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遇盗
这一天，海面风和日丽，空气清新。海空之间，只有鸥鸟跟渔船一起翱翔。
天佑却无心欣赏这一番美景。他不断地向远方张望，但海依然宽阔，他依然看不到海岸线。
渔船出发已十来天，在茫茫海洋间穿行，即使速度再快，也要两天后才能抵达潮汕。但天佑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到达家乡，亲手将物资交到受灾的乡亲手中。
突然间，他看见东北边的海上有一个豆子大的黑点。转眼间，那黑点便越变越大，终于让人看清那真的是一条船。那船劈波斩浪，快速地朝渔船这边开着。几分钟不到，就开到眼前了。
突然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对方船上用机关枪扫射出一排子弹，打在渔船的外舷。
天佑内心一惊，难道是真得被海盗撵上了！这么多年当水客跑侨批开批局，南洋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也听了不少关于海盗的传闻。但真的遇上海盗，还是头一回。一时惊慌，手足无措。
随行押韵的两个水客也是第一次遇见海盗，从来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倒是渔船船主见多识广，大声喊道：“不好了！海盗来了！”
大家刚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海盗船已经靠上来了。十几个手持枪械的人立时跳到了渔船上，并迅速控制了整条船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妄想反抗，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海盗恶狠狠地说。
众人心中恐惧，不由自主地向身边的朋友靠拢。
“现在怎么办？”一个水客小声问道。
“以目前情况来看，就算我们拼死抵抗，也只有被击毙一条路。我们先投降，再随机应变吧。”天佑无奈地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天佑的提议。
天佑大声叫道：“不要开枪，我们投降！”
“把双手举过头顶！转过身去！”对方面喊道。
众人只得按海盗所说的做。
几个海盗端着枪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走出来，即使天佑他们已经双手抱头投降，这些人也没有一点放松的心理，先是拿出绳子将俘虏们双手绑在背后，接着将几人从头到脚搜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其他武器后，又将他们带到船舱里。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船舱，“辛老板，一别经年，向来都好？”
天佑惊讶更甚，脱口而出，“陈思良？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老朋友重逢，竟是如此场面。真是‘风水轮流转’，上一次，你借督军的军队，用枪对着我，逼迫我离职，还查抄了我的部分家产。这一次，轮到我用枪对着你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当时我就和你说过，‘一笑泯恩仇’。以前的恩怨我都不再计较，这些年我也没有请求林督军去查办你。你我之间，算是无冤无仇，你还想怎么样？”
“无冤无仇？”陈思良大笑几声，“从满清到民国，我为官多年，主政一方，就算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结果呢？被你们简单几句话就停职了，包括不少原先在县衙的兄弟，也被你们先后辞退了。他们全都是跟了我一起打江湖多年的人，却他妈的毁在了你们这些小杂种手里！还有我的家产，也被你们借机查抄了大部分。这夺财之仇，这丢官之耻，我没齿难忘。这几年，我让兄弟们躲进深山老林，暂避风头；自己也刻意隐忍低调，就是在等候时机报仇。终于等到今天时机成熟了。“
“这船里装的，是食品、衣物、药品以及帐篷、编织袋等物资，都是给家乡父老赈灾救助用的。无论你我私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仇怨，不要影像救灾大局。”
“救灾？这次台风暴雨，引发海水倒灌，城乡被淹，林木损坏。无论山上的弟兄，还是我家府上，也都受灾严重。你这一船物资，正好送给我们用于灾后自救。”陈思良顿了顿，不过我们陈家历来乐善好施，不是万恶之徒，我会将这批物资的十分之一捐出来，帮助父老乡亲，也算是帮辛老板你们完成心愿。”
“你假扮海盗，半路打劫，原来是计谋侵吞救灾物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雇佣渔船，运送物资的？”
“嗵！”海盗一举打在天佑的脸上，他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妈的，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居然还敢骂我们！”
陈思良不怒反笑，“陈某虽然贪财、好色，但有一点，对待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弟兄，我还是很讲江湖义气的。我为官多年，政府里有多少人曾受我的恩惠，即使被你们‘清洗’之后，还是有‘漏网之鱼’。你们将运输物资的情况预先通知汕头市政府，马上就有人向我报告。于是我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就等着辛老板你们的船自己送上门来。”
“真是可恶！”天佑大怒。
“咔！”另一个海盗突然将子弹推上了膛，枪口顶着天佑的眉心，大声叫道：“小子，我第二次警告你，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否则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一枪毙了你！老子杀了不少人，也不在乎多你一个少你一个。”
陈思良的语气依旧冷淡，“辛老板，你也读过几年书，是否还记得，《道德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是天地大道。生死存亡之际，奢谈什么仁义道德？更何况，是你挡我财路在先。”
“老大，何必跟他们多废话。几颗子弹送他们去见阎王，干脆直截了当。”另一个海盗说。
陈思良摇摇头，“如果几颗子弹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我也不用劳师动众，他们早就已经倒在血泊里了。你们用脑子想一想，运输救灾物资和钱款的船只失踪，这消息一旦传出，肯定会引起轰动。如果他们的尸体被发现全是枪伤致死，大家就会想到是遭遇抢劫。如此大事，加上天源批局和广州督军林某人的特殊关系，军政府一定会派军队前来查抄、围剿。现在山上的队伍力量还不足以与军队对抗，那种局面对我们来说将是非常不利。”
“现在怎么办？”那歹徒有些紧张地问。
“渔船加速前进，争取明天晚上抵达潮汕近海。利用夜色做掩护，你们将船靠岸，悄悄把所有的钱和物资一起带到山上去，渔船就地凿沉。千万注意别露出马脚。”
众歹徒点了点头。
“我先回府上，伺机放出几个烟雾弹，说有渔民在海上看见他们携款私逃到越南去了，又说有渔民在海上看见他们的船在海上遭遇风暴沉了，还说有人看见他们闹内讧持械斗殴。总之，让政府和侨批局千头万绪，难以下手追查。”
“老大好办法！”
陈思良回头，脸上推满笑容，“辛老板啊辛老板，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生存所迫，你也理解的吧。有南洋侨胞这一船的钱和物资的‘支持’，足够我招兵买马，组建军队，打到广州去，报仇雪恨，称雄南粤。”
天佑满脸通红，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大，这些人怎么处理？”
“别杀我们，”船长和水客纷纷求饶，“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们发发善心，东西尽管拿走，留我们一条命吧。”
“别急，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是请大家到海里去‘泡泡澡’。至于生死，你们就听天由命吧。”
众人面面相窥，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把他们五个人全部打晕，解开绳子后，直接扔海里去吧。将来即使有人捞到五具溺水而死的尸体，谁知道是是失足落水，是风暴翻船，还是内讧杀人啊！”
一听到这话，几个俘虏纷纷挣扎。出于求生的本能，依旧大声叫喊，“求求你们，别杀我们……”
海盗们不由分说，抡起枪杆子，直接朝众人打去。几声巨响，俘虏都被打晕了。
陈思良望着昏迷不醒的天佑，笑着说，“辛老板啊，我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等我风风光光地担任粤军都督，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贡献啊！到时我给你修一座衣冠冢，让你享受香火供奉。还有你那妹妹，我也会帮你‘照顾’的。你就安心地走吧。”
海盗们架起几个人，“咚”、“咚”\“咚”几声，全部扔到海里。
几朵浪花激起，又落下。海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两条船并卷朝潮汕沿海快速驶去，一阵得意的狂笑声留在海天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