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蛾人(一)
玻璃瓶应声而碎，刘畅却始终正视着眼前的异种，不敢移开目光。
异种突然原地冲刺，向刘畅扑去，一双脚爪大得厉害，握住刘畅时仿佛捆上了几十道麻绳，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刘畅身后的木栏撞出一个缺口。虽然没有被异种带上天，但刘畅也被推下了三楼，吊在半空中。
“啊……啊……”，刘畅被绳子勒得喘不过气。
“你在看什么！”，刘畅痛得五官皱成一团，冲着头顶黑眼圈大喊。
黑眼圈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挪不动脚，脑袋嗡嗡作响，听见刘畅在下方呼救，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
杨恩奇从对岸跑来，打开隐形屏障将三人罩住。
“这东西给你真是可惜了”，杨恩奇向黑眼圈感叹。
将刘畅拉上来后，黑眼圈走出装甲。
“你用吧，哥”
刘畅仍在弯腰喘息，吞了一口唾沫，撑起身子。
“别傻，你这小身板扛不住的”
“那你...”，黑眼圈刚想说什么，被刘畅打断。
“别说了”，“你先进去，我有办法”
黑眼圈见拗不过刘畅，便又退回到装甲之中，不再多说什么。
刘畅终于恢复了一些，这次不再死盯着天花板，而是将目光移到一楼，看向倒地那两人，一个计划正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
“杨恩奇”
“嗯”
“你牵住我”
“啊？”
刘畅将套在承重柱上的绳子取下来，塞到杨恩奇手里。
“千万别松开”
“好”，杨恩奇一头雾水，不知道刘畅想干什么，于是将绳子攥在手里，又绕了几圈缠住手臂。
“走”，刘畅径直走下楼梯，杨恩奇也赶紧跟上。
“那我呢”，黑眼圈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口问。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楼，好在异种没有再出现，不知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
“你钉住这儿”，刘畅指向一旁的地板。
“这是要干啥”，杨恩奇终于忍不住发问。
“钉吧”，刘畅轻声道。
杨恩奇微微抬起手，“嘭”，箭头扎进木地板深处，提手拽了拽，确定拉不动。
只见刘畅伸手取下那具尸体身上的腰带，栓在自己的腰间，又将年老的那根腰带取下并拿在手里，确认准备工作就绪后，甩甩手上沾的血，转身问杨恩奇。
“还记得那天，壮汉教咱们的吗”
杨恩奇点点头，刘畅立马按下手中那根腰带的按钮，使劲扔向远处。
几乎是一瞬间，落地处开始闪耀金色光芒，包括黑眼圈在内的三人赶紧挡住眼睛。
果然不出所料，天花板上迅速降下一团黑影，朝着闪光的地方飞去，然而抓了个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再次向着光团飞去。
就是现在！刘畅趁机按下腰间按钮。
一点金光从空气中浮现，刘畅心中暗喜，这和他设想的一样，腰带并不只是选择性适配，而是可以互相通用。
“掩护我！”，身体四周光阵越来越密集，刘畅透过当中的空隙，冲着杨恩奇喊。
刘畅闭上眼，意识不自觉地来到另一个世界。
站在一片树林之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青绿色，枝上结的不知名果实看起来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通体乌青表面光滑，伸手去摘，装甲的手却能将这果实完全包裹住，我的手有这么大吗，刘畅心想。视角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看，下方是一片宝石般的湖泊，湖泊边缘同样长着许多伞面大的睡莲。远处群峰连绵，山上的积雪还未融化，天上虽没有太阳，也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贴在空中。
往前行一程，穿过树林，一个回旋镖形状的银色巨物静静伫立在空地上，纵使隔了十几米远，刘畅依然能看见这铁皮壳子上方舷窗里，一个人类的上半身从中经过，自己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来到这巨物下方，刘畅顿时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了起来，竟像幽灵般无视物理规则，慢悠悠地穿过这东西的外壳，飘荡进其中。
进了里头，面前是一道宽敞但低矮的走廊，站在原地望，走廊尽头豁然开阔，不见顶的巨型房间仿佛天堂般静谧、圣洁，表面泛着珍珠光泽的白色墙壁从身边走廊延伸至视线最远处。这里头整体看起来要比在外观测的大很多，从外面看，这东西估计只有两辆大巴车拼接起来那么长，但到了里头，室内空间至少有十个篮球场那么大。
刘畅感觉有人在背后叫自己，那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嗡囔，像有韵律变换的动物叫声，虽然只是区区三两句短鸣，却在刘畅的脑海里印下一段信息:你来了，我们等你很久，其他人去了哪里。刚扭过头，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刘畅的意识变得混乱。
睁开眼，一双猩红的大眼睛朝他飞来。
刘畅本能地扣紧脚趾，“叮叮叮叮”，装甲脚踝处开始变形，从两只脚踝四周各伸出一根折叠装甲钉插进地板里，使刘畅得以稳在原地。同时装甲后背自动向外打开，喷出两排圆形蓝光，刘畅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涌来，乘势往后弯腰拉满拳头，喉咙里爆出一声大喊，借力朝眼前异种挥去。
就在铁拳距离异种仅有不到半米距离时，异种以极快的速度偏转脑袋，带动整个身子扭成一道螺旋在半空飞速自转，从刘畅拳头下钻去。
一眨眼功夫，异种恢复飞行姿态展开双翼向上滑行，再次消失在头顶黑暗中。
刘畅抬脚，刚才变形出的装甲钉便又收回内部，身后两排蓝光也逐渐黯淡下来。
一楼一角发出“哔哔哔”的响声，扔出去那根腰带似乎没有检测到有相应的匹配，金光早已褪去，只剩下一个孤独的信号灯在闪烁。
“要不再想想办法”，杨恩奇打破沉默，问。
“……”
“刘畅”
“刘畅？”
杨恩奇察觉到刘畅的不对劲，他看见刘畅那双拳头捏成了一团，整个装甲在止不住颤抖。
“你咋了，说话呀……”，杨恩奇走上前。
话还没说完，刘畅朝着杨恩奇猛地跨一大步，一记蓄力勾拳冲向杨恩奇小腹，杨恩奇还没反应过来，便直直的飞了出去，连续撞断几张木凳子才停下。
打完这一拳，刘畅站在原地，两只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下，装甲的眼睛变成赤红的两点，好像随时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杨恩奇躺在地上，不敢相信这一切，眼前的刘畅有如巨神降临般充满压迫感，教堂里一片肃杀的气氛。
为什么？突然。
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我也没得罪过谁呀，难道是？
不至于，不可能。
但又是因为啥？
妈的，到底是在搞什么，根本想不出啊，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活着回去。
“噌”，杨恩奇右臂倏地弹出一把光刀，这光刀发于手腕处，截于指尖三尺之外，极薄的刀身泛着幽幽蓝雾。
杨恩奇站起身，摆出迎战姿势，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使用装甲内置武器，如果不是那天大汉教过他俩的话。
刘畅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尚存的理智让他强忍住心中怒火，在原地大声吼道：
“你还敢回来？你还敢动手？？我他妈现在被人骗去卖命还债！！”
“你把钱全部还给我，我答应今天不揍你，从此以后，咱们就当没有认识过！”
“刘畅”，杨恩奇对于他说的话感到匪夷所思。
“不行，我现在就要！你不给我，今天咱们必须死一个在这！！”，刘畅的吼声响彻整个教堂。
“我的退伍费、存款还有东拼西凑借的钱，你他妈是个畜生啊！”
“操！！！”，刘畅激动的甚至弯下腰，咆哮起来。
看着刘畅的反常举动，杨恩奇瞬间明白了，他这是出现了幻觉，刚才自己也看到了奇怪的场景，难道说这里被人戳破窗，吹进了迷幻雾？
“可能是那个妖怪”，楼上，黑眼圈倚靠在承重柱边，对杨恩奇说道。
“啥意思”，杨恩奇头都不敢回，生怕刘畅乘其不备又是一拳打来。
“我总感觉那东西像飞蛾，可能是基因变异后的飞蛾吧，刚才畅哥扔腰带过去，它马上就从上面飞下来，飞蛾是有趋光性的，看见光就会扑上去”
“飞蛾扑火，听过吧”
“说重点”。
“飞蛾的翅膀上都有粉末，大部分粉末是有毒的，这么大的飞蛾，毒性恐怕不会太小”
那又怎么样，又没有解药，杨恩奇心想。
杨恩奇刚说完，刘畅便像泄了气似的松开拳头，浑身耷拉下来，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刘畅……”，杨恩奇见状趁机伸出手接近。
“啊？！”，刘畅突然抬起头。
“怎么了”，刘畅疑惑地问道，看见杨恩奇手臂上伸出的光刀，又大喊：
“你想杀了我？！”
杨恩奇赶紧端起右臂，左手向下抚摸滑过，那光刀便收了进去。
“我还想问你呢，你问他，你刚才想干什么”，杨恩奇笑着，指向楼上黑眼圈。
“畅哥，你可能吸入了那妖怪的鳞粉，出现幻觉了”
“哦？还有这种事？”“我以为你是他”
“谁啊，让你这么激动”，杨恩奇问。
“……”
“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说罢，刘畅望向一边，仰起脸扭了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