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变故

天美回过神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她知道此时兄妹俩身处狼窝，暂时没有能力反抗，只能暂且忍耐以保护自己。

她咬着牙，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仰头，把一杯酒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时，顺势用衣袖抹了一下脸颊，拭去泪痕，向面前的陈县长挤出一丝笑容来，但笑得非常凄苦。

“对不起，陈县长。刚才是我失礼了。对不起。我……”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说话，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陈思良依旧盯着天美看，似乎在揣度对方的心思。过了一阵子，他突然阴沉的脸上突然又笑容满面，“好！姑娘果然海量。陈某佩服！哈哈！”边笑边转身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天佑和天美这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宴会还在继续，陈思良也拿不准这兄妹俩的真实想法，只好故作热情，一会儿跟天佑干杯，一会儿又跟天美痛饮。逼得兄妹俩连连吞下不能不喝的苦酒。他本是一个酒徒，十几杯酒下肚，毫无感觉。可怜那两兄妹，本是极少饮酒，此刻接连被灌，只觉得头晕目眩。加上内心紧张，此刻如坐针毡，一脸痛苦而紧张的表情表露无遗。

这表情被陈思良捕捉到，他马上意识到，这对兄妹并非真的与自己和解，而是虚与委蛇，寻求脱身之计罢了。

此刻天佑却在担心自己醉酒失言，又怕对方乘妹妹醉酒之机再行不轨，于是急着要脱身，“陈县长，我们实在不胜酒力，抱歉！我们先回去休息，改日再来拜谢。”

这句话，更让陈思良坚信自己刚才的判断。

天佑刚想起身，陈思良不容分说地拉住他，“不要担心，坐下，坐下！我让厨房端上两碗参汤给你们解酒。我还有件事跟辛老板说呢。”

天佑毫无办法，只能坐下，“商量不敢当。县长有事请吩咐。”

陈思良装作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得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别看我这个县长当得听威风，其实难处很多。我本是穷苦出身，知道过日子处处要花钱。不说百姓，就单县政府里面这些当差的兄弟，每个月的开销，都是一笔大数目啊！有时工资没有及时到位，弟兄们没钱过活，做出一些过分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天佑一时间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满清覆亡，各地纷纷独立。民国初建，各项制度尚未健全。以前上级衙门会拨款下来，现在都断了线。县里办公经费非常缺乏。”

“希望国民政府尽快统一全国，建立完善的管理体系和财政体系，这样县长您就不用忧心忡忡了。”

“辛老板说笑了。南北对峙，地方割据，这些问题的解决不是一早一夕的问题。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等到问题解决，恐怕大家都饿死了。”

陈思良这一番话，本是想跟天佑套近乎，博取同情和理解。谁知天美误解为他在暗示要钱。加上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崩溃了。她突然起身，将一桌子的菜掀到，破口大骂，“陈思良你这个狗贼，害死我爹，奸淫了我，现在还有脸跟我们要钱！什么宴请，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陈思良这人本来最爱面子，此刻在大庭广众被辱骂，脸色一变，重重拍了桌子，“好啊！你们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想翻旧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天佑大惊，但见此状，已经没办法圆满收场。借着酒劲，他脱口而出，“陈思良，我是海外侨领，你别乱来？”

“‘山高皇帝远’，南洋离潮汕有万里之遥。但辛老板别忘了，此刻你身在府衙里，天源信局也在陈某人控制的地盘上。”

天佑双手紧紧握拳，十指几乎抠进了肉里。他在竭尽全力地克制那种一跃而起，与敌人拼命的冲动。

“你究竟想怎么样？”

陈思良哈哈大笑，“很简单，要辛老板给我写个文书上，签个字，申明一切事情均是你们的过错，那这事就算了。你还当你的老板，我还做我的县长。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思良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笔墨纸砚送到天佑的面前。

“哥，不能写！爹的血海深仇，不能就这样了解。”天美大喊。

“那是意外。况且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写吧！辛老板。”

天美的话给天佑沉重的压力，他想了很久，挤出了两个字，“不行！”

“那就对不起了。”陈思良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恐怖，“把他们给我拿下。”

埋伏在四周的打手一哄而上，瞬间就把天佑紧紧捆住。

“陈思良，现在是民国时期，你有什么资格，什么权力抓我们？”天佑愤怒地大喊。

“资格？权力？”陈思良哈哈大笑，“你们还真是小娃娃。实话告诉你们，共和民主是宣传，掌握金钱就是权。你们想跟我斗还太嫩了。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要死要活，好好想清楚。”他吩咐打手，“把他们兄妹先送到后花园的厢房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