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联手
姬息姑胸有成竹，他吃定了费伯，他知道，以目前的局势，费伯是不可能铤而走险，担负弑君的恶名的。费伯之所以还在犹豫，是因为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利益，几乎能驱使整个世界。
“我们联手抗击宋军，以后极国便是你的。”姬息姑继续用利益来引诱费伯。
“主公，既然已经把话挑明，那我就直说了。”费伯收起了谄媚的笑容，“难道主公真的不知此次宋国出兵的缘由？”
姬息姑心中一震，这句话倒是刺痛了心中的隐忧。从宋军入侵的战报传到朝堂之上，姬息姑就隐约猜到，宋国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目的便是阻止自己摄政，支持太子即位。毕竟太子的生母仲子是宋公的女儿，太子与宋公是舅甥关系。
眼下，大臣中间已经有了一些杂音，说什么让庶子姬息姑还政太子，并自裁以谢宋国。如此，可不战而退宋军。
想到这里，姬息姑心中一阵苦涩，难道自己与宋公不也是舅甥关系么？可是，在宋国，声子的地位要远低于仲子。同样是舅甥关系，可是有云泥之别的。
再说，自己已经成年，已不好控制。如果在宋国的支持下，太子即位，那么太子便会成为宋国的一个傀儡，整个鲁国都会受制于宋国。
这不是姬息姑所希望看到的！他要为鲁国的独立富强而战！
“既然费伯已经知道，又何必问呢？”姬息姑淡淡地笑着，以掩饰内心的苦涩。
“既然主公知道，又何必坚持呢？”费伯笑着反问。
“为鲁国社稷！”姬息姑庄重地说。
“哈哈哈……”费伯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费伯，事不宜迟，此战关系我国国运，还请快快做出抉择。”姬息姑战起来，朝着费伯做了一个深深的揖。
“主公，切莫说笑，世上可不都是清高之人，我恰好是个俗人。”费伯的脸上闪着油光，“我如若和宋军联手，鲁国的西南一带都会是我的。”
“你与我联手，鲁国西南也都是你的。”姬息姑下了狠心，心里却拿不准，不知道那些卿族们是不是同意。
“哈哈哈……”费伯仰头大笑，“主公还真把自己当鲁公了，这封地是你说给就能给的。”
“我说给就给，谁反对，我灭谁！”姬息姑霸气地说。
“就凭你拼凑出来的那几十乘？”费伯轻蔑地说。
“胜败不在兵力多寡，而在这儿。”姬息姑指着自己的头脑说，“你也听说了，我们在洙水河谷打赢了一次。眼下，我们固守邿邑，固守以待宋军。”
费伯微微笑着，不说一句话……
“想必费伯也知道了，公子翚和公子豫已经与我们合兵一处，就算宋国用一千乘兵力来攻，我们也能打赢。”姬息姑附在费伯耳畔，小声说。
费伯虽然仍旧没有开口，脸色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姬息姑知道，费伯已经被说动了，“费伯或许还不知道，我们还有一样秘密武器，能把数十斤的石块抛出去几十丈，杀伤力惊人。”
“竟有这种武器？”费伯脱口问道。
姬息姑所说的是抛石机，由于时间紧迫，他只给公孙众仲一张图纸，让他到了邿邑，就地取材，造几架抛石机。现在，还不知道造好没造好，但却已经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你我联手，打败宋国，怎么样？到时候，鲁国西南一带的山林川泽的开采权都是你的。”姬息姑笑着说。
费伯还在假装思考，但姬息姑早就看出来了，费伯心里已经同意联手抗击宋军了。
“看来，真正愚蠢的是那些说你愚蠢的人呐！”费伯意味深长地说。
“这样不好么？”姬息姑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我们？你的兵呢？”费伯反问。
姬息姑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公羊兄弟，对着费伯微微一笑。
“哼，就凭他们？”费伯高傲地说，“看来还是得凭自己的力量来拿到想要的东西，我的私兵二百乘，随时可以调遣。”
二百乘！姬息姑差点惊掉下巴，费伯的实力如此恐怖，军力已经相当于一个小国家了。
“既然费伯如此爽快，那我们就点兵吧。”
“公子到时候也要像我一样爽快才行。”
“好说，好说。”姬息姑答应着。
姬息姑同费伯同乘一辆戎车出城，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使人恐惧，而又热血沸腾。
“报，宋军正在攻城，后方防守松懈。”一名斥候大声报告。
“全军出击！”费伯高喊一声。
顿时，甲胄撞击声，马蹄踏地声，车轮辚辚声，汇成一曲雄壮的出征曲……
此时，姬息姑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禁不住在心中咏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兵贵神速，当费伯的生力军抵达邿邑城下时，宋军攻城正酣，根本就没有发现从背后奔袭而至的鲁国车兵。
令旗舞动，战车勒住马蹄，为步卒构筑了一道战车防线。在这道防线背后，数以千计的弓手拉满了弓弦，放出一阵有一阵的箭雨……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宋军的攻势为之一滞，不少士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锋利的青铜箭簇钉在了地上。
顿时，城头上的鼓声大作，羽箭，石块，檑木砸进宋军的军阵之中。
姬息姑紧了紧甲胄，等待着宋军的崩溃，准备着带领车兵冲锋，追亡逐北。
宋军腹背受敌，开始向两侧奔逃，姬息姑大吼一声，所乘坐的战车第一个冲了出去。二百辆战车同时冲锋，阵阵尘土。
灰尘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垂死士卒心中的希望。
羽箭呼啸，追上了一个个逃跑的宋国士卒，激起阵阵血雾。这无疑是一场屠杀，鲁国士卒已经牢牢控制住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这时，邿邑的城门大开，一辆辆战车呼啸而出，加入这场屠杀。
血污，染红了铠甲，姬息姑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他知道，他必须要赢，只有赢，自己才能站稳脚跟，只有赢，鲁国才会变成他所希望的那样。
武器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明日如何，已与他们无关……
直到今天，姬息姑才明白，原来，赢，是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