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海 烟花与你
“Surprise！”枭北辰笑着将我们让进屋。
只见她、雪村、枭哥和姐姐全部在场，众人围长桌而坐，中间是一大片等比缩小的全息蓝光山脉图，嶙峋连绵，广袤无限，不少地方还悬着标注。
“莫昱，药蓠，文雨，迟，你们辛苦了！”洒脱有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仰头一看，说话者正缓步走下螺旋扶梯——一个银须银发的西装男人，刀削般的面孔加上一对炯炯有神的冰蓝色眼睛，像极了动漫里热血的老绅士。
突然，门铃响了，枭北辰出去一瞅，拎回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校长，你外卖到了！”
“校，校长？”这边，面对老绅士的我吃惊不小，见老绅士微微一笑才反应过来，慌忙一躬到地，还不忘按下药蓠和山鬼的脑袋，“校长好！”
“免礼免礼！”校长笑着拍过我们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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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拉哈德·达·托里诺，这里的校长，”校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用银匙搅拌，“抱歉这么久才露面，前些日子实在太忙。”
“没关系，校长也辛苦了。”药蓠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抬眼道，“锡兰红茶么，味道不赖！”
“蓠。”枭哥皱眉。
校长倒不介意，大笑出声，不无自豪地说：“没错，之前去斯里兰卡拜访老友，在棋盘上赢的！”
“二位风雅。”我边咀嚼边如实评价，只是相比红茶，我更喜欢手里的鹅肝寿司。
大袋子里除了寿司，还有热狗、烤串儿和布丁，北辰和雪村也已经品尝起来，并且赞不绝口。
“对了校长，我和小昱的事……”药蓠敛神，“谢谢您。”
“不客气，很高兴你们能够相信学院。”校长正了正领带，随后双手交叉于脸前，“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咽下嘴里的东西，和药蓠对视一眼，他一挑眉毛，不等我反应，便从迟那里拿来怪琴递过去：“校长大人认得这个么？”
校长接过，仔细端详一阵方才开口：“西夏奚琴。”
然后，他竟“噌！”地抽出断匕首，皱眉辨认：“莫已寒步，果然……”
“什么？”我和药蓠吃惊不小。
在座皆正色望来。
校长闭上眼，思忖片刻，抬眼，表情严肃：“我既有能力让你们恢复前世记忆，便可以随时探访你们有关前世的梦境，如胜和天启把情况告诉我之后，为了获取更直观的信息，小昱——”
他转向我，我心头一紧：“我探访了你的梦境。”
我怔了怔，长长舒出一口气，低下头去，攥紧双手……
“结果怎样？”药蓠眯眼。
“你们到来以前，我们已经整理出不少有关党项羌的资料。”校长放下怪琴，抿了一口茶，“但是鉴于小昱现在的情况，加上一些秘史本身有待考证，我们打算安排一趟银川之行，那里曾经是西夏王朝的首都兴庆府。按计划，如胜将先行一步，去贺兰山下实地考察，筛选出有用的线索再通知学院。”
“这些秘史，我可以看么？”药蓠问。
“在我这里。”枭天启望向他，“到时候会给你看。”
药蓠没有回答，兀自抓起烤串狠狠咬了一口。
“姐姐一个人去？”我不免担心。
“哈，已经不是第一回啦！”姐姐挤眼一笑。
“主要是如胜姐能力太强，能和她搭档的只有我哥！”枭北辰说罢，又小声加上一句，“不过现在，我哥被让给你们了……”
“小北！”枭哥一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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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说，姐姐明天出发，我们后天开始接受特训，得赶在接到姐姐的通知前提升能力，好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做准备。
“第二波被派出的——将是特训中表现优异的人。”校长如是说。
“那我一定会加倍努力！”枭北辰握拳。
“虽然和莫昱没什么交情，但我对竞争倒是蛮感兴趣。”雪村冷冷抬眼。
“大家……”我忽然鼻头发酸。
“喂，进了斯芬克斯坦就是家人啦！”枭北辰揽过我的肩，笑得潇洒，“家人之间就应该这样相互帮助，不离不弃！”
“就是啊笨狗，”药蓠也凑近我耳边，“别什么都想着自己扛。”
我耳朵一烫，赶忙低下头，擦了擦眼睛：“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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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剩下的时间，我们各自回到寝室，由于太累，我一沾床就睡着了，次日正午，是被食物香味弄醒的。
睁开眼就看见药蓠穿了一件黑衬衫，坐在床尾，背对着我小心翼翼地拆餐具……
我来了精神，一脚蹬在他腰上：“吃什么？”
“麻辣烫，抹茶曲奇，Rio，”他舔了舔唇，回头一笑，“抱歉没你的份儿。”
我一怔，随后挠几下乱发，兀自披上外套，穿好拖鞋下了床。
洗漱完毕，我见他吃得稀里哗啦，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可是看那红通通的汤料便知道挺辣，我一向吃不惯辣。
“馋啦？”药蓠抬眼，“再给你点一份么？或者……”
他把桌上的抹茶曲奇往我面前推了推：“吃这个？”
“不必了。”我不再看他，快步走向门口，狠狠拉开门，刚迈开步却定在原地，这是什么？
餐车上，一个美到惊人的海蓝色蛋糕，顶层是立体精致的鳞状浪花和巧克力塑成的高山与灯塔，四周以深蓝为底色，画着大大小小绽放的烟花，缤纷的小糖球点缀其上，放肆浪漫的调色无处不在，整个蛋糕就如同一件带着蓬勃情意的艺术品，就连标签上手写的斜体“Happy birthday”都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笨狗，”果然，药蓠来到身后，“Buon compleanno!”
听不懂。
可是一种绵密又诡异的情绪涌上心尖刺激着头皮，我提起蛋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先关上门，再把他按在墙上：“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因为小狗的表情藏不住一点事呢！”药蓠高举双手，笑眯眯。
我想起昨夜，临上楼时，姐姐将我拉到一边。“小昱，明天就二十岁啦，姐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噢！”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礼品盒，“来，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牧羊犬，双眼乌黑，耳朵笔挺，四肢修长，流线型脊背，是小跑的姿态，漂亮又神气！
“希望小昱今后都可以和这只小狗一样自信——”
不等姐姐说完，我已扑上去紧紧抱住她。
“小昱，你，”姐姐也抱紧我，“一直是姐姐的骄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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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我松开药蓠，转身放下蛋糕。
“拜托，好歹是我绞尽脑汁亲手为你制作的，一点表示都没有？”药蓠拽住我。
“闭上眼睛。”我斜睨他。
药蓠眨眨眼。
“闭上啊！”我不耐烦。
药蓠嘴角上扬，理了理张扬的刘海，抬起下巴闭上眼。
我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脸颊，近到额头被细碎长发扫过，近到被淡淡的红豆雪糕香撩烫了脸，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一个笨拙、虔诚、轻飘飘的吻。
药蓠瞬间飞红了脸，眼没睁开，嘴角却越翘越高，他捂住嘴，控制不住一般笑弯了腰，两肩抖个不停。
“疯子。”我眯起眼，逃跑似的转身，被一把抓住。
他就这样盯着我，表情雀跃又克制，嘴唇动了动，忽然又展开双眉，扬起嘴角：“为什么？”
这时，门响了。
“笃、笃、笃。”
“请进！”药蓠应道，仍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是枭哥和山鬼。
两人对视一眼，山鬼率先走上前——
“生日快乐，昱。”他递给我一本棕红色复古密码本，“试试这个，或许比零散的稿纸好用！”
“谢谢鬼哥！”我抽回手，双手接过。
“生日快乐。”枭哥将一个较大的礼物盒放下。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机械猛禽：带钩的喙和爪长而锐利，眉骨突出，两眼紧闭，颈部优雅弯曲，层叠的金属长羽覆盖双翼和脊背，胸脯与腿部健硕豪华。
“这是……”我捧着这沉重漂亮的家伙，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我刚刚研制出的游隼2035，不知道效果如何。”枭哥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杆折叠铁站架，“蓠，把这个打开。”
药蓠漫声应下：“这不会也是你用那玩意儿的残肢做的吧？”
“嗯。”枭哥点头，娴熟地将机械游隼放在站架上固定，使它的双爪箍住横杠。
“来，”枭哥在游隼背上一摸，游隼睁眼，是荧荧蓝光，“录入主人的信息和它的名字。”
“怎，怎么录入？”我表现生疏。
话音落处，游隼的眼睛从上转到下，一阵柔光扫描过我的脸，接着，游隼体内发出滴滴声。
“现在，喊一声你为它取的名字，别用问句。”枭哥很有耐心。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正色道：“冬青！”
出乎意料的，冬青忽然隆起肩长啼一声，虽然有些嘶哑，但毫不失气势，它甚至还抖擞金属羽片，预热般振翅踱爪。
“现在，可以发出指示了。”枭哥按住我的肩，带我后退，同时托起我的手臂。
“停上来，冬青！”我十分配合，心里激动又期待。
“豁啦啦啦啦——”机械游隼展翅而起，在半空扑打双翼，短暂地遮住窗外阳光后，又准又稳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正沉醉于酷炫场景的我险些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弯胳膊，还好枭哥一直扶着，我立刻调整重心。
枭哥慢慢收手，就这样，我做到了独自用胳膊托起冬青。
冬青歪过脑袋看我，它眼中的蓝已经暗了，成了深邃的藏青，褪去了夸张，变得更加逼真锐利。
“羡慕了，”药蓠揣着手凑上前，斜眼看枭哥，“什么时候给我一个？”
“你不是更喜欢毛茸茸的么？”枭哥面无表情。
山鬼闻言，“噗”一声笑出来，捂嘴挑眉：“可不能贪得无厌哦！”
“喂！”药蓠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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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认真地思考过生命和宇宙么？思考我们为什么而来，又该如何离开，思考如何在生命之火熄灭时，延续自己的精神与魂灵？当丢卸了肉身形体，失去了世俗的干柴，你我……还会继续燃烧么？”
黑暗洞穴中，一个长着狼头和鹿角的少女面对一堆燃得正旺的篝火喃喃自语，火光里，她的影子被捏塑得很高很大，她的面孔和身后嶙峋的洞壁，都是橘红的。
其实，那是一副两侧悬挂火红流苏的斑斓面具，象征树木、溪水和日月的奔放图案在野性又俊俏的狼脸和瑰丽又高贵的鹿角上呈对称状蔓延舒展，完美地融入毛发走向，自然又流畅，仿佛是一场生命的欢宴。
只有细长的眼眶里，匍匐着迷惘的黑：“不回答的话，就进入正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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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拉上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的房间里，生日蛋糕上的银色曲线蜡烛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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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伸出纤纤玉手，缓慢揭开面具，露出前额蓬乱的黑发，一对浓眉，一双妖异明艳的红瞳：
“真好奇是为谁准备的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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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对蜡烛闭上眼，双手交叉相握，表情虔诚。
许久，默念出愿望的我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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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两百多公里外的密林中，一大群飞鸟被惊起，扑棱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