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潜意识与自主意识

苏向道：“还是情绪模拟，不过这次，我略微变动了一下模拟方向，对开心的描述，我从一个吃雪糕的孩子，转变成了中了百万大奖的普通人。我本想量化开心这个概念，区分开心的等级，却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假设一个人中了百万大奖，这一过程完成，这个人得知自己中奖，非常开心。但因为这个类比并没有实物，所以本质上而言，这个人此刻开心的情绪，源自于自己“知道自己中奖”，或者说他“认为自己中奖”！可没有实物影响，实际上他此时此刻的个体状态，与之前“认为自己中奖”之前的个体状态，完全一致，也就是说，是他个人的认知，意外之财的入账使人愉快这一人类普遍性认知，决定了他此刻快乐的心情。你们明白吗？通俗点说，就是他的快乐，源自于他自己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而并非是我们往常以为的，源自于外界！这一点，类比到人自身的其他所有情绪，都通用。所以，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最终猜想。”

米文家皱着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最终，米文家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一个可怕的猜想。按照这个猜想，人所有的情绪情感其实都源自于人自身，或者说源自于人类个体对于这世界的认知。也就是说，人的主观意识，能决定人自身的情绪。或者说，人的情绪，都是由人潜意识下的主观意识决定的，因此，无论是二维也好，虚拟化也好，生命的意义，是取决于生命潜意识下的主观意识。一旦这种潜意识被唤醒成为自主意识，那么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留恋的了。因为一切情绪都是自主意识决定的，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和恶臭难看的狗屎没有任何区别。这世间极致的邪恶，也和一朵普通的蝴蝶花没有区别。在自主意识之下，一切都失去了潜意识支配下的种种意义，甚至于连意义这个词都没有意义。我终于明白你说的认知坍塌，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难怪瑶瑶会自杀！我也终于明白你为何如此在意天才的缺点，和那只忘不掉的猫了。此时此刻，如果不是源自于基因深处，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在时时刻刻影响着我，说不定我现在也会和方华一样。”

此时，纪方华像是畏惧寒冷一般裹紧了衣服，整个人蜷缩在米瑶的墓碑旁，像是死了。

但在听到米文家的话后，纪方华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怪不得苏向一直强调，逻辑推理思维会被影响。如今看来，你被影响的不是一星半点，居然只看到如此浅显的一面！”

若是以往，纪方华敢如此态度和米文家说话，米文家必定会暴怒，说不定会不顾体面的上前揍纪方华一顿。可是此时此刻的米文家，着实没有这个心思，心中怒气升起的瞬间，他就体会到了苏向说的那种感觉，那种想探知而不得的惆怅。可转眼又想到，惆怅也是一种无意义的自我宽慰，于是心情重归于平静。

米文家忽然想到了道德经中的一句话：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此时此刻，米文家竟然意外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前辈先人早已经明悟生命所代表的意义，只可惜在这红尘苦海之中，众生深陷其中，苦苦挣扎而不得其路，最终只能沉沦。”

苏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米教授，您的确被影响了，如果单单推理到这一步，还不足以让米瑶和方华绝望。不过这对于您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这件事对您来说，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希望您能离开，我要单独和方华谈谈。”

米文家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说的对，就这样吧！苏向，希望你能真正解开最终猜想，那时，如果我还活着…”

苏向道：“借您吉言，我会努力的。如果真能解开最终猜想，我一定会告诉您的，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但我现在，真的需要方华的帮助。”

米文家看着了无生趣的纪方华问道：“你确定他如今的状态，能够帮你？”

苏向轻声一笑：“他会的，因为他还欠我一块三毛钱。”

米文家满头雾水，但好巧不巧，他此时的电话欠费停机，自动挂断了电话。

米文家不由无语。

片刻后，纪方华怀里的电话声响起，纪方华摸出电话看了很久，还是接通了电话。

“过来，还我一块三毛钱。”

“不去，等会转给你。”

“我要现金！”

“你怎么这么多事？让我静悄悄的死去不好吗？”

“你死了？谁还我钱？”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拿！”

“米瑶没死！”

纪方华像是从梦中猛然惊醒，但看了一眼身旁的墓碑，再度颓废：“有意思吗？”

本来转身要走的米文家，在听到米瑶没死时，也不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苏向道：“我就知道，你其实也没有向下继续推理，刚刚激怒米教授，也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挨一顿打吧？可惜米教授应该已经离开了，要不然他打你一顿，估计你就该醒悟了。不过也无所谓，你掐自己一下，试试疼不疼。”

纪方华摇摇头道：“无聊的话题——啊！”

纪方华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从那种颓废状态清醒了过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惨叫。纪方华委屈的看着米文家，想开口却下意识的心虚闭嘴。

苏向尴尬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米教授，您还没走呢？”

米文家没有说话，纪方华也不敢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苏向不由叹了一口气，问道：“华子，疼吗？”

纪方华弱弱的回道：“疼！”

苏向道：“这不就对了？能感受到疼，还不能证明你存在吗？”

纪方华在那股巨大的疼痛突袭下，脑子都有点懵了，此时听到苏向的话，大脑反应慢了一拍，并没有仔细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倒是一旁的米文家，听到这话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道：“好你个苏向！你这不是已经解开最终猜想了吗？还骗我不知道？老夫就这么不遭你待见？”

苏向尴尬一笑：“哪有！米教授您言重了！像您这样有才智的人，就算我不说，最多两三个小时，您自己也会反应过来的！而且我都说了，根本没有什么最终猜想，我就是看不惯华子没照顾好米瑶，略微惩罚一下他！”

果然，什么事都推给纪方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米文家又恢复了那种对纪方华的嫌弃态度：“说的好！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惩罚！”

米文家浑然已经忘记，米瑶的自杀正是因为苏向。

“好好替我教训他！回头有机会，咱们坐一起喝两杯！”

苏向谦虚道：“能得到米教授的认可，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