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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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锋牒用窃(其之六)

“返真一步剑”本就是通明山庄凌氏所传归真剑法外姓获准习练的剑招之中,最快的抢攻之招。

可人既然是人,在相同的程度下是快不过离弦之箭。

封住陈至“返真一步剑”去路的,就是“孤光一点荧”身边黑衣人掷出的“刀锁”,黑衣人投出钢刀,嵌入地面把铁锁一横,手一抖就传出一层椭圆变化如同空中多了一面坚盾摆在陈至面前。

这是正宗的首阳门刀锁“飞练刀决”功夫,施招黑衣人显然是炼技者,“盾牌”嘎啦嘎啦声音甚微,锁链上力道完全没用于相磨。

陈至来不及拔出腰间匕首,直接抽出一点锋刃用以自伤腰间,“孽胎”异能发动,模拟“寒星一点”手腕吃伤自然下坠,要从精妙角度闯过锁链封锁。

“咦?”黑衣人用怪调奇了一声,随即铁棒上手直以短打功夫袭击陈至。

这却又是琅琊派短打兵器法重招“泣鬼神”!

陈至空出左手赶紧护住对方指向的自己右腋,肩带肘提,要用“百遍神拳”之“架”伤一手换取向锁链后出一招的机会。

可这一“架”之前,黑衣人以铁棒所发“泣鬼神”重招徒然变招,滑避开陈至左拳。

通明山庄外姓所传归真剑法的“星过疏木”!

陈至一身递前,已在“返真一步剑”低跃状态,半空中“百遍神拳”之“架”也无变招余地。

这一击虽然没能像“泣鬼神”那样一招重创,总也以足够力道阻止了陈至向怪雾出剑。

黑衣人撤回“刀锁”,一手抓着锁链链身和钢刀刀柄,另一手同握两只细铁棒。

陈至吃下一招踉跄几步,准备再出剑硬取雾气。

红青两色交缠雾气却汇成人形又再散去,现出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眉眼有些女相,一张脸型却十分英气,横着的眉颇有善像,身高七尺,纤瘦身材。

陈至熟悉这张面孔,却不熟悉这张面孔“睁眼”的模样。

“孤光一点荧”笑道:“何必再多费力气呢?早在一开始你就没法在我和另一位朋友任何一人的手上阻止我们功成了。

看到‘自己’的模样,惊讶吗?

这一位就是异宝‘恶影鉴’映照你心中杀心引出的,你可以认为他是你的‘杀体’!

他也同样拥有你同样的智慧和武功,有我们二人在场,你是没法杀他除害!”

黑衣人也以怪声道:“说得够多了!

目的已成,‘闭眼太岁’,你可以走了!”

“杀体陈至”除了眼睛是睁着的外,和陈至的区别就只在一头暗红头发,他赤着身子,平静扫视四周。

“孤光一点荧”想起自己还未向这个‘人’打招呼:“‘杀体’的‘闭眼太岁’,你有何感觉?”

“杀体陈至”道:“你该问他感觉如何。

我还没有切实的感觉,形势判断:

我应该是你们脚下那面破碎水银镜子中生出,所以你们算是我的恩人。

根据记忆而来:

你们是称为‘薛冶一脉’的人,而这一位是……我的‘原型’。”

停了一下,“杀体陈至”又继续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闭眼’?

这种差别最大的可能,即使你们用的是一项异宝,仍不足以让因此而生的我同样拥有‘孽胎’的特征。

我应该没法使用‘自诛心剑’。

也同时说明‘闭眼太岁’睁不开眼睛却如常视物,正是‘孽胎’特征影响。

嗯……对另一项有趣的事我有眉目了。”

“孤光一点荧”笑道:“看来你虽然有他的本事和记忆,性子却是你自己的,好像没有他那么讨厌。”

“杀体陈至”对道:“那是因为我能明白他的一生,却不够生出和他一样的感触,感触是知识外的东西,只在当时而生,旁人理会不得。

我对世间的感触是从出生一刻才开始有。

加上刚才所提到的区别,我和他是不同的人物,你们不能用如此敷衍的名字叫我。

我生于异宝镜子照射,服于‘闭眼太岁’形貌,今后将独立行走于常世,从此将自名‘照岁常’!”

黑衣人以怪声催促道:“怎样都好!我们走!”

“孤光一点荧”哈哈大笑,拉走“杀体陈至”照岁常,飞跃下山道。

黑衣人也紧随其后。

大气之中,只回荡“孤光一点荧”最后的声音:“哈哈哈,‘闭眼太岁’,你要爱惜自己有用之身,好让这‘杀体’照岁常为我等薛冶子弟出力!!”

山道之上,只剩下陈至一人。

有人看破自己在窃取“锋牒”一事所有手脚,才会让人在此等待,这个人不是“四动惊神”,他没有和“薛冶一脉”合作的余地。

“杀体”照岁常据说和自己有同样的智慧和武功,今后也将随“薛冶一脉”一起成为新的敌人。

陈至刚加入通明山庄时就担心的“邪恶智慧”终于出现,刚一露面就让陈至吞下计谋败绩。

陈至只感到兴奋,因为新的阴谋已经开始在知风山一带蠕动。

这是一轮新的以二敌一,任一方都比“四动惊神”公孙静和何语晶更为难缠。

江湖之中,偶尔就是会出现这种无奈的事。

陈至并不气馁,他只感到兴奋。

他相信一个事实:江湖是人的想法所汇集,任何人想在江湖中自在,就要先跨越江湖中最恐怖的无奈,而未来江湖最恐怖的无奈,只会是叫做“闭眼太岁”!

“杀体”没衣服和随身物事,加上“薛冶一脉”从开始就不为“锋牒”而来,这也说明了很多事情。

陈至拖着右腕上的浅伤继续夜行山道,他有必要回到通明山庄重整态势。

他回到通明山庄后谁也没见只是先倒下就睡,只有充分的休息才能让他以最佳状态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准备。

升起的太阳光芒将荒唐一天的所有影子扫去,从荒唐一天中避开的何语晶来到济阴城的街上。

何语晶在城中不断行走,直到找到卍字记号,她才循着记号沿街找去。

再没记号可循的时候,何语晶才看到一名和尚。

这名和尚手托法钵,腰悬木鱼,看来三十多岁,白净无须,在一处偏僻街头重复自己的脚步。

和尚总是向东行走七步,再转向南行走七步,随即向西行走七步,最后向北七步回归原地。

路旁行人都不免觉得,这和尚一定是丢了东西才会总在原地寻找。

何语晶却知道,这人肯定是闲下来就会重复此种脚步,因为这正是接头的暗号之一。

可这暗号从旁看来原来是这么滑稽,何语晶掩口一笑。

等到笑完,也该办正事了。

何语晶走近和尚,轻轻开口:“行者留步。”

和尚果然止住脚步,皱眉问道:“女施主怎知小僧走错了,不然为何让我留步?”

何语晶对道:“行者怎分对错,又怎知自己无措?”

和尚对道:“内外不住,来去自如。行走世间处处皆通正道,故而小僧知道自己无措。”

何语晶对道:“上无片瓦遮盖,下无立锥坎坷,不像正道之途,所以我说行者或许走错。”

和尚又再对出:“正道是通途,只怕无道可走,不愁无庙可投。”

何语晶再对道:“进庙是止步,行者不愁无庙是要止步,还是要继续前行?”

和尚不发一语,暗自走开,何语晶默默跟上。

旁的路人见了,知道是两个宣佛学的在互相打机锋,这可是世上无聊事里也位列前茅的,没人有这闲心跟去继续听两人对话。

和尚在前带路,进入一处香烛铺子,看来他是在此投宿,和尚向铺主夫妇合十一礼,带着何语晶进后堂也没人来问。

进了后堂,和尚备下清水,请何语晶落座,问道:“想必是何居士,是有新的变化,要小僧回寺之时顺便带给贵宗?”

“四山两宗一府司”中,“两宗”分别是守护两大欲界不同思想的僧团聚集起来的武力组织,成员颇多礼佛的在家居士,何语晶也是其中之一。

而这名和尚,自然是殊胜宗所护的法莲寺的僧人。

何语晶用了清水,道:“是有些变化,请大师转达师尊:‘如意斋’分身欲界的人其主事者‘四动惊神’公孙静受挫,观察之下是没有能染指欲界的能耐。

‘如意斋’想来无法继续抽出厉害人物进行此事,我认为没有继续合作的空间,可以请师尊做其他打算了。”

那和尚皱眉道:“那公孙施主本事很差吗?”

何语晶淡淡答道:“低低处越之有余,高高处仰之不足。”

和尚道:“小僧明白了,一定转达无我堂首座。

何居士何时回宗?小僧一地游方十日,还有三四日可以等着。”

“不必,请大师先回吧。”何语晶起身,又道:“告诉师尊,就说我事情做完,要多在外面游玩些时日才回去。”

和尚合十道句“阿弥陀佛”佛号,点头目送何语晶出门。

出门后,何语晶礼节上仍是先回琅琊派向应之柔告辞。

回到琅琊派时,玄衣卫已经不在,显然是回到安置他们的染坊去了,应之柔听闻何语晶回来出来相迎,却听说何语晶要离开,一张本来红得发紫老脸似乎也褪了点颜色。

应之柔却自然没有强留何语晶的立场,只似三魂去了七魄,想不通如何应对当下局面。

何语晶临走只留给他一句话,高来高去,应之柔却只能读出不详意味来。

那句话是:“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犹如电光水暴幻焰。”

这是不是暗示琅琊派遭遇无常命运,将像电光、水暴、幻焰一样从世间消失?

何语晶奔波一日,最后来到的地方是山阴帮,上一次她是以“如意斋主”的身份而来,这次凭借本来面目而来,很快获准会见公孙静。

耿大安嗅出那阵有印象的莲花清香,也没说什么,他希望何语晶没注意到自己注意到香气这点。

“四动惊神”公孙静心绪刚从愤懑中摆脱,过来时候想到这是何语晶要抽身来告辞的,脸色复又不好。

何语晶却道:“动头脑的事情我不擅长,也不愿意玩。

殊胜宗和“如意斋”的事情了了,现在我代表我自己。

这一次你做主导,我虽然从台面抽身,背地里仍然可以是你的武力。”

公孙静惊讶之后立刻平静,问道:“前倨后恭必有所求,你有什么条件?”

何语晶的要求很简单:“我可以支援你一切的胜利,最后只要讨一个人归我。”

公孙静心中已有眉目,仍是问:“什么人?”

“‘闭眼太岁’!”何语晶面上笑意灿烂“我要‘闭眼太岁’,无论如何都要!”

公孙静心想,果然是那个“闭眼太岁”。

虽然从公孙静的角度,恨不得尽快除去此人,转念又想到以共事的经历要让此人落入何语晶手中和除去也没两样,或者可能还会让他下场更凄惨点。

最后他咬牙道:“可以!”

虽然在局势上输了满盘,“四动惊神”公孙静加上何语晶的武力,只要能设法排除出通明山庄“试剑怪物”,使用强硬手段总是仍有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