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朝议
天气已在渐渐转暖，晨风已不再刺骨。
姬息姑立在车盖之下，注视着道路两边的建筑，心情稍稍轻松了些。
这些日子以来，那颗心一直在悬着，好在朝局正在向好方面发展。
今日早晨与家宰子若木的对话，让姬息姑深受启发，是的，一个男人的责任在于守护。可是，作为一国之君，首先要掌握到绝对的权力。
姬息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一个穿越者，有时候不必去纠结于礼仪。在春秋乱世，礼仪只是表层的束缚，而实际上比拼的是拳头的硬度。
到了，议政的明堂巍峨挺立，参与朝会的卿大夫们早已等候在台阶两侧。
姬息姑挺直腰板，目视前方，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他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因为这是一个威严的场合。
经过繁复的揖让礼节之后，卿大夫们才各就各位。
姬息姑挺身跪坐在中央的几案后，环视全场。
“诸位，我们昨日都在祖宗面前立下了誓言，要勠力同心，共保鲁国。今日朝议，主要议题便是如何革新才能让鲁国更强大。”
虽如此说，但此时姬息姑想的却是，如何才能让自己掌握更多的权力？在鲁国，卿大夫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以至于有处处掣肘之感。
“臣以为，首先要做的是正人心，人心正，方能行正道，尊尊，亲亲，长长，幼幼，鲁国才能上下相协，君臣相宜。”
出乎姬息姑的意料，首先站出来说话的竟是执掌礼仪的宗伯。听着宗伯长篇大论，他微微皱起了眉，说的都挺有道理，可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又有什么用呢。
“有劳宗伯大人，息姑谨受教。”等宗伯说完，姬息姑恭敬地回应。
“臣以为，这些年来，鲁国的道路失修，桥梁损坏，不利于百姓。如要革新，不如从开道路，建桥梁开始，如此，可通商旅，可运粮草，利莫大焉。”
姬息姑看时，说话的是公子彄的嫡长子，时任小司徒的公孙伯达。小司徒主要掌管田地、道路，公孙伯达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忠于职守的表现。
“要我说，不用做这么多没用的。不如广募士卒，讲武练兵。如此，不出三年，我鲁国定会有一支战无不败的军队。届时，由我率领这支军队，讨伐那些不服的国家，割取他们的土地，劫掠他们的人民。我们鲁国不就越来越强大了么？”时任大司马的公子翚高声说道。
姬息姑心中一震，公子翚所说的，何尝不是自己所设想的。一个凭借硬实力说话的时代已经来临，一定要抓住时机，准备好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
虽然如此，姬息姑还是不完全赞同公子翚，他只说到了练兵打仗，那么兵员从哪里来？养兵的粮草从哪里募集？士卒的装备怎样打造……
一支强大的军队，说起来容易，装备起来，是一个繁杂的系统工程。
公子翚说完，洋洋自得地环视全场，发现没有一个人敢提异议的，这才坐下。
“我听说，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刚才三位大人的发言都从本职出发，可谓切中肯綮。可是，治国却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诸位各尽所长，接下来，我想听听司徒大人的看法。”姬息姑说着，向公子彄微微示意。
在鲁国，司徒辅助君主治理国家，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昨日，在太庙之中，听了公子彄的自我剖白，姬息姑大为感动，自己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不过是想掌握更多的权力，而公子彄掌握权力，却是真心为了鲁国人民。试问，在几千年后，有这样的官员么？
所以，姬息姑对公子彄寄予了厚望，希望公子彄能从全局出发，提出几条切实可行的方略。
可是公子彄却把机会让给了姬息姑，“老臣想听听公子的看法。”
“诸位，息姑以为，治国莫大于养民，民富则国强。可是，放眼鲁国，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相信诸位都看到了。”姬息姑一直在等待发言的时机，到这时也就当仁不让了。
“宗伯大人提到要正人心，老臣以为，无恒产而有恒心的，只有饱学君子才能做到。百姓如果没有恒产，是很难有恒心的，更不要妄想去正人心。”
“要正人心，必须让百姓手中有粮。在我们鲁国，一家农夫虽可以耕种百亩井田，可是，据我了解，他们的收成并不好。”
“为何？一是老天爷不赏脸，旱涝不均；二是，官老爷不赏脸，挤占农时；三是，硕鼠不赏脸，糟蹋粮食。”
“息姑以为，要使鲁国强大，要先让鲁国稳定，要让鲁国稳定，就得先安百姓之心，要安百姓之心，须让他们手中有粮。”
姬息姑成功地吸引了卿大夫们的注意，一时间成为朝议的中心。
“息姑以为，要让百姓手中有粮，一要兴水利，二要薄赋敛，三要建仓廪。兴水利，则水旱从人；薄赋敛，则民用丰赡；建仓廪，则减少虚耗。”
“在让百姓手中有粮之后，接下来，我们要建屋宇，要通道路，要兴商旅。自从我大周立国，我们一直是世卿世禄制，传过二十几代之后，世家子弟早已不知稼穑之艰难，他们觉得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在真正的人世间，百姓一家几口挤在一间土屋里的情况比比皆是。我们要兴建屋宇，一是帮扶那些无力劳作的人，二是奖励那些努力耕织的人。人们住上了大房子，才会结婚生育，我们鲁国的人口才会增长，兵员才有保证。”
“我们要通道路，兴商旅，让人和物都流动起来，创造更多的财富。”
“咳！这么多道道？”公子翚大声说。
姬息姑没有理会公子翚，“这次凯旋之后，我们试着奖励军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我以为，要提高我军的战斗力，除了练兵，制造良好的装备之外，更要制定出一套奖励军功的办法。”
……
姬息姑滔滔不绝，趁这个机会，把他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感觉就像对一群中学生讲解历史，最后，竟意犹未尽。
“真没想到，公子竟有如此谋划！”公子彄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地说，“早知公子有如此大才，老夫当时还逞什么强？当真是天佑鲁国啊！”
听公子彄这么说，姬息姑生怕他提起强迫自己做傀儡的事，忙开口打断了公子彄，“这些能否变为现实，还要仰赖诸位。”
姬息姑心说，掌握权力，更是一个系统工程啊。
卿大夫们纷纷起身，轰然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