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秘密
“如此说来，公子反穿狐裘并不算失礼。”
“鲁公好眼光，竟能选出这样优秀的子弟来摄政。”
…………
姬息姑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很是受用。但他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这里了，因为，他发现公子彄的脸色很难看，他发现竟有两个公族大臣没有参会，这让他隐隐担忧。
逞一时口舌之利虽然很爽，但也要承担后果。姬息姑明白这个道理，眼下要做的，是要找机会安抚一下公子彄，毕竟与他相比，自己的实力太弱。
“诸位盟友，诸位同僚，鲁国司徒公孙益师不幸患病，已无力处理政务。鲁公在临终时，曾嘱托我，任命公子彄为鲁国的新任司徒。”姬息姑郑重地说。
此言一出，姬息姑便听到了窃窃私语声，“怪不得公子益师没有出席，原来是患病了……”
“公子彄能堪大任……”
姬息姑又望向两个空荡荡的席位，其中有一个是公子益师，但另外一个是谁呢？
出乎姬息姑的意料，朝会进行得竟相当顺利，就连公子翚也没有当众让人难堪。
在朝会结束之后，各个盟国的使者献上赙礼，无非是一些车马、束帛之类的助丧物。姬息姑命人一一登记在册，以便于礼尚往来。
漫天飞雪仍在继续，很快便盖住了明堂之前的车辙，却遮不住姬息姑心中的疑惑，另一个缺席的人是谁？他为何会缺席？
“人都走了，还是由老臣送公子回去吧。”公子彄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该来的总会来的，姬息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盘算好了怎样应对公子彄。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公子彄竟主动邀请姬息姑与自己同乘一辆温车。
“公子难道不觉得意外么？”才刚上车，公子彄就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都在意料之中，傀儡要有傀儡的觉悟。”姬息姑的语气很是平淡。
“请公子不要置气，老臣是在说关乎鲁国大局的事情。”公子彄的语气很是严肃。
“鲁国大局？还不是叔父说了算？”姬息姑顶了一句。
“公子难道就没有注意，周天子的使者没有来么？”公子彄严肃地说。
“难不成天子还要听诸侯的调遣？让他来，他就得来？”姬息姑明明知道，按照礼节，周天子是要派遣使者参与诸侯的丧事，并且向该诸侯国赠送赙仪（也就是助丧物）的。
“可是，派去王城的使者用信鸽传来了周王的消息，周天子的使者已经带着赙仪出发了，已经过了七日，按说应该到了。可是，却了无音讯。”公子彄忧虑地说。
姬息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难道周天子的使者在途中遇到了什么不测？这个想法冒出老之后，马上被姬息姑否定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打周天子使者的主意？谁能蠢到去打周天子的主意？那就意味着与天下诸侯为敌。
“最近戎狄很是活跃，路途中或许不太安全。”公子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戎狄？他们难道不知周天子是天下共主，就不怕受到讨伐么？”
“公子啊，鲁国的前途掌握在你手里，你要睁眼看看天下局势。自从周天子东迁，六百里王畿，分封给扈从有功的臣子一部分，一部分被戎狄侵占。天子所直辖的土地堪比附庸。”
听了公子彄的分析，姬息姑深感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局势，只有自己才了解，毕竟自己是历史系出身。没有想到，公子彄也是这么熟悉。
想到这里，姬息姑竟然觉得自己这个傀儡当的不亏，但心里又隐隐有些不服气，“难道叔父只注意到周天子的使者没有到，就没有注意到鲁国公族大臣也有人没到么？”
“公子益师已病入膏肓，他的儿子在家照料他，不出席，在意料之中。”公子彄又恢复了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我不是说他们，还有一人没有出席，难道叔父没有看到？”
“你是说费伯？”公子彄恍然道。
这几天来，姬息姑暗自识记了不少鲁国的文字，也记住了很多人名，只不过很难很难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其实，公子彄拿不准那人是不是费伯，既然公子彄怀疑是他，就顺着公子彄的意思往下说了，“叔父也注意到了？”
“费伯执掌费邑，那是鲁国的重镇，不容有失。这么重要的仪式，他竟没来参加，难道是起了贰心？如果是这样，鲁国就要面临内忧外患了。”
“叔父的意思是，费伯有可能趁机造反？戎狄有可能趁机袭扰？”姬息姑急切地问。
公子彄点点头，满脸忧虑。
姬息姑心思飞转，在心中谋划应对之策。在感到紧张的同时，竟觉到一丝丝兴奋，他相信“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对自己，对鲁国来说，或许都不是一件坏事。
姬息姑甚至有些期待一切都是真的，如此，鲁国便有理由打着“尊王”的旗号，讨伐戎狄，开拓边疆。如此，便可以通过平定费伯，在地方上打压有权势的城邑大夫，在中央排挤强势的卿族。
摆脱傀儡的身份，真正地执掌鲁国，就在此一举了。想到这些，姬息姑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了，禁不住微笑了一下。
“公子好胸怀，祸患临头，竟还有心思笑。”公子彄的脸色阴沉，“难道公子有了应对之策？”
“叔父，愚侄以为，眼下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在坐实之前，我们应该做的是提高警惕，静观其变。如果我们捕风捉影，只会打草惊蛇。”姬息姑侃侃而谈。
公子彄盯着姬息姑，“看来你这小子很有头脑，有头脑的人就不适合做傀儡。”
姬息姑心中一凛，但面不改色，“愚侄知道叔父舍不得杀我，因为我是做傀儡的最理想的人选。并且，盟国和地方大臣都已经知道鲁国由我摄政，如果我不明不白地死了，叔父也不好交代吧？”
“你在诸公子中势力最小，我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向鲁公推荐，由你摄政。你有头脑又有何用？又没有力量去执行它。”
姬息姑盯着公子彄，两人竟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