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是我干的
日子平淡流过。
小暑之后，桐山府进入每年最炎热的季节。
宛烟这几天都恹恹的，提笔没画几笔，便是一身汗。
她搬到桐山府以后，田婶辞去教坊司后厨的活计。
大人没有食言，老田叔也在府衙谋了一份巡更的差事。
看到宛烟日渐灿烂的笑容，田婶总是喜极而泣：“多好啊，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苏大人更有福气，只盼着有一天姑娘彻底脱离那个讨厌的身份。”
每到这时，宛烟的眼底闪着光。
这日。
宛烟靠在柜台后整理最近新购置的画轴，青阳书画斋的门被推开。
见到来人，宛烟隐隐不快。
这两名衙役总是似有似无地在她面前说些下流话。
桐山府的衙役执勤时，习惯走到书画斋讨杯茶喝。
小石头现在与这些哥哥十分熟络，热情地去后堂端水。
两名衙役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坐在门前的椅子上。
这阵子宛烟每日出入桐山府，他们都知道苏大人向皇上要了这个姑娘。
至于宛烟姑娘的身份，大家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金屋藏娇居多。
毕竟是教坊司头牌，在大家的认知中，苏大人年轻气盛，尚未婚配，当然会喜欢这种柔柔弱弱，长相清新脱俗的姑娘。
当着苏大人的面大家不敢议论，私下里可是对苏大人羡慕不已，更是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多么漂亮的小姑娘，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宛烟与大家熟悉后，一直客客气气。
必竟她在府衙生活，这些人又是大人的属下。
即使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不善，小姑娘表面还是笑脸相迎。
小石头没看出这些弯弯绕绕，拿水过来后八卦地问：“两位大哥今日巡查可有好玩的事？”
稍高那个把腰刀放在身下，大口喝下水，长舒一口气：“有啊，每日都有新鲜事，你想听什么？”
小石头凑过去：“当然是平日里见不到的。”
徐掌柜听出两名衙役在逗小石头，无奈地呼唤他：“石头，你把这些卷轴拿后院阴凉处，再把昨日装裱的那副画拿过来，一会客人要来拿。”
小石头不情愿地起身，故事还没听到呢，怎么就去干活呢？
高个笑嘻嘻地目送小石头，看向宛烟：“宛烟姑娘想不想听新鲜事？”
宛烟垂着头，勉强笑笑：“听也等小石头回来，不然他要失望了。”
高个哈哈大笑，捅捅旁边的伙伴：“你觉不觉得，宛烟姑娘来了府衙后，咱们执勤都有意思了。”
伙伴附和着笑，觉得高个这样调戏宛烟很有趣。
小石头回来后，高个走到宛烟的柜台前，指着街口：“我们兄弟刚才在那边看到个疯婆子，嘴里嘟嘟囔囔，你们猜怎么着，就她那样，她相公还把她捧在手心里呢。”
宛烟没搭话，这种场合她不说话为妙。
小石头透过窗户瞅瞅街口，一个人也没有，没觉的高个说得有趣，低头也不再言语。
天热，懒得说。
况且小石头觉得这位大哥有些张狂。
午后。
桐山府衙役换班值勤，这一班的两名衙役也来青阳书画斋讨水喝。
言语间，有些轻佻。
脸色较黑那个人一直在追问宛烟在教坊司如何演出。
宛烟倒是落落大方，说她只是大轴演奏琵琶曲，后来借口整理书画，躲在后堂再没出来。
徐掌柜后知后觉，非常不喜。
到底是桐山府的衙役，怎么能这样对待姑娘呢？
所以晚上徐掌柜以报账为借口见了苏季之。
苏季之送走徐掌柜，脸色一直不太好。
第二日。
苗弘一上衙，苏季之叫过他：“我最近肠胃不好，你去搞点番泻叶给我，越多越好，还有昨日执勤人的名单给我。”
“你要这干什么？”
“番泻叶我自己用，名单我看看调整一下，最近入夏，大家都困乏，在桐山府走上一圈，也不容易。”
“苏大人真是体恤人，等我告诉兄弟们，大家肯定对大人又是一番赞赏。”
在苗弘看不到的的地方，苏季之嘴角冷笑。
桐山府衙役四班倒。
昨日白班的人，今日午后接班，衙役们都有在府衙吃饭的习惯。
苗弘是捕头，不用日常巡逻，平日里坐镇府衙，有什么事他可以及时处理。
午饭后，苗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今日当值的四个人未时还没出门。
他不喜，到巡更房一看，四个人躺在临时的木板床上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昨日执勤那个高个捂着肚子诶呦哟：“不知道啊，是不是午饭不新鲜？吃过饭我们就开始出恭，都跑了好几趟茅厕了。”
苗弘再看看另三个人，情况也是一样，不禁无奈道：“行了，那我换个人。”
苗弘刚想出去，看到苏季之一脸阴沉地走到捕房门前：“今日怎么回事？执勤的人怎么现在还没出发？”
苗弘一指：“这不这样了，等我去找人。”
苏季之冷沉着脸：“大家都一样吃东西，怎么就你们有问题？本官看你们是偷懒耍滑吧？”
苗弘一愣，苏季之什么时候管过捕快的事？
况且大人从来不来捕房，今日这是怎么了？
“本官平日里也有留意你们几个人，每次当值都没有按照规定路线全程走完，这样吧，扣罚你们这月的俸禄，以后也不必去巡逻，从明日起，你们替换狱卒出来巡逻。”
高个捂着肚子，不停表示：“苏大人，小的只有今日吃坏了东西，平日里都是尽心尽力，大人，我还能巡逻。”
巡逻多好啊，俸禄拿得多，还能各个商户走走，顺手牵羊吃喝玩乐。
与大家混得脸熟，到哪都被人尊声捕快老爷，那心情，多展扬！
这要是变成大牢狱卒，整日环境阴森森不说，也没油水啊。
高个不愿意，也不知今日怎么这么背，竟然被苏季之抓了个正着。
“本官来桐山府已有三个月，看你们每日非常辛苦，岗位换一换不是坏事，各方面环境都熟悉熟悉，至于扣罚俸禄，是因为你们耽误了今日的工作。”
高个还想再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小腹袭来，顾不得许多，提着裤子飞奔出去。
走出巡捕房的时候，苗弘察觉出不对劲，大人怎么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再看接着跑出去的另二个捕快，苗弘想起他早上交给苏季之的番泻叶。
“大人？”苗弘呆愣愣。
“是的，是我干的，有些人就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能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苏季之轻飘飘扔下这句话，淡然离去。
苗弘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搞清楚，大人说了一句没按照规定走完巡逻路线，是因为有些人中途去了青阳书画斋。
被调岗罚俸禄的人，是因为他们对宛烟姑娘出言不逊。
虽然苗弘觉得苏季之下番泻叶的举动有点幼稚，但是他做的没错啊。
苏季之这么护着宛烟，从此应该没人再说闲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