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那善良的长姐
“沈棠你要不要脸?前日大婚与人苟且,今日就又勾搭回来一个,真该让慕王将你打死!”沈文渊气得手抖,愤恨的语气中藏着满满当当的悔不当初。
“没死吗?”先前面对慕钧都可谈笑风生的沈棠,这会眉眼俱冷,鹿眼里满是薄凉,“两刀,三十二鞭,拖行游街,抛于乱葬岗,没有人能在那种折磨下活着,我只不过是从地狱爬回来了。”
“你就该死绝,永不超生!”沈文渊发狠诅咒,眼中是无边恨意。
“凭什么?”沈棠望着前世今生都无比熟悉的脸,目光沉如阴天积云,厚实且沉重。
百里末偏头凝视身侧瘦小的女孩儿,幽深墨瞳里起了些许波澜,手指收紧握住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不虞。
“凭什么?”刘慧清重复她的话后嗤笑一声,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捋了捋裙边,“就凭你淫/乱放/荡,名声尽毁;就凭你得罪慕王,累及家人;就凭你生而不祥,身负人命!”
刘慧清一言一句均是敲在沈文渊的痛处,激起他满腔仇恨,面色愈发坚毅决绝。
沈棠视线偏移到旁侧,看着那一袭华服的妇人,金玉翠珠,华彩熠熠生辉,浑身上下透着逼人的富贵气。
此人是沈文渊的发妻,对沈棠的恨意自来明了。从小到大沈棠受尽嫡母打骂欺辱,数次一脚踏进鬼门关的险境多是出自刘慧清之手。
沈文渊与发妻自来不是一条心,唯独想要沈棠死这点上二人无比心齐。
“你名声已毁,无人再敢娶,活在世上受人指点也是遭罪。”沈文渊用那双含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却冠冕堂皇的说着:“为父是为你好。”
“为我……”话音骤然顿住,手指因危险轻轻蜷动,视线下落瞥见从后而来的剑尖,颈侧的湿润让沈棠无言闭嘴。
百里末想着沈棠既然能伤慕钧的侍卫,功夫自然不低,因此安分待着扮演好情郎的身份,未料到沈棠竟让人把利器抵在了要害处。
正欲动作,十指相扣的手动了下,随即松开。
“啊。”沈箫吟赶来便瞧见这番架势,不由掩嘴低呼,快步踏进正厅,“爹,您这是作甚?”
剑架在脖子上,沈棠僵着身子眼珠转动看过去。
沈箫吟穿着身浅红百褶长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画着兰花花钿,额前两缕细长的刘海修饰了额头,远山眉黛,粉黛略施,嫣红小嘴。
沈棠“……”妹妹逢难丧命你倒是穿得鲜艳。
花钗耳坠,玉佩镯子,整套行头没一样落下。
“吟儿,别让你爹为难。”刘慧清上前阻止沈箫吟求情,“棠儿如今已无法在京城立足,难道你让她日后在自己的小院里凄惨终老吗?”
“京城容不得就送到别处,送到边城或是乡下,总归有处可去。”沈箫吟不听劝告含泪恳求,“爹即便不心疼棠儿,您想想澜姨,棠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听见孟澜的名字,沈文渊脸色骤然生变,猛地把茶杯摔到地上。
孟澜是他此生挚爱,自迎进门便宠着捧着,可好景不长。怀胎九月时突然腹痛早产,当时胎位不正生产困难,胎儿在过程中险些憋死,她强行用药把孩子生下自己却力竭而亡。
若他早知孟澜会难产而死,在得知有孕时就该直接将肚子里的孽畜弄死。
沈棠想起新房里的那杯茶,以及喜堂上听似帮衬却步步踩在对方的底线上惹火的话,不由心中冷笑——这是怕她死得迟。
“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早死早投胎。”沈文渊的恨意如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罩下,“动手。”
一瞬间沈棠眼中狠辣浮现,迅速弯身绕避,同时双指并拢闪电出手点侍卫手肘麻筋处,云手翻绕改了剑势。
寒光过雪色,剑尖一抹红。
“啊!”一声惊叫自沈箫吟嘴里发出,她手捂住左脸颊,皮肤上湿润的触感让她眼中充满恐惧,拿开颤抖的手一看上面血色刺,脑子里理智的根弦“啪嗒”断掉。
“吟儿。”刘慧清扶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体,见那张无暇面颊上横着条半指长的伤口,忙用手帕按住伤口止血,“叫大……御医!拿我的令牌进宫请御医!”
沈棠手撑了下案几,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下。
百里末默然走过去,手臂有力的扶住人,见沈棠脑门细汗如雨,呼吸微乱,无声扣住那细瘦的手腕。
指下脉搏杂乱,内力澎湃汹涌,纷乱如沸。
百里末古井无波的墨瞳飞快闪过丝惊讶,心中疑虑窦生,她不过豆蔻年纪竟修出如此深厚的内力——可此状分明是身体承受不住所致——她的内力从何而来?
“沈棠!你竟敢伤吟儿!”刘慧清劈手夺过侍卫手里的剑,挥剑砍向腻在一块的两人,“我杀了你。”
“铛”的一生,剑在百里末双指间断开。
“滚。”薄唇冷冷的溢出一字。
刘慧清触及寒芒锋利的眼神,无言的恐惧爬上心头,如毒蛇盘踞在颈间吐着蛇信子。
“剑在梁辉手里,与我何干?”沈棠轻笑着反问。
“若非五小姐刚才刺激我手臂麻筋,致使我的手不听使唤,怎会无法收招?”梁辉直接点明当时状况,向主子拱手抱拳道:“望老爷夫人明鉴。”
“什么麻筋?我根本不懂。”沈棠凉薄的视线望向沈箫吟,视线相触眼底的森寒均是一闪而逝,“一如棠儿相信那杯有问题的茶与长姐无关,长姐应该也会信棠儿无害你之心,对吗?”
沈箫吟心虚地避开那道视线,可怜又委屈的说:“爹,棠儿不会害我,让她回去休息吧。”
“吟儿……”刘慧清不死心的想再说些什么被沈箫吟扯了下衣袖,愤恨的瞪了眼沈棠闭上了嘴。
“长姐心善,上天定是不忍毁你容貌。”沈棠装模作样的安慰一句,痛快地带着人离开前厅。
“你看起来有些难过。”百里末望着走在前头的沈棠,背影透着无尽落寞。
“还好。”穿过庭院,沈棠随手掐了朵花在手里把玩,“这方面我向来没什么运气,习惯了。”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