第10章 彼此算计
“快点!快点!不要让他跑了!”
“封山,就算把这夷平为平地,也要把人给搜出来。”
整座山林被火把照得恍如白昼。一条人影慌乱的闪入行宫内,他大腿上插着一只断箭,眼神慌乱,他明明记得昨晚还美酒佳肴醉倒在美人怀里的,可是为何今日一觉醒来便躺在了这片山林中。
安夫人落胎的事情传到朝凤殿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得到消息,元容整个人都呆愣住,反倒是勺儿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让秋归她们扶她去更衣,发髻梳的简单,身上只随意套了件得体的宫装,便随赵衷的马车去了行宫,半夜的中都被帝王的出行打破了夜间的平静,元容紧紧地攥住胸前的飘带。
“怎么会在行宫发现蜀国前太子?”元容凤眼微吊,目光有些复杂,她就这么望着赵衷,眼神里充满了狐疑。
这太不正常了,她刚收到消息就手忙脚乱的赶去了赵衷的寝宫,可赵衷却似乎早有预料般,在殿内饮着茶水等她,宫人则条不紊的规整着去行宫的马车。
平林公主刚入住行宫没多久,就在后山的山林中偶遇了受伤的前太子,只是那太子也颇有几分头脑没被没当场拿下,而是跌跌撞撞的闯入了行宫。
顾子期倒也没耽搁,直接下令封了沙丘行宫捉拿他。平林带的人手众多,行宫的看守也不足,愣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偏偏姜静好住的宫苑是防守最少的,就这么被大蜀太子杀了几名内侍给闯了进去。
若是遇上别人,可能还会顾念一下皇妃龙子,可是平林不是别人,念不得这些,直接让人砍杀了进去,前太子不敌被擒。静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被刀剑伤了不少,肚子上那刀更是凶险,当场便丢了半条命。
“陛下是否有事瞒着我。”坐在车中,元容实在没心情和赵衷推拉,想了半天,还是咬着嘴唇问出了口。
“朕还以为你不会问的。”赵衷眼睛直视着身前的几案,茶水清苦的香味微微在空气中荡着,若有似无,“该来的总会来。”
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赵衷忽然抬头,他眼睛直视元容,“这次,朕倒要看看那人还能玩些什么把戏。”
这是元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赵衷,眼睛不再温,目光锐利且深邃,仿佛她曾见过的赵衷都是幻觉,如今这样子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哪怕他身体再不好,作为上位者,他也有着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直视着元容的眼睛,赵衷缓了片刻才开口,“你那个妹妹也不是个简单的,朕这般做也是实在别无他法。”
周围的空气有些微微的凝固,元容的心也渐渐下沉,明明是盛夏,为何她却感觉这个冬天还未曾过去。
整个行宫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顾子期一身锦缎长袍立在火光中,身旁一披头散发的男人被捆绑住跪在地上。
“实在不想如此,奈何大皇子殿下先是毒杀我先帝,后又伤了贵国夫人,是罪当诛。宫中物件难免被损,陛下莫怪才是。”睁眼说瞎话这件事,顾子期算是练得出神入化,不论缘由,一顶弑君的帽子先压下来,赵衷难不成还能以皇子为客,强硬留人不成。
“朕也曾多番寻找想羁其回蜀,却一直无所获,不曾想到此人竟藏匿于沙丘,倒是朕疏忽了。”
“我帝曾与陛下许诺,若擒此逆贼,愿划周边六城作为谢礼。如今逆贼已擒,我国自然也会信守承诺。”
路过元容身边,顾子期脚步未停,眼角轻扫过她,此刻元容正眉目微蹙望着地面,指尖微微缠绕着垂在腰间的秀发。顾子期子知道,她很不安。这么多年,她的小习惯依旧逃不过他的眼,曾经他也尝试过用手指绕她的发丝,记忆中只有一片柔软,似微风吹过令他心安。
然后,擦肩而过。
“不枉我美酒美姬的养着,关键时刻倒还真有点用。”
“爷为何不留着那太子,只换六座城池倒是可惜了。”令允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才道,“何况还给了那位。”
“看你平日里挺机灵,怎么这事上如此糊涂。”赵涉把玩着扇子,扇柄游走在挂在墙上的大块羊皮舆图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山川水道和大小城池,黑色的小字在乳黄色的底皮上显得更加清晰,“拿自个家的东西,总比夺别人家的要好听得多。”
扇柄停在蜀国的中心一点,“本王从来不给废人机会,他没能耐坐上那位置,用来换些别的也是不错。”
“主子英明,可是安夫人的肚子。”
“这点倒是我的疏忽,没料到皇兄还有这一手。”也是,他知道的赵衷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不过这可不是他该头疼的事,赵涉弹弹衣袖,“那人倒也真有几分能耐,不过颗棋也基本算废了。”
转身,赵涉对上他的眼睛,看的令允一个寒颤,“他才真真称得上是狼子野心。”
八月末,蜀公主归国。
元容伴着赵衷站着高高的宫墙上面,感受着阳光洒过皮肤,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排成长龙贯穿宫门。车帘忽然被掀开,恍惚中元容就这么和顾子期四目相对,然后,她看到了他笑,眉宇之间的温柔一闪而过。
“在看什么?”
“没什么。”对上平林好奇的目光,顾子期伸手挥下帘幕,挡住了平林寻求的视线,“只是在想,下次来中都就不知等到何时了。”
“事情都结了,还来这鬼地方作甚。”皱皱鼻头,平林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满意。
顾子期弹了下她的眉心,笑着不再答话。
宫墙之上,元容抬起头,天空真蓝,和小时候一样。
静好的孩子没了,元容知道。她还记得那群老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像群受惊的鹌鹑,赵衷也难得收起了温和的性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差点背过气去。
她就这么扶赵衷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抚着胸口帮他顺气,元容感觉得到,手下那颗心脏却跳动的异常平稳。她知道赵衷在做戏,回宫的马车上,他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回去后,尽量离她远些。”
赵衷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痛失爱子的表情,静好的寝宫也由碎光轩搬到了离他较近的和玉殿。因为赵衷过多的关注,私下做小动作的手逐渐安静,来看望的夫人昭仪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可是也有例外,元容敏感地察觉到,自从回宫第一次在和玉殿见过苏思婉后,这位夫人就再也未踏入这里。
“夫人,皇后娘娘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仁喜殿里苏思婉悠闲地让宫女染着蔻丹,凤仙花的汁液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指甲上,鲜艳而夺目,苏思婉伸手扶上良缘,“走,陪本宫出去看看,今儿是起了什么风。”
仁喜殿内一片寂静,身边的伺候宫女一个个噤声不言,只有元容和苏夫人的声音偶尔响起。
“夫人这儿的茶果然是上品,入口极香。”
“不过是良缘手巧,炒得一手好茶罢了。”苏思婉抬袖掩嘴,眼角带笑,“若是娘娘喜欢,我便送些给娘娘尝新。”
“本宫如今看到这些,就想到安夫人,她是最喜茶的。”元容看着茶盏,颇有些遗憾,“不若夫人陪我一同去看看安夫人?”
“这可使不得。”苏思婉随手点了点案上的香炉,“我向来嗜香爱粉,一般人倒是无碍,只是安夫人体弱,我是怕是不小心沾了什么香啊粉啊的带过去,伤了她的身体。”
元容忽然有点佩服苏思婉,她因为赵衷的提点而鲜去和玉殿,但是这位夫人却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推测远离那个地方,元容觉得做皇帝的女人能做到苏夫人这么聪明的实在不多。
元容走后,苏思婉静坐了许久才唤来良缘,“你把本宫的东西重新归置一番,连根绣花针都不能少,凡是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直接——”做了个抹脖的手势,苏思婉才重新摇起宫扇,“本宫这心里总觉得不安。”
“夫人可是因为那边。”良缘指了指和玉殿的方向。
“那边定然是有古怪的。”苏思婉手指轻敲着桌面,她从赵衷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都没看透,可她却能最快的察觉他的变化,所以,她一直让自己远离他的变化点。无论好坏,那里总归是最危险的一个地方。
九月二十五,这天元容忙着张罗赵衷的生辰,光御膳房的食单她就改了不止一遍,难得静好身子有些好转,元容思考再三,这才将静好列入宫宴的名单,添了她的份例。
后宫妃嫔难得聚在一起过一个和谐的生辰,赵衷坐在她身旁,元容暗地里拿眼角瞥过他,他显得心情极好的样子,引了不少酒水。
九月的夜晚,天气还是有些微冷,元容看着只着了薄衫的静好,她的身体似乎还没好利索,刚想唤勺儿给她加身披风,手臂就被赵衷给按住了。
元容不解地望向他,他似乎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目光平和地看着宫中舞姬新练的歌舞。
半响,赵衷的眼神开始有些迷茫,刘昭仪眼神甚好,隔着几位夫人都能看得出赵衷的醉意,元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如黄鹂鸟般的声音就已经飘了出来,“皇后娘娘,妾看陛下似醉了。”
“那便散了吧。”元容笑的温暖,“顺喜扶陛下回寝宫歇息。”
瑛美人的集樱阁和元容的寝宫离得颇近,天色又还早,元容便招她入朝凤殿一坐叙叙话。
“陛下,安夫人来了。”
又是她,大兴宫内,刘昭仪咬着朱唇,看着有些微醺的赵衷,她今天好不容易才近他的身,自从姜静好伤了以来,赵衷几乎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她身上,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今晚可不能再错过机会。
“陛下,您都好多天未曾看过妾了。”刘昭仪杏眼微瞪,眼神娇的能掐出水来。
赵衷望着她,薄唇透着柔光,伸手按了下额头,“夜深露重,总要知道静好有何事来寻朕才是。”
刘昭仪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静好,静好,赵衷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说起的次数虽不多却总带着些欢喜。
赵衷挥手叫过顺喜,“去问问安夫人何事,就说朕有些头痛,准备歇息了。”
不久,顺喜便领着一个镶边双层朱漆盒回到殿内,“夫人说怕陛下喝了酒水,第二天醒来不适,特地送上了醒酒的茶点。”
“拿来吧。”
“陛下。”刘昭仪看着赵衷,当着面吃别的女人送来的东西,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没有姜静好之前,赵衷可是从来没有这般无视过自己,就算是在皇后面前,她也可以凭借着恩宠多几分底气,“妾也喝了不少酒水,如今还晕着呢。”
“如此。”赵衷迟疑了片刻,把汤盖打开,淡淡的清香散发了出来,他用调羹搅拌了几下,带有些凉了,才把调羹塞到刘昭仪手里,“这回,可不吃味了吧。”
扑哧——
刘昭仪笑出声,“安夫人若知这东西进了妾的肚子,还不知怎么怪陛下呢。”
赵衷看着白色的调羹碰上刘昭仪鲜艳的朱唇,道,“朕就喜欢卿卿这直性子。”
天上明月挂在枝头。
“娘娘,不好了,大兴宫出事了!”元容正和瑛美人喝着茶,秋归便急忙冲了进来,慌乱的向她行了礼,“娘娘,刘昭仪,刘昭仪那边怕是不行了,陛下宣了李太医入宫。”
元容知道,这李太医医术虽然在同期内并不突出,但是却有一向擅长,那便是对毒药的了解造诣要突出的很。
瑛美人似乎吓的有些懵,话说的磕磕巴巴,“都这个时辰了,刘昭仪怎么会在陛下的寝宫?”
“快准备一下去大兴宫。”元容没有心情对着一脸不解的瑛美人解释,只得道,“美人先回吧,乐衣,送瑛美人回集樱阁。”
坐在凤辇上,元容心里不停地盘算,行宫一事后,她对赵衷就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敬畏。这次大兴宫出事,结合他近期的动作,元容肯定刘昭仪不仅仅是中毒是这么简单。
这么些天,元容虽然不怎么踏足静好的和玉殿,但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里的变化。
勺儿偶尔会和她抱怨,说赵衷经常在那一留好久,经常能听见歌舞丝乐声,连带着风头无二的刘昭仪也显得有些失宠,静好似乎比起怀了身子时更惹赵衷怜爱。每到这时,勺儿总是不满地哼哼,“好歹那肚子还换了几块土地不是。”
元容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猫腻,可是回忆起赵衷当时的态度,她觉得这些美好都是表面,撕开了便会露出丑陋的真相。
她总感觉赵衷似乎在等待什么,而且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手指不由自觉地绕上胸前的青丝,赵衷这个人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猛兽,看上去纯良无害,可骨子里还是个杀伐狠绝的主。
元容踏入大兴宫,就看见赵衷坐在椅子上,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就这么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发被简单的束起,他单手撑额听着太医回话,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
“回陛下,昭仪怕是不行了。”李太医满头大汗,手微微颤抖地端出那碗未喝完的汤水,“是附子花。”
“陛下,真的不是奴才。”顺喜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奴才从安夫人手里接过来就直接呈上了。”
“不可能,静……安夫人不会做这事。”元容打断顺喜的回话,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凭静好的聪慧定然不会这么冒失,“忘陛下明察。”
元容话语刚落地,那边顺喜的声音又响起,额头在地面上碰的极响,“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赵衷回头看向元容,“这物件只经过了安夫人,顺喜,刘昭仪和朕的手,如果不是昭仪贪口,恐怕,这东西就要进朕的肚子里了。”
元容脑袋一懵,赵衷继续补充道,“这附子花可多是用在暗杀和军中的,是不是李太医。”
“是、是。”李太医汗流的更多了,衣袍掩盖下,他的四肢都在颤抖。
附子花虽有剧毒,可是散寒止痛效果俱佳,因安夫人体寒,他曾偷偷地试用过一点,结果安夫人竟然舒适了许多,为此赵衷龙心大悦,赏了他不少,他便也胆大了些,总归没有人看见,用的时候适量便是,登记簿册的时候便私下省了这一味。
如今这附子花却被光明正大的被端上了台面。
元容现在可没心情关心李太医,顺喜是赵衷的心腹,刘昭仪如今怕是有进气没出气,唯一的突破口就在静好那了,略微思考,元容盈盈拜下,“妾觉得定是有人从中离间,还望陛下明察。”
“嗯,去把安夫人请来吧。”
“慢着。”元容看了眼内侍,转身对勺儿一字一句道,“你和高内侍一起去,务必要安夫人把所有人都带来。”
这样,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赵衷眼珠微转,嘴角暗地里扬起一个小小的弧线,元容倒是长了不少心眼,连他的人也信不过了。
静好来的时候果真把人都带来了,凡是靠近过这汤水的,一个都没少。大兴宫的消息一传来,姜静好就知道,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立刻召了所有人圈在一起,差人看着。
静好广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青翠欲滴,在烛火下闪着晶莹的光,究竟是谁要害她。
赵衷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加上元容的补充,不久目标就锁定在了和玉殿一个伺候吃食的小宫女身上。
那名宫女生的干瘪瘦小,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她就这么垂着脑袋跪在第一排的边落上,及容易被容被忽略掉。
“你盛汤水的时候可有人在身边?”
“回娘娘,没。”
“可是你最后碰到的碟碗?”
“回娘娘,是。”
“那你有没有不小心撒下去些什么。”
元容问的温和,对上小宫女惊恐的大眼,元容继续问,“谁指使的。”
“娘娘饶命,女婢真的不知道。”砰砰的磕头声从下面传来,小宫女的脑袋渐渐染上一片鲜红。
“谋害陛下,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许久没出声的苏思婉垂眼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嘴角微挑的道了一句,“认了这罪,搭上全族可就太不值得了。”
堂下的小宫女停止了发抖,眼睛就这么对上了姜静好,神色看的静好有些发毛,接着那小宫女忽然扑向了她,“娘娘救我,东西是您给的啊。”
“满口胡言!”静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气的指头尖都在颤抖,她猛地跪在地上,扯住赵衷的衣袍,声泪俱下,“陛下,您要相信妾!”
“陛下。”小小的身影带着满面的鲜血挣扎着爬到赵衷脚边,“女婢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求陛下给女婢的家人一条活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转念一想,她迅速补充道,“夫人给女婢的褐色粉末,女婢还曾和唐红姑姑伺候李太医煎药的时候偶然见过,颇为类似,这点唐红姑姑可以作证。”
“是吗?”
“回陛下,是。”唐红跪在前面,脑袋仿佛要埋到地里,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褐色粉末,她的确是不小心撞见李太医拿过,这种时刻,她能做的就是关上自己的耳朵,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账东西!”姜静好看着跪在前面的弱小身影,心中怒火更胜,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那瘦弱的小宫女抬手挡到。
身边的宫人也怕静好失了分寸赶紧去扶她,慌乱之中,静好手上玉镯就这么不小心被扯了下来。
玉石碎在地上的时候,姜静好幡然醒悟:原来,是为了这个!
碎掉的镯子中洒出了些许的白色粉末,无视失言瘫倒在地上的李太医,赵衷唤过他身边的医士,“你去看看那是何物。”
医士行了个礼,然后单膝跪在玉镯旁,他捻起地上的粉末看了看,又凑在鼻边闻了下,脸色忽然大变,“回陛下,是雪上一枝蒿。”
雪上一枝蒿,产于燕,味甘,性温,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