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机缘,天赐机缘
“国师。”
房门关上,孟德起身朝床边的男子行礼。
百里末把诊脉的那只手放好,对孟德认出自己不觉惊奇,问道:“放了?”
“太后将罪过揽下自请离宫礼佛,又讨了百仗惩戒,皇上只好饶过。”孟德恭敬作答,等了许久那位没回应,听得水声悄悄抬眼打量。
“何时离宫?”百里末拧干毛巾给沈棠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
“中秋过后。”孟德随着百里末的动作看向床榻。
沈棠醒着时眉宇间是稳,那双漂亮干净的鹿眼总是带着光,神色张扬,但这会状态极差。脸色煞白,本就消瘦的身子带着虚弱,那种脆弱感透出倒是有几分可怜。
可就是这么个人,设局算计了刘家。
百里末神色淡淡的道:“中秋后本座亲自查办。”
“有劳国师了。”孟德躬身退出寝室。
沈棠这一睡直到入夜方醒,倏地睁开双眼,盯着帐顶瞧了几息,眼里沉重如泼墨般荡开。
书页翻动在静夜里发出细微声音,沈棠转头看去——
明亮灯火下,百里末捧书夜读,暖光映着侧脸隐约可见细细的汗毛,让那略显凌厉的轮廓看起来没那么锋利,周身的冷漠也淡了。
温软贴上,手臂从颈侧穿过,额头抵着后背蹭了蹭。
百里末沉默着把书合上,书面右上角斗大的女戒二字。
“醒了。”语气平稳冷淡。
沈棠:“……”这态度比初见时还不如。
“我做了个噩梦。”沈棠抱紧人,情绪低沉的说:“梦里我十二岁时父母被害,而我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心,不死不活的关在地下沉睡着,每天每天痛到昏迷,又在剧痛的刺激下生出些许意识,对外界有模糊的感知。”
“人无心会死。”百里末直白的戳破真实中不存在的漏洞。
“若是没死呢?”沈棠勾住一缕他身前垂散的发丝,缠在指尖,“如果活着——她是怪物吗?”
沈棠的声音难得有些迷茫。
百里末将发丝拂开,扯开环住的手,“晓得卖可怜了?”
沈棠盘腿坐在床上,看百里末放下书起身忙拽住衣角,“你去哪?”
“拿粥。”
沈棠盯着百里末的背影,心戚戚的拍拍胸口,“还关心我饿不饿,应该哄得好。”
百里末端着粥进来,沈棠已倚着床头半靠。那双眼亮得能把人灼出洞,明明很强势眼神却是软绵的勾缠。
粥伸到面前,沈棠接过时手无力的一晃,险些把粥打翻,还好百里末手稳扶住了。
“我没力气,你喂我吧。”沈棠含着气音装虚弱。
“初见时那么严重的伤不足十二个时辰就痊愈了,这点伤也就睡一觉的功夫。”百里末不解风情的拆穿。
“那哪能……一样。”沈棠精神抖擞的声音转瞬降了几个调,“你说过内力会伤及根本,哪能同外伤相提并论。”
“你倒是记得。”百里末语气凉薄,把粥拿回在床边坐下,手指拿过瓷勺搅了搅热粥。
“生命贵重,我没法去赌恶人的良知。”沈棠认真解释,“我也知道,你的情绪是针对我用了内力伤及自己,而非救人害自己受伤。”
百里末默然不语,当初沈棠救他这个陌生人,与如今救府上护卫把自己送到敌人手里,情形是一眼的,他没有理由可责问。
百里末勺粥放凉些许喂到沈棠嘴边,把她昏睡时的事告知,“孟公公带太医来看过,送了不少补药。”
这一提,沈棠瞬间觉得嘴里的粥不香了,谁来喂都没救。
“我辛辛苦苦到头来别人一句话就泡汤了。”沈棠不作妖了端过碗自己吃,“什么来看我,不过确认我是真受伤还是算计的一环,这与安抚我挂钩,而安抚仅因我有用罢了。”
沈棠带着情绪喝了碗粥,吃饱人更精神了,嫌弃自己身上有汗非要洗澡,夜深不想打扰人便打了几桶井水。
这个季节的井水把人冻得够呛,那副小身板一路哆哆嗦嗦地回屋。
“这季节的井水真够劲儿。”沈棠推开窗子,倚着窗子擦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萧,没有记忆你会怕吗?”
“……偶尔会想。”百里末收拾着沈棠弄乱的地方。
“如果想不起来呢?”沈棠把窗边燃着香薰炉挪远些,里头驱蚊的月至香味道略浓,“这些日我从未问过,你想找回记忆,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百里末将外衫挂到屏风上,侧身转头看向沈棠直接将军,“我的确太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沈棠摆摆手连声否认,“我没有嫌你麻烦,赶你走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沈棠:天是这么聊的吗?
沈棠胡乱擦擦头发,把手巾一扔掩上窗户回床边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我们谈谈。”
这会百里末又摆正了自己情郎的身份,老实坐下——转瞬就让沈棠扑倒了。
沈棠跨坐在百里末身上,手抚过坚硬的胸膛,指尖勾起衣襟边角,“我给你个名分?”
谈个鬼。
上了他,再负个责,沈将军最能给人安全感了。
天地旋转,沈棠躺到在白色的被褥上,黑发散乱,呼吸有一刻急促又被刻意放缓。里衣单薄,隐约见左侧锁骨下方有一抹妖艳的红,艳灼如火,勾人窥探。
“再闹试试。”百里末威胁道。
沈棠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
鹿眼狡黠,素白小脚轻蹭百里末的腿上,猩红舌尖舔过唇瓣,眼里尽是挑衅。
百里末喉间滚动,正想着如何收场,唇已被人吻住。他敛眸看过去,那双眼微微睁着分明带着笑,蝶翼般眨了下缓缓合上。
这个人真是……
百里末沉身低头把人压实了,带着点警告的凶狠叼住那柔软的唇珠,用力碾过。
呼吸声加重,心跳可劲撒欢。
指腹擦过沈棠染上湿意的唇角,百里末声音低沉有力,“你睡不睡?”
“睡,睡到天亮!”
薄被掀起又落下,身体反转——沈棠被卷成了春卷。
“睡你的。”百里末手一挥,烛火熄灭。
本姑娘说的睡是动词,不是状态!
撩汉不易,沈棠叹气。
沈棠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在被褥里蠕动,一会就出了层薄汗,求饶道:“我保证老实睡觉,把我放了呗。”
百里末闭目躺在外侧,深知这人不会老实,索性未理。
沈棠无言撇嘴,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是机缘。”昏暗中响起百里末那清冷的声音。
“什么?”沈棠睡意上头,脑子转得慢。
“生老病死为四苦,人如何都争不过,跳脱四苦之外当是机缘。”黑暗中,百里末盯着窗子投进来的一缕月光,“天赐机缘。”
沈棠反应过来愣了愣,心间骤然轻快不少,含笑的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