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立美术论集(全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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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加强美术博物馆建设的若干问题

中国美术馆,是新中国成立10周年首都10大建筑之一,1962年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怀下建成,1963年由毛泽东主席题写馆额,对外开放。该馆隶属文化部,为我国唯一的一座国家级美术馆。

建馆以来,中国美术馆遵循党的“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艺方向,认真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把收藏、保管、研究、陈列、展览我国近、现代美术珍品,建立我国近、现代美术史料档案,进行中外美术交流,代管中国民间美术博物馆的筹建和藏品征集,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主要工作是:

第一,已收藏以近、现代为主的历代美术珍品万余件,其中有中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年画、连环画、漆画、漫画、素描、水彩、插图等品类。这些既有时代特点,又显示个人风格的作品,构成了我国近、现代美术史的缩影。

第二,举办了各种类型的展览。其中有历届“全国美术展览”等许多全国性的重要展览;林风眠、刘海粟、李可染、吴作人、古元、李苦禅、吴冠中等众多的老、中、青著名美术家个人展览;还有“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展览”“波士顿博物馆美国名画原作展”“美国韩默藏画名作原件展览”“罗丹艺术大展”等几十次外国美术展览。

第三,举办了各个美术门类的馆藏作品综合性、专题性陈列。

第四,收藏民间美术珍品4万余件,多次开展馆藏作品专题陈列。

第五,多次组织馆藏美术作品赴日、美、苏联、捷克等国及我国港、澳等地展出。

第六,编辑出版了若干馆藏作品集和部分研究成果。

如上工作,对繁荣我国美术事业,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中国美术馆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我国收藏、陈列、展览近现代美术珍品的中心,发现和培养美术家的中心,对观众进行美育教育的中心,开展中外美术交流的中心,美术界进行学术研究的中心。这座灿烂辉煌的艺术殿堂,将逐步成为我国具有相当规模的比较现代化的造型艺术博物馆。

自中国美术馆成立之后,我国的美术馆事业得到了很大发展。据初步统计,目前我国省和单列市一级的美术馆,大约有15座。它们分布在江苏、上海、广州、天津、辽宁、黑龙江、山东、深圳、四川等地。这些美术馆,分别隶属于当地中共省、市委宣传部或文化厅、局及美术家协会。有众多的美术馆,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具有相当水平的藏品;有的年轻的美术馆,在收藏美术作品方面,尚在起步阶段。不论何种类型的美术馆,平时全都举办了大量的、多种专题的美术展览,取得了可观的社会效应。

毋庸讳言,所有的美术馆,在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新形势下,全都碰到了两大问题:一,如何确定美术作品的收藏标准?如何进一步理解党的“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艺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二,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许多艺术水准较高的美术作品进入了商品流通领域,这就为经费比较短缺的美术馆,在收藏作品时,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如何解决“财源”的问题,是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

毫无疑问,美术馆收藏的作品,应该是那些通过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真实地反映了丰富的现实生活,揭示了人们在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优秀品质,表现了时代前进的要求和历史发展的趋势,并促使人民积极进取、奋发图强的作品。但是美术馆收藏作品的标准,不能够仅仅局限于“明劝戒、著升沉”“成教化、助人伦”,更不能简单地图解为政治口号。美术馆是美术领域的博物馆。任何一座具有相当水准的美术博物馆,它的藏品,在一定程度上都应该可以看成是一部浓缩了的美术发展史。这部美术发展史,应该是也必然是由各个时期具有最高艺术水准、反映了时代精神,且又风格突出的代表作品及其作家,依次排列而成的。那些只是片面强调作品的“思想性”或者在艺术形式上只是一味地因袭前人、盲目效仿外国的作品,不论所谓的“艺术性”有多高,都不应该在美术馆的重要收藏中,占据一席之地。所需收藏的,应该是那些具有民族风格和时代特色,代表了当时重大艺术思潮,且又具有鲜明艺术个性、艺术形式非常完美的作品。

普列汉诺夫说过:“用形象或声音所体现的艺术作品,作用我们的直观能力,而非逻辑,正因为这样,但凡我们看到艺术作品而仅仅产生有关社会利益的计较时,那就不会有美感享受;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只是美感享受的代用品:由这种计较所带来的满足。”这句话是否带有片面性,可做深入的研究。但是我们现在从中即可以得到这样的启示:美术馆收藏作品时,首先应该强调的是美术家的艺术语言和风格特征。比如我们在欣赏中国古代的《簪花仕女图》《韩熙载夜宴图》时,并不是为了赞叹皇帝、贵胄奢靡的生活;喜爱敦煌壁画,也并非为了信仰佛教。以西方美术史而论,文艺复兴时期的拉斐尔对神学不感兴趣,他所画的圣母之所以至今仍然放射着耀眼的光辉,并不是来自于对《圣经》典故的倾倒,而是画家所描绘的和谐的人体以及独特的匠心使然。基于相同的原因,伦勃朗《杜尔扑的解剖课》和库尔贝的《石工》令我们所激动的,并不是医生高明的解剖术和石工劳作的艰辛,也是由于他们各自以独特的表现手法塑造了属于自己的人物。印象派画家们通过对自然光的深入研究,最终使他们发现:暗部不是色彩的消失,而是新色彩的诞生;一种复色,可以通过与之相关的两种互补关系的颜色并置而获得。这一切,是印象派对世界美术发展史所做出的极为宝贵的贡献。年老时的塞尚曾经写道:“鲁佛尔是字母表,我们用它学习读字,但是,我们不能满足于前辈名家的美好公式。我们要走出这些公式的圈子,摆脱它们,我们要研究美好的自然。”美术馆所要收藏的,应该是塞尚所讲的那种“摆脱”了“前辈名家的美好公式”,而又认真研究了美好自然的具有全新气质的作品。美术馆重点收藏这样的作品,应该被看作是造型艺术博物馆在特殊职能的要求下,全面地贯彻了党的“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艺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的结果。

美术馆收藏作品经费的短缺,这是一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而这也是一个必须妥善解决的问题。面对美术界在当前形势下出现的新问题,我认为解决的办法应该是:

一、“不断奶”,保证财政部门的必要拨款。美术馆是国家永久性的造型艺术博物馆,它的每一件藏品,均属国家财产。为避免美术珍品外流,上级主管部门不能只叫美术馆搞“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应把收藏美术珍品的费用,列入财政计划。

二、建议政府吸取其他有关国家的经验,实行对企业等单位减税,而使其以相应的资金资助文化事业的政策。

三、增加自身的造血机能,征得海内外的资助,成立美术基金会。做到专款专用,完全用到收购美术珍品上。这就需要美术馆走向社会,与各界建立合作关系。

写于199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