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与你想活下去吗
韩露穿过医院的人流，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想着自己仅仅只有不到半年的时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虽然当时和大夫说，要趁着最后的时光去一些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吃自己没吃过的美食，可话说出来容易，真要让自己现在去想，去哪玩，吃什么，却是哪也不想去，什么都有不想吃。
原本就低迷的精神，再加上时日无多的生命，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觉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想想自己这27年，自小在孤儿院长大，虽说是吃饱穿暖，但却没有一个亲人，小时候还被收养过两次，却因为机缘巧合，没多久就被送了回来，越来越大也就没人收养了，一直长到14岁，然后脱离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时候一心想着赶紧长大步入社会，真步入社会了，才知道在社会上的大不易。
洗碗扫地当服务员什么的就算了，沿街乞讨，帮人打架，偷鸡摸狗，因为生活所迫，那些不入流的勾当几乎都做过，好容易随着岁数的增长，社会历练的加深，自己也算有了一份正经的收入。
而好景不长，这才稳定的没两年，谁知道自己竟然能得这绝症。
都说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自己这又算是什么呢？
韩露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似是重物落入水中，还没等他四处张望，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了一起，手扶围栏，伸头朝下观望，嘴里还不停的说着：
“不好了，有人跳水了。”
“谁会水，下去救人啊。”
“别看我，别看我，这也太高了，我可不敢跳下去。”
这几人的呼喊，又吸引了桥上别的过路人，大家纷纷往桥下看去。
方便也和众人一样，手扶围栏，看着桥下。
只见这桥面离水面有着三四米高，水面上仍然有着刚才人落时荡漾起的涟漪，不算湍急的水面能看到一个人头在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距离不算远，韩露甚至可以看到落水之人两手在慌乱的拍打着水面，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只能随波逐流。
再抬头看看一旁议论纷纷却又无所行动的众人，韩露暗自想到：我这二十七年，仔细想来也算是白活一场，年幼时在孤儿院浑浑噩噩，成年了又因为生计无所不作，虽然称不上大恶，却也绝对算不上好人。
好容易有了安稳的心思，却又被查出来了绝症，照医生说的，估计连半年都没得好活。
也罢，一辈子没做过好事的我，在生命的尽头也闪一次光吧，虽然我这半吊子的泳技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了。
默然的摇摇头，方便把外套一脱，扔在地上，然后两手一撑栏杆，翻身跳入了水中。
人从三四米的高度落下，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下坠时的惊心动魄，韩露就感觉自己全身仿佛是被人拍了一巴掌一般的疼痛，然后冰冷的河水漫过全身。
不禁打个冷战，隐约能听到桥上有人喊有人又掉下去的声音。
控制着身体漂浮在水中，两脚竟然碰不到水底，来不及多想，看着不远处的一起一伏人影，在水里抖抖手脚，然后奋力向着游去。
水里的人影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只是下意识的在扑腾，因为呛水的原因，扑腾的力度都在慢慢的减弱，可就在方便刚游过去，还没伸手抓住那人，那人的手反倒是先碰到了韩露。
这一碰到韩露不要紧，那人如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的两手就抓紧了韩露，两腿也随之而来，如同抱大树一般，双臂双腿全都包裹住了韩露。
其身形又沉的像个铁块，原本还能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现在抱紧了韩露反而是一坠到底，没有了半点浮力。
韩露猛地被压进水里，呛了两口水后，这才带着那人勉强浮出水面。
他焦急的说道：“你别，你别这么死死地搂着我，我动不了。”说着话，还往外吐出两口水来。
也不知道那人是没有了意识还是怎么的，根本就不理会韩露说的话，只是死死地缠住韩露的身子，一点都不放松。
没办法，在水里起起伏伏几次后，韩露总算是用力抽出来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带着如同树袋熊一般的溺水者奋力的向着岸边游去。
在桥上还看着平稳的水流，真到了水里才感觉到水的冲击力，一个人游着还好，身上再负重着一个人，根本就游不起来。
再加上韩露的泳技本来就一般，一翻折腾，耗费了不少的体力不说，根本就没有朝岸边游多远。
这时周围的群众总算是行动起来了，有在桥上加油呐喊的，也有在河岸边跑着，始终与韩露平行的。
其中有两个人在岸边共同抓着一个长长的竹竿，竹竿的端头还挂着一个救生圈，然后向着韩露的方向伸去，可惜河很宽，根本就伸不到韩露的面前，竹竿的端头离着韩露还有着两三米远。
此时的韩露已经有了筋疲力尽的感觉，不时的呛水让他的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竹竿和救生圈，只是下意识的尽力的带着那个溺水者浮在水面上。
岸边上的群众也看到了韩露的情况不妙，齐声高喊起来：
“加油啊，再游两米就到求生圈了，别放弃，加油啊！”
众人的呐喊总算是惊醒了已经变得昏昏沉沉韩露，韩露尽力浮起身来，扭头四下张望，看到了身前不远处的竹竿和求生圈。
横向的距离只差个三四米，韩露咬牙屏气，奋力划动着双臂，向着救生圈游去。
三米。
两米。
一米。
短短的距离如同天堑一般，韩露真的可以说是连着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总算是游在了救生圈的旁边。
岸上的群众已经没有人呼喊，全都紧张的看着在水中奋力前进的韩露，生怕因为自己的声音影响到了韩露。
直到韩露终于游到了救生圈旁，这才都齐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男人大声的喊到：“抓住救生圈，我们把你拉上来！”
抓住救生圈？说起来容易，这时的韩露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河水不住的打在他的脸上，已经不自觉闭上的双眼竟然有着一种在黑暗里看到金星的感觉。
眩晕感开始袭来。
虽然离岸边更近了几米，韩露却根本听不到岸边的众人在喊些什么，杂乱无序的声音覆盖着双耳，勉强睁开的眼睛看着身前的救生圈竟然是重影的。
他下意识的把溺水者往救生圈里送着，溺水者此时的双手双脚已经不再死死地缠着韩露，韩露只感觉很轻松就让溺水者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溺水者送上救生圈，他已经是丝毫的力气都没有了，随着最后的奋力一推，自己的身体缓缓的向水底沉去。
最后的一口呼吸变成了一团团小气泡，飘向河面。
“你想活下去吗？”
这是在韩露最后的意识里听到的声音。
……
……
元历666年6月10日。
西南日报头版头条。
人间自有真情在。
一身患绝症青年，不顾生死，勇救落水少女，但其自身沉入水中，历经十余小时打捞，仍不见其踪影，望知情者积极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