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遗诏
承明殿中，年轻的帝王坐在正位上，举着酒杯，同底下的臣子寒暄。
纪韶举着酒杯，看着正位上的帝王，一饮而尽，帝王的心思，他自然明白，但他不想答应，她说了会跟他去翼州，他也想带她走。
“纪将军，纪韶护卫朕这么些年，劳苦功高，如今总算可以回到翼州，替朕镇守边疆，施展胸中抱负了。”
“陛下言重，只需陛下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纪家也会替陛下闯过去，这是纪家的使命。”
”是啊，只可惜朝中无人知纪家的功勋。“齐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樊老将军年纪大了，纪韶，翼州以后便要靠你一个人了。”
“臣定不负陛下众望。”纪韶说道，眼里尽是自信，“十年之内，臣定叫这世上再无西戎。”
“好，朕信你。”齐铖大笑道，“你是朕的影卫，陪朕出生入死，朕自然信你，你放心，你在翼州抵御西戎，你的家眷在京城，定不会有人伤她。”
纪韶微微低着头，抿了抿唇，说道，“不敢劳烦陛下，翼州虽远，但景色不错，更不会有人伤她。”
“哦。”齐铖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带她去翼州？”
“她是臣的妻子，臣去哪儿，她便去哪儿，更何况，她愿意随我去翼州。”纪韶直视着齐铖，不让半分，“她已经嫁给我，便是我的妻子。”
“纪韶，你是想造反吗？”齐铖声音陡然大了几分，手背上青筋暴起，年轻的帝王，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臣不敢。”纪韶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她说过要去，那他就带她去，“陛下当初不该赐婚，您知道臣的心思，也知道臣不服管教，就该知道，您把她嫁给我，我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纪韶，你就是这么忠心的吗？”齐铖将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砸在纪韶身上，怒不可遏道，“你凭什么带她走，你有什么资格。”
“她是我的妻子，我比陛下更有资格对她好。”纪韶看着齐铖，眼底全是坚定。
“你……好啊，纪韶，朕既然能赐婚，也就能解除，来人，来人……”
纪奕安叹了口气，起身朝齐铖跪下，“陛下，臣这里有一道先帝圣旨，是他临终前所写。”
“纪奕安，你什么意思？”齐铖神色一紧，他当然知道那份圣旨写的是什么，那是他亲眼看着父皇写的。
“先帝信我，将遗诏交给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先帝信任。”纪奕安振振有词道，“陛下既然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肯定也不希望臣拿出来。”
“好，好啊，这就是纪家的忠心啊。”齐铖咬牙切齿道。
“方靖汣是霸星，不得入宫。”纪奕安说着就站起了身，“陛下若非要一意孤行，那臣只能将遗诏公诸于世了，当然，陛下也可以杀了纪韶，臣绝不阻拦。”
齐铖拳头紧握，他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影卫，若不是纪韶，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纪韶喜欢靖汣，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以为作为影卫，纪韶会克制，可他却忘了，纪韶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影卫不敢抗命，纪韶敢，而且这份忠心，是建立在方靖汣安然无恙的基础之上，倘若他敢动她，那纪韶定然是第一个杀他的，怕是连父皇都没想到，纪韶会对方靖汣动心。
“你们……退下吧。“齐铖无力地闭上眼，他不该赐婚，不该逼她，现如今覆水难收，悔之晚矣。
一场宫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纪奕安看着纪韶，摇了摇头，有些后悔当初让他进影宫，“影卫不该抗旨。”
“我并不想成为天子影卫，若不是她在京城，我定然不会答应。”
“我知道，不然当年你二爷爷也不至于那么反对，你不是当影卫的料，本该你兄长去，但先帝偏偏看上了你。”纪奕安叹了口气，“陛下念旧情，不会杀你，你也别太过分，有些事，随缘。”
“她若想走，我不会拦着，她若是不想走，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纪奕安越发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不该带他参加春猎，若是没有去，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回到家，纪韶洗去身上的酒味，又换了干净衣服，便去找方靖汣，她今日也入了宫。
虽说方靖汣说了会去翼州，但纪韶还是不敢信，毕竟她那么喜欢陛下，有可能只是需要一个留下来的台阶。
一进屋，纪韶就看见桌上放着的剑，上面还刻着陈空海的印记。
“怎么换了衣服？”方靖汣正在喝茶，看他进来，给他也倒了一杯，见他头发还湿着，想着定是洗了澡，“见我而已，有必要洗个澡吗？”
“宴上喝了酒，有味道。”纪韶看她手里还拿着书，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拿了毯子给她披上，“陛下希望你留下来。”
“怎么？纪统领这是要履行影卫的职责，劝我留下。”方靖汣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自然不是。”纪韶急切否认，“我想让你随我去翼州。”
后面的话，纪韶说得很小声。
“那纪统领是怎么拒绝陛下的。”方靖汣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吩咐丫鬟把醒酒汤端进来。
“我说，你是我的妻子，你要离开，我便带你离开。”纪韶直视着方靖汣的双眼，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却还是一步步陷了进去，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若是要留下呢。”
纪韶从怀里掏出一封和离书，放在桌上，“这个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方靖汣微微蹙眉，拿起一看，却发现只有他的手印，其余全是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方靖汣晃了晃手里的纸。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只按了手印，你想写什么便写什么就是。”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写什么，他并不想写，索性就只按了手印。
“好啊。”方靖汣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就要写，纪韶却忽然开口。
“能不能等我走的时候再写。”能多一天是一天，这场梦，他不想这么早醒。
“纪统领要求可真多，给了我和离书，叫我自己写也就罢了，时间居然也是由你定，好霸道啊。”
“我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儿多住一晚，我明日就要去翼州了。”纪韶急切道，他只是想她能多留一会儿。
“还说不霸道，看，都不问我怎么想的。”方靖汣将纸扔进火盆，看着火焰将纸张吞噬，“不是说喜欢吗？就这么舍得推开。”
“舍不得，可我不想你讨厌我。”哪怕只是相忘于江湖，也不希望她讨厌他。
方靖汣叹了口气，这么个骄傲的人，怎么在喜欢一事上这么卑微呢，“坐下。”
纪韶赶紧坐下，坐得十分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