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缓急
“鲁公身体有恙,我等日夜忧心,今日不见鲁公,于心不安。”等在厅堂中的那些臣子们纷纷扰扰。
“鲁公有令,今日身体有恙,不见大臣。明日早朝有要是安排。”姬息姑昂然而立,大声说道。
“鲁公的厅堂之上,还容不得一个庶子高声叫嚷。我羽父最看不惯这种不讲礼节的行为。”
姬息姑循声望去,见一个剑眉怒目的中年臣子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凛,他刚才自称羽父,难道这人就是司马公子翚?历史上的鲁隐公正是被他弑杀,既然已魂穿为鲁隐公,那就不能重蹈覆辙。
同时,姬息姑也明白,一定要谨慎地对待公子翚,此时,他正担任鲁国的司马,掌握着鲁国的军事力量,如果一旦惹怒了他,万一发动兵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羽父,不得无礼。公子所传的正是鲁公的意思,作为鲁国臣子,听到鲁公的口谕,如见鲁公。若说不讲礼节,你当面质疑鲁公口谕,就是对鲁公的大不敬。”站在姬息姑身边的公子彄厉声喝道。
“公子彄,不要以为你是孝公之子,当今鲁公的兄弟,就可以这样教训人了。”
姬息姑看到已经有人悄悄地拉扯公子翚的衣角了,意在提醒他注意礼节。因为,在场的臣子中,就数公子彄的辈分最高。
“哼,不要拉拉扯扯的。今天就要把话说清楚。你们说,鲁公的身体是不是不行了?那么为何迟迟见不到太子?在这么微妙的时候,为何受鲁公单独召见的却是这个毛头庶子?”
“羽父贤侄,你既然如此发问,依我看,就不必等到明天早朝。今日索性把话说明白,从明日起,鲁国由公子息姑摄政,等太子允成年后,再还政于他。”公子彄威严地说。
“摄政?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周公了?”公子翚讥道,“我第一个不服!”说着,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留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觑。
“既如此,臣等……”
“有劳诸位大臣,日后请多多襄助公子息姑,为鲁国的兴盛竭心尽力。”说着,公子彄一揖到地。
“敢不从命,臣等愿尽股肱之力,继之以死。”众位臣子齐声说。
姬息姑闻言,也学着公子彄的样子,对着大臣们躬身行礼,眼睛的余光却看到那个年轻人正似笑非笑。
“如此,真是鲁国之福。”公子彄恭敬地说,“今日有劳各位,请回吧。”
姬息姑看着臣子们鱼贯退出,悬着的心却仍没有落地。
“叔父,那个年轻人……”姬息姑非常想单独与他聊聊,因为,他提到姬息姑昏迷是有人下毒。并且,姬息姑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哦,他呀,是公子益师的儿子,公孙众仲。一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公子彄对他很是不屑。
“叔父,我想……”
“公子,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做好摄政的事。”公子彄打断了姬息姑的话,“眼下,你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鲁公又给了你这么重的一个担子,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啊。贤侄,你知道摄政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请叔父教我。”姬息姑恭敬地说。
“所谓摄政,最难的是人心啊。”公子彄不无感慨地说,“当年周公摄政辅佐成王,尚且有许多流言蜚语,说是周公要取而代之。如今,你要摄政辅佐太子允,又怎能没有流言呢?天底下,最能考验人心的,莫过于流言啊。”
姬息姑闻言,内心凛然,“请问叔父,侄儿应如何自处?”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啊。你要做的就是持守内心,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有分寸。不然,极容易授人话柄。”
“多谢叔父指教。可是,眼下应如何对付公子翚?”
“公子翚是一个色厉内荏之人,他虽执掌鲁国兵权,也不敢公然起兵反叛。再说,鲁国各家卿大夫们的私兵也很强大,足以依恃。”
“可是,侄儿应该怎样让那些卿大夫们听命呢?”姬息姑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等自己站稳脚跟后,一定要亲自掌握兵权,还是教员说得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眼下,最要紧的是站稳脚跟。
姬息姑明白,要想站稳脚跟,就一定要抱紧叔父公子彄的大腿。或许,还可以去拉拢一下公孙众仲。
“鲁国的卿大夫中,最主要的是四司,四司之中,最尊贵的是司徒,其次是司马、司空、司寇。四司之外,还有太宰。眼下,除了身为司徒的公子翚公然不服之外,其他四卿要么中立,要么站在公子这边。请公子放心,一个公子翚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息姑年少学浅,日后还望叔父多多教训。”说着,姬息姑向叔父公子彄行了一个顿首礼。
“公子不必多礼,作为鲁国公室大臣,理应为公子分忧。”公子彄弯腰扶起姬息姑,“公子的身体欠安,请先回府歇息,一切有老臣。老臣的私兵已把守住了城中的关键之处。”
得到公子彄的支持,姬息姑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眼下是可以先离开这儿,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静等事态的发展,他要把握主动权。
姬息姑走出正寝,才发现天阴沉沉的,虽然穿着狐裘上衣,重锦下裳,依旧觉得寒气逼人。
“小臣给公子贺喜。”
正在出神的姬息姑倒被吓了一跳,回过心神,才看清原来正是那位年轻的公孙众仲。
“是你?还没回去?”姬息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也在等待两人单独谈话的机会。
“公子不也没有回府?哦,公子用不着回府了,明日就要升朝议事了。”
“切莫取笑了,你我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若没有你这样的手足兄弟鼎力支持,摄政就是一句空谈。”
“兄弟?我父亲可是公子益师。”公孙众仲表情夸张地看着姬息姑。
“堂兄弟就不是兄弟?在我看来,只要志同道合,情意相投,都是兄弟。”
“得啦,不要拿冠冕堂皇的话来套我。漂亮话不能帮你顺利摄政,实力才最值得依靠。”
姬息姑心中一凛,觉得这话说到自己的心坎中去了,“愿兄弟教我。”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有一壶好酒,不知公子是否赏光?”
“荣幸至极。”
“那就走吧。”
姬息姑跟随着公孙众仲上了马车,他不经意回首,发现无数的乌云正在天空怒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