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薨逝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鲁公薨逝的消息在夜幕下悄然传播。
姬息姑望着信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沉声说道：“公羊兄弟，通知兄弟们，防范公子翚。”
“公子，眼下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路去夜袭公子翚，一路护送你前往宫城。如此，我们才不会有闪失。”
“眼下还不是进宫的时候，宫里还没有正式派人来通报鲁公薨逝的消息，我们连夜贸然前往，势必会引人怀疑。”
“是我等虑事不周，属下马上集合人手，打公子翚一个措手不及。”
说话间，姬息姑忽然听到大门外人声喧闹，火光耀眼，心中骤然紧张，难道是走漏了消息？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公羊兄弟和武士们纷纷拿出兵器，环列在姬息姑身前，严阵以待。
姬息姑觉得空气仿佛凝固了，难不成今晚要命丧于此？那岂不是太窝囊了？
突然，却传来了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姬息姑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这么多人前来，不强行进攻，却来敲门，应该不是敌人。
公羊兄弟示意一个武士去开门，却被姬息姑制止了，“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应该由我去开门，决不能让兄弟以身犯险。”
公羊兄弟和武士们欲言又止，姬息姑已经坚定地向大门走去。武士们只好张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大门。
姬息姑用颤抖的手打开门，出乎意料地发现，门口只有一个士人打扮的年轻人，那些拿着火把的士兵全都站在几十步开外，不禁愕然，“你是？”
“公子，小臣是公子彄的家宰，受家主命令，前来迎公子进宫。”年轻士人恭敬地说。
姬息姑转身朝着公羊兄弟摆摆手，示意他们收起武器，“按计策行事。”话音未落，便随着公子彄的家宰走了出去。
马车疾驰，碾碎了夜的寂静。
姬息姑仰望夜空，不知何时，天际竟出现了一钩新月，虽然昏黄暗淡，却也有一丝光亮。
街道上，一队队士兵打着火把巡行，往来不绝，使夜色陡增压抑之感。
“鲁公他……”姬息姑望着立在车右的家宰，欲言又止。
“鲁公薨逝了，正需要公子去主持局面。”
姬息姑放声大哭，一开始，他只是想做个样子给周围的人看，但后来，却越哭越痛，过往的委屈和压抑都随着哭声宣泄了出来，竟感觉浑身轻松。
“公子节哀，要以国家为重。”
姬息姑仍旧痛哭不止……
宫门大开，两旁的卫兵们浑身缟素，姬息姑跳下马车，哭着朝寝宫奔去。
“公子不觉的自己演得太过了？”一个满是讥讽的声音传来。
姬息姑抬头看时，竟是公子翚！顿时收住了哭声，既然公子翚也在宫中，那么今晚的夜袭……
“我没记错的话，公子也是鲁公宗亲，难道公子就不觉得伤心么？”姬息姑反问道。
“身为鲁国司马，在今晚是不能意气用事的，否则，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袭。”公子翚皮笑肉不笑地说。
姬息姑心中一震，难道密谋被发觉了？为了掩饰紧张，他故作镇定地说：“正是有公子这样的忠臣，鲁国才能坚如磐石。”
“公子不要在此徒费唇舌了，快去寝宫见鲁公吧。，没有公子，丧事不成啊。”说话间，公子翚摇着头走远了。
姬息姑望着公子翚的背影，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这个公子翚真是个难缠的角色，难道真正的鲁隐公姬息姑留下的特务组织真的不堪一击？不知道公羊兄弟他们怎么样了。
看来，还没开始，就已输了一招，以后一定要当心啊。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好鲁公的丧事，这样想着，姬息姑继续朝寝宫奔去。
即使不熟悉宫城的布局，姬息姑也能很容易地找到寝宫，因为一路上都有缟素铺排。还未来到寝宫，就已经听到了纷杂的哭声。
守在寝宫门口的寺人看到姬息姑奔来，急忙进去通报。还没等姬息姑进入寝宫，一身缟素的公子彄就迎了出来。
还没等公子彄开口，姬息姑就伏在门口，痛哭起来。趁着换气的间隙，他微微抬头，看到有四五双脚在眼前的地面上移动。其中，有两双是白娟绣鞋。
姬息姑知道是声子和仲子来了，于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公子，鲁国遭遇新丧，人心浮动，作为庶长子，鲁公指定的摄政人选，要以大局为重。”公子彄说着，弯腰去搀扶姬息姑。
姬息姑明白，公子彄说得句句在理，但在众人面前，他必须要演好每一个细节。从辈分上讲，公子彄是自己的叔父，决不能让他弯腰来扶自己。于是，当公子彄的手还未触碰到衣服时，姬息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含着泪水，随着众人进了寝宫。
来到鲁公床边，姬息姑发现已经小敛完毕，望着鲁公安详地躺在床上，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天亮之后，就要派人去通知鲁国的盟国，鲁国的卿大夫，城邑宰了，请公子振作起来，确定一下派遣的人手。”公子彄拍了拍姬息姑的肩膀。
国君薨逝，一定要派人通知同盟国的国君，还要通知到全国的大小官员，甚至每个百姓。这是礼节的要求。姬息姑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趁机了解鲁国的政局形势，为日后的摄政做好准备。
“我悲伤过度，心神恍惚，还要劳烦叔父草拟出一个名单，明日就按照名单派使者前去报丧。”姬息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知从何处入手的，与其露怯，不如借鲁公薨逝的机会，让叔父公子彄协助自己列出名单。
“公子放心，臣一定竭力完成。”公子彄郑重地说。
姬息姑明白，公子彄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当他在秘密据点见到公子彄的家宰时，就已经明白公子彄到底有多少能量了，本以为很隐秘的事情，公子彄竟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姬息姑觉得自己很是幸运的，有公子彄这种深不可测的人作为自己的盟友。
“有劳叔父。”姬息姑拜倒在地，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不满三岁的太子正在一个角落里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