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一)
若月自知说的话真假参半。真的是她确实比常人聪慧,可无师自通;假的是——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闲鹤仙师曾悄悄对她说——
“小月儿,爷爷可以悄悄告诉你一些你父亲的消息,但你千万别和你母亲说……”
“你不和你母亲说,爷爷就可以经常告诉你一点点。要是你母亲知道了,你母亲定会怪罪爷爷,爷爷可就没法说了……”
她当时只当仙师同情她从小没有父亲,渴望知道一些有关父亲的事,就一直悄悄地了解,从未和若西提及。以她的才智,从闲鹤仙师的只言片语中也逐渐拼凑出了想知道的东西。
可如今离开楚城,生活彻底打乱,与母亲这一番对话,再仔细回想闲鹤仙师每次同她讲起蓝林时的神情,若月总觉得有些古怪。
母亲和闲鹤仙师似乎都在瞒着她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母亲我只想最后最后问你一句,”若月说着顿了一下,“那晚发生了什么?你,还恨他吗?”
恨吗?这个问题的答案若西真的不知道。人生长恨水长东,恨与不恨,自难评说。而那晚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无法告诉若月,真的太残酷了。
沉默,没有回答。
许久,脚步声再次想起,由近及远。“吱呀”一声,门开了,亮光透了进来,只是一瞬,伴着沉闷的关门声,又重回黑暗。
寂静……
三日之后的夜晚,月华宫的偏僻处。若寒挑起车轿上的帘子,看见了若月和身边的青萝。若月穿着紫色的长袍,外罩黑色的长披风。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飘拂着,宛如正在盛开的莲,庄重的美。若寒看着,一时竟有些出神——曾几何时,在某处流水小桥上,一个落魄的少年遇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也是一袭紫色的长袍,微笑地向少年伸出手。那笑让千里皓月为之失色,全世界都不及她的半点美好。
回了回神,若寒才道:“此行之凶险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郡主真的准备好了吗?”若寒语气依旧很淡,如他的名字,都透着寒意。
“嗯。”若月轻轻地点了点头,未在多言。此行山长水阔,凶险未知,前路茫茫,却避无可避。
“那就请上车吧。”
过宫门时,侍卫将车轿拦下,若寒只是把腰间系着的的雕龙玉佩解下,向帘外一扬,不用任何人出面,侍卫便全部齐齐跪下,打开了宫门。若寒看着手中的玉佩,没有重新佩好,而是塞入怀中。
在这王城里,这块玉佩代表仅次于王的权威,可以给予他无上的荣耀和权利。但出了这做王城,这块显眼的玉佩,有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城楼上,一男一女目送着车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很久之后,他们还一直站在那里。
“大哥接下来这些日子,怕是又要装病了。”若琼轻呵一声,声音融入黑沉沉的夜色,鹰一般的眼睛始终盯着若寒离开的方向,夜风拂过他的黑色袍子,卷起一股浓浓的杀意。脸部的线条轮廓,每一笔都是利刃雕刻出来的狠绝。
章含素看了看身边这个儿子,唇角微勾了勾,转而又看向消失在天际尽头的路,双唇又抿成一条直线:“他装病的日子还少吗一个活不长的病罐子,生母还只是个舞姬,偏偏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就是那么护着他。”女子双手环胸,不屑,不甘,仇恨,厌弃……各种神色在她眼中交织,晦暗不明,“这是个机会,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琼儿可做好打算了?”
“母后放心。这次,定要教东宫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