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游翙」
我埋头擦拭脸上血迹，跟着博士走向其他人，枭哥松开手，药蓠奔向我，我微微抬眼，见他伸出手，在快要触碰到我的脸颊时犹豫了，当即没再多想，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捏紧。
“走吧，先去取你们的武器！”博士大跨步进入城堡，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昱哥，你……”枭北辰追上来，小声问，“不要紧吧？”
“没事。”我抬头一笑，从她的眼神里不难看出，此刻我的脸，一定很狼狈。
--------------
博士带领我们进入图书馆，来到二楼，他在靠近扶梯的书架上摸索一阵，修长的手指弹钢琴一般从高高低低的书上抚过，忽然摁下，“轰隆隆——”墙壁上，被我误认为成装饰的金色齿轮转动起来，墙体分开两边，露出一个四面全是玻璃的明亮空间。
“哇！”枭北辰忍不住感叹，刚进去便看直了眼，只见一面面玻璃后，存放着各种稀奇华丽的武器，在射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杀气腾腾。
“介绍一下，这是——”博士靠近正中央那张桌子，旋转手边按钮，第一面玻璃缓缓降下，“「血秋」。”
一只展开的折扇，有八根末端锋利的金色扇骨，扇面是鲜艳的枫红色，手握处镂空雕花，图案以枫叶为主。旁边，还放着一顶乍一看挺寻常的竹编斗笠。
“你的哎。”峙看了立在那的标签，提醒枭北辰。
然而此刻，别说枭北辰，连我都被吸引了，甚至没注意到药蓠已经悄悄与我十指相扣。
“哗啦！”桌子前方弹起一个草扎的等身人偶。
“北辰，来我这里，看好了。”博士举起“血秋”，后退数步，瞄准近二十米开外的人偶，我们屏息敛声。
他把扇子轻轻一扬。
“嗖嗖！！”两道金光飞出，眨眼却已重归扇骨末端，再看人偶，赫然在颈部和胸部各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
“八根扇骨都可以发射柳叶镖，这样也行。”博士说着，从扇骨中取出一枚柳叶镖，轻轻摩挲，只听一阵金属重组之声，它果然变形成一枚十字镖，被博士扔出手，又自动折回。
然后是斗笠的用法，边缘可以飞出银针，若是扔出让其旋转发射，杀伤力一定相当可观。
“这两件，我参考了你过去使用扇类武器的所有记录，在确保适配度和灵活性的前提下已将杀伤力做到最大，既然是从小练的，基础就不必教了，一会儿去操场上相互熟悉吧，但是，记住，”博士将“血秋”和斗笠双手交给枭北辰，肃然道，“瞄准对的人。”
第二个得到武器的是雪村，一对为他量身打造的锁镰「冥蝶」，刀身像被削去一半的漆黑月牙，锋利压抑，上边用血红色线条描绘栩栩如生的蝴蝶，柄尾缀有叮当作响的沉重锁链，锁链末端系着流星锤，博士说，这是日本奇门武器之一。
第三个是峙，留给她的是一把桦木制十字弩，弩身上那浮雕是正在漫步的驯鹿，峙拿起它时，整把弩就如一只展翅飞鸟，散发出森林的恬静气息。
“这是你奶奶生前做好存放在二叔那里的，紫衣前辈说过，到了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的那一天，她留给你的一切，足够了。”枭哥来到峙身后，面无波澜。
峙一怔，虽然从见到这弩开始，她的脸色就已经很白了，现在的眼神看上去，更是随时可能哭出来。
她抱紧了弩，低下头，五指用力到关节泛白。
“好啦，大家都去操场上熟悉自己的新搭档吧！”博士突然大声道，接着指向我、药蓠和山鬼，嘴一撇，“你们三个留下！”
---------------
“学院临时决定录取你，所以我没来及赶制你的兵器，抱歉。”博士面对山鬼，笑着说，“但是这个，我不久前从XZ大昭寺求来的。”
他将一把精美的银色藏刀摘给山鬼：“感觉蛮合适你。”
目测这刀十公分左右，柄上镶嵌红色珊瑚石、尾端悬挂藏式流苏，鞘上有只栩栩如生的恶鬼，柄鞘相连处露出茸茸白毛，好像草原服饰的白色毛领。
“谢谢，我很喜欢！”山鬼收下藏刀，笑眼一弯。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俩的笑容里有一些相似的东西……
“那么，你也到操场上去吧。”博士翘起拇指，食指指向门外。
------------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个人，一时竟静得出奇。
博士笑望我和药蓠，墨镜中透着一丝让人琢磨不清的玩味，药蓠攥紧我的手，我微微挣了挣，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瞪视博士的目光反而更加凶狠了。
“哗——”博士左右，两面玻璃同时降下，标签上赫然是我和药蓠的名字。
“刀身是西域红宝石的匕首「浪烈」和龙骨双刀「游翙」。”博士话音刚落，我和药蓠就来到属于各自的区域。
「浪烈」的汉白玉刀柄上雕着一圈圈荆棘，鞘上刻有蝌蚪似的梵文。
“是驱邪的咒文。”博士解释。
我点点头，“噌”地抽出匕首，不由倒吸一口气，这红宝石打磨而成的刀身亮着血红色光泽，映入我眼眸的刹那，竟有一种渗透灵魂的瑰丽！
「游翙」双刀几乎一模一样，手柄是不加修饰的脊骨，暗黑又酷炫，刀身雪白锋利，陈白色刀鞘里晕染出鲜艳欲滴的殷红，博士说，那是血玉。
“有心了。”药蓠笑着，将双刀归入单鞘。
“你们也可以去操场了。”已经出门的博士侧过脸来，摇了摇夹着一支烟的手，“我随后就来。”
言罢，他在靠近扶梯的平台上停下，背对我们，倚在护栏上，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看样子是要点烟了。
一切发生在瞬间。
我甚至来不及阻止——
刚刚亮起的火苗忽然倾斜，“簌”一下灭了，骨刀随后就到，博士微笑侧身，扭头的瞬间，刀锋几乎擦过他的脸颊，不等我反应，药蓠已经抓住护栏，凌空一翻，像只驼色大鸟一样落在对面窗台上。
见此情景，博士微敛的笑容又一次绽开，颊上随后现出了血痕，他也不抹，任由血珠滚下，悬在下巴上。
“危险又华丽的动作，全程都在给敌人机会。”博士说话时，药蓠纵身一跃，稳稳落至一楼。
“知道。”药蓠耍着刀花，踏上楼梯，先是直勾勾盯住我，见我咬唇垂眼，又对博士道，“我无意挑战您，只是想替我挨揍的朋友讨个说法，顺便试试这刀……”
最后一字戛然而止，疾风掠过，我惊觉抬头，只见博士身后扬起的衣摆半遮住药蓠因讶异而变形的脸……
“药蓠！”我失声大叫，不顾一切冲向坠下楼梯的少年，与保持出掌姿态的博士擦过。
“哗啦——”
可是我刚刚伸出手，药蓠已经张开双臂，一个后空翻，“唰”地落在桌上。
“别担心，小昱，你的朋友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学习。”博士将不知何时落到他手里的骨刀晃了晃，“对不对？”
药蓠蹙眉一笑，咬紧牙关纵身而起，直攻向他：“没错！”
-------------
操场上。
雪村忽然耳朵一动，微微转移注意后立刻回神，奋力将锁链甩出，枭北辰挥手，「血秋」一合一收，一串火花闪逝，气势汹汹的锁链被折扇生生夹住，紧接着就听“哗啦”一声，竟是城堡二楼的彩色玻璃碎了，阳光下，两个大鸟似的人影跃出，在一片五彩斑斓中坠落，不等站定便打在一处！
还在瞄准靶心的峙循声望去，惊得瞪大眼。
我气喘吁吁冲出城堡，在空旷的操场上驻足，其他观者渐渐聚到我身边。
“是药蓠？”雪村难得表现出吃惊。
“他疯了？”枭北辰皱眉。
寒光交错，骨刀相擦，声响与火花不断，药蓠嘴角上扬，白皙的皮肤上出了一层汗，盯住博士步步紧逼，后者将眉毛展成“八”字，游刃有余地接招拆招，丝毫不乱。
两人从平地打到坡上，依旧难舍难分，眼见药蓠乱了长发，浅绿色丝带摇摇欲坠。
“还有一分钟。”博士提醒。
药蓠哼出一声，再次与博士兵刃相击，他狠狠抵住——
远远看去，两人僵持许久，药蓠终于向后跃去，横刀落地。
“别灰心，能从我这里夺刀的，也只有两人罢……”
“砰！”博士说到一半，刀忽然脱手飞向空中……
什么？
就在刚才，药蓠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似乎闯过一面干扰外界成像的隐形屏障，眨眼已闪现博士身边，用手中刀挑飞了博士那把！
博士却像早有预料，他后退两步腾出足够空间，只见药蓠将身体伸展到极致，一把抓住空中旋转的骨刀，却在落地时脚下一滑，径直滚下坡。
“阿蓠！”我冲上前，一把扶住他。
其他人也赶过来，药蓠缓缓起身，我们一起抬头仰望依然站在坡上的博士，法尼克斯博士。
风起，云涌，白大褂猎猎作响，墨镜里映出广袤天空。
“恭喜你，”他笑说，“发现了‘游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