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织网
离开母亲家时，已是夜半时分，在如水的月光下，姬息姑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隐藏着这么一支秘密力量。有了这支力量，在对付不服的卿族时，就可以完全绕开明光台，悄无声息地打压了。
这是一个秘密，更是一种资本。
回府之后，姬息姑毫无睡意，眼下，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了，他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明日，不管巫祝的占卜结果如何，都要举行告庙仪式了。在告庙仪式之后宣布军功改革，会不会惹来卿族的不满？
在期待和担忧之中，姬息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姬息姑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他打着哈欠起床之后，发现家宰字若木正焦急地等在寝门之外。
“主公，巫祝传来消息，蓍草占卜得凶，甲骨占卜得吉。告庙仪式……”
哦？巫祝的效率还挺高，一早便有了结果。听到这个消息，姬息姑的困意顿时打消了一半，“国家大事，在祀与戎。我们当然要遵照甲骨的指示，传我命令，今日申时举行告庙仪式。记住，不要把占卜的结果透露出去。”
姬息姑明白，虽然有甲骨大于蓍草的原则，但仍会有不少人会在意蓍草的占卜结果。为了安定军心，是不能把占卜结果公布的。
在晨光中，姬息姑踌躇满志，如果一切顺利，今日就能牢牢地掌握鲁国的大权了，然后，通过改革，把鲁国打造成第一强国，成就一番不世出的功业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姬息姑的憧憬，定睛看时，却是军司马带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赶来了。
“主公，大事不好了，士卒散了。”
姬息姑当场愣住，顿觉一切幻想都破灭了，“怎么回事？”他喃喃道。
“昨天进城，弟兄们悬着的心都放下了。于是，便多喝了一点酒，晚上睡得沉，却没想到，一早醒来，许多营帐已空无一人。”军司马跪伏在地。
姬息姑气得浑身发颤，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如果乱了阵脚，势必会给对手更多的机会。
“咱们手中还有多少兵力？”姬息姑问道。
“费伯的五十乘，众仲的三十乘，公子翚的三十乘，公子豫的二十乘，主公的私属三十乘。”军司马报告道。
手中的兵力尚可一战，姬息姑稍稍放下心来，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军司马不是一般人，在紧急情况下，竟能临危不乱，并且对军队了如指掌，是一个人才。
这样想着，姬息姑俯身扶起军司马，“你叫什么名字？”
“臣展季，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军司马恭敬地说。
“展季？原来是孝公之后，展氏当真人才辈出啊。”姬息姑赞叹道。他知道，在鲁国，展氏是一个有名的士卒，他起源于鲁孝公之子公子展，展获（柳下惠）和展喜兄弟更是其中的翘楚，名传千古。
展季容貌恭敬，垂手侍立。
“我们速去军营，分兵把守城内要道，以防不测。”姬息姑拉起展季，向外跑去。
“主公，士大夫出门都要乘车，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家宰字若木跟在后面大声喊道。
姬息姑当然知道这条礼法规定，但事态紧急，又何必讲求礼法呢？
还没有登上展季带来的戎车，姬息姑就望见公羊兄弟驾着昨天的那辆夏篆马车奔了过来，“主公，上车。”
在奔驰的马车上，姬息姑迅速整理自己的思路。他要以举行告庙仪式为借口，派兵把守通往太庙的道路。趁机要求参加告庙仪式的士大夫，不准带武器，不准带私兵随从。在告庙仪式上，发兵劫持士大夫，迫使他们屈服。如果有不来参加的，便以不从君命为由，出兵征讨。
姬息姑跃跃欲试，想一举拿下尾大不掉的士大夫们。
当他们赶到军营之时，公子翚和公子豫已经整列好了队伍，“主公，那些奸诈之徒连夜撤走了他们的部属。”
“不必跟他们斤斤计较，眼下，告庙仪式最为重要。”姬息姑这样说着，却用眼神向公孙众仲、公子翚、公子豫、展季示意，到大帐之中商议。
“外面人多嘴杂，稍有不慎，便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姬息姑低声说着，“诸位都是我息姑的心腹，待成就大事之后，息姑定有厚报。”
“时间紧迫，请主公下令吧。”公孙众仲催促道。
“请诸位在各自的部属中选拔忠诚，并且武力高强的甲士，藏在太庙厅堂的屏风后面，到时候听我号令，劫持那些奸诈之辈。”姬息姑低声说。
“那我们……”
“这种事只能安排给信得过的手下去办，咱们还要穿上朝服，去参加告庙仪式。如此，才能掩人耳目。”姬息姑沉声说。
“展季，你率领士卒把守街道，设置重重关卡，一定要把他们的私属挡在外面。”
“万一有人嗅到风声，称病不来，我们该怎么办？”公子豫问道。
“如此，我们便师出有名，出兵征讨。”公孙众仲语气坚定地说。
“当真是好计策啊，快去行动吧。”公子翚催促道。
众人散去，各自按照安排去准备了。姬息姑走出军帐，走到公羊兄弟跟前，悄声说：“你们去通知夫人，今天动手，务必万无一失。”
公羊兄弟沉声答应，驾一辆戎车，飞驰而去。
姬息姑知道，今日之事非常关键，事成，便会权倾鲁国；事败，便会沦为阶下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姬息姑两手准备着，调派士卒是明，派刺客杀手是暗，一明一暗，两相呼应。
很快便选拔出了五十名甲士，姬息姑命令他们脱下甲胄，换上布衣，在衣襟内暗藏短兵，由曲长率领，潜伏到太庙之中。
于此同时，家宰字若木传来消息，已通知到各个卿族士大夫，并已派家徒到街道、市场上宣扬鲁公举行告庙仪式的消息。
一时间，鲁公班师凯旋，隆重举行告庙仪式的消息传遍整座曲阜城，国人百姓都对这一盛典翘首以待。
姬息姑很满意，大网已经布好，只待猎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