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夜将尽（五）
杨恩奇在底下看见刘畅平稳降落康凯斯头顶又突然像火箭似的蹦向天空，已顾不得那么多，扔下罗纳尔多提刀便朝康凯斯冲去。
“注意下边儿”“诀别来了”，003有条不紊操控者眼前的装置，同时一边抬头看一边对004说道。
只见杨恩奇瞬身闪现到与康凯斯头颅平行的位置，奋力横斩去，将康凯斯外壳砍出道巨大的沟壑。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叫你看着点下边儿！”，驾驶舱内，警报声不绝于耳，两人下方一道狭长的裂缝照进了光，003明显有些慌了手脚，对着004怒骂道。
“先别管他了吧”，004倒是显得异常平静。
“什么”
“看上面”
003抬头便望见头顶一块黑色铁块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两人逼近，四周因空气摩擦燃窜起火苗将那铁块包围，整个像是块太空中的陨石呼啸着坠落。
刘畅在空中板紧身子，下坠的同时启动后背喷射装置，这一下直接让谢尔德装甲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头与肩膀附近甚至出现了音障云。
刘畅收拳瞄准康凯斯头顶那片平坦区域。
砰！！！！！！！！
两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的巨响迅速扩散至方圆几十里，远在郊区的窗玻璃都被震得剧烈抖动。
003与004仓皇从驾驶舱里站起身，正要拨动摇杆与按钮，紧跟其后的又是头顶传来的一次锤击。
轰！！
“不能让他在上头搞什么名堂，集中能源回路启动反制膜，马上撤离！”，003对一旁手忙脚乱的004说道。
“他就在正上方，快！”
密密麻麻的波纹从康凯斯躯干下方汇聚到头顶，一闪的白光从头顶正中乍亮起又熄灭，然而此刻那里空无一人。
“消失了...不对，扫描，扫描！”
话音刚落，驾驶舱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连那大片舷窗都关闭成了密不透风的黑色，两人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中。
“这样的话，除了她，没有其他可能性了”，003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嗯...”
轰！！又是一记锤击，只不过能明显感觉到是从康凯斯另一侧传来。
刘畅站在康凯斯其中一条腿与躯干的连接处，嘴里默念着：
“321”
挥拳砸下时，谢尔德装甲手背自动张合露出埋在下面的四根短管，喷出无形的气体带动拳头更劲落下。
轰！！！
杨恩奇在下面看到康凯斯其中一只脚像钉子似的被砸得往地基里陷，同时整个身躯早已斜得不成样子，再多几下就会彻底被掀倒。
就是现在，杨恩奇见康凯斯失去抵抗的能力，腾地跳上半空，将刀举过头顶。
突然康凯斯的舷窗再次打开，显出里面的两人，杨恩奇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随即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击力迎面袭来，将他弹飞出去。
嘡啷，诀别从空中掉下落在原地，罗纳尔多终于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看见康凯斯正试图拔出插进地里的一条腿，眼泪顿时化开了脸上的血块。
“我就知道”“我就说嘛”“哼”“哈哈哈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与此同时，刘畅也察觉到康凯斯再次恢复了行动力，巨大的身体突然晃动将自己甩得东倒西歪，于是一只手扣住它的边缘，但再难找准机会发起攻击。
眼看着康凯斯陷进地里的腿即将拔出，罗纳尔多果断解除手掌仅剩的装甲，向着杨恩奇飞去的方向一指，小三角簌簌冲向那头，来到正躺在地上的杨恩奇身边，贴合在他的胸口将他身体抬起，并如磁铁般再次飞向这头。
杨恩奇被这突如其来的牵引力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向着康凯斯飞去，中途瞥见掉在地上的诀别与道路一侧看着自己的罗纳尔多，顿时清醒过来，于是伸展手臂对准地面，闪身过去拾起诀别，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燃气紫焰，双腿一蹬朝康凯斯蹦去。
这一次，杨恩奇并没有凌空跃起举刀竖劈，而是以抛物线从康凯斯侧面跃过，从尾部飞出的瞬间，双脚在它躯壳表面借力一蹬，整个人呈L型转角再次向康凯斯后背上方飞去。
“刘畅！！！”
“闪开！！！！！！”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康凯斯驾驶舱内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糟了！！”，003惊慌失措，在驾驶舱内转身望向身后，打开装甲的扫描网格捕捉到空中的杨恩奇。
刘畅正攀附在康凯斯关节处摇摇晃晃，听见头顶传来叫喊后不到一秒的时间，一道巨大的紫色光障由上而下将整条街道一分为二，势不可挡从康凯斯身体里穿过。那光障由数不清的稀疏颗粒组成，仿若一帘薄纱，与地面保持几乎完美的垂直线，将空气分割成两半，似乎是一刀之间，就汇聚了方圆百丈内的空气，将所有的气体流动都凝聚起来，又在眨眼间暗淡在两条街以外，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沿途被穿过的汽车表面竟完好无损，甚至找不到任何磨损的痕迹。
驾驶舱内，003与004互相望向对方，看中间那道先前将彼此连接的横板已被竖直斩断，正随着康凯斯消逝的外壳一同化作无数细小的零件向着朝阳还未照去的灰蓝天空一角飘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或许是这样的结果未曾预料，二人都沉默着，003伸手想要再次拨动那操纵杆，摸了摸又收回。
“怎么”，004发问。
“算了”
“怎么算了”
“你还不明白吗”
“他本可以将我们杀掉的”
刘畅吊住的地方也在迅速崩解，打开后背喷射装置平稳落地后，与杨恩奇一道驻足看眼前壮丽景色，那如山般广大的参天巨兽，此刻仿佛沙滩上的城堡一样正迎风飘散。
随着康凯斯的消逝，两名驾驶员也从空中降下，由于失去了连接横板，此时的003与004各自只剩下半边装甲，显露出其中本体。
六目相对间，004丝毫不输气势，攥紧装甲拳头从手腕里弹出把月牙弯刃，迎面踏步就要上前，却被003伸手阻拦下来。
“不要”
走到跟前，杨恩奇毫不犹豫抽刀便挥去，刀刃不多不少刚好停在004肩膀上，将他裸露的衣裳连同皮肤一道划破，004强忍着怒意，刚要开口，身旁003说道：
“动手啊”
“什么”，杨恩奇不解道。
“动手”
“你不杀我们，放我们回去还不如现在就死”
杨恩奇听完默不作声，仍将刀架在004肩头，并扭头望向街道另一侧，那在今晚几乎被捣成废墟的漆黑的商铺里。
“教头和你们的队长，好像还活着，你俩赶紧带他们回吧”，杨恩奇头也不回地说道。
“杀了他们！”，远处冷不丁传来一声叫喊。
四人几乎同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头街边罗纳尔多艰难地撑起身子，一瘸一拐走向四人。
“杀了他们...”，罗纳尔多声音低沉，带着清晰可闻的怒气。
“放他们走，咱们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想想他们为什么来追杀咱们吧，他们回去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你的手臂，我的后背，血债...必须血偿”，说到激动处，罗纳尔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刘畅默不作声走上前拦住罗纳尔多，“要快”，刘畅从杨恩奇身边走过时说道。
思索片刻后，杨恩奇放下004肩上的刀，一把扔在地上，而后摁下腰部正中某个按钮，斯尼克装甲仿佛被摔碎的玻璃般，爆散成无数粉末悬浮在他周围，慢慢消遁在空气里。
“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杨恩奇说道。
“我从来也没想过要把它们带走”，说罢，杨恩奇解下腰带扔在地上。
“除了这个”
杨恩奇指了指地上不知什么出现的一块金色立方体。
003小心翼翼拾起抉别双手端平，如捧自己初生的孩子般眼生爱怜，嘴角笑道：“荒谬”“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刘畅”，杨恩奇转头叫道。
刘畅后退半步，摇摇头。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办法”，杨恩奇凑到刘畅耳边悄声说道。
刘畅仍显得为难，迟迟不肯解开装甲，强压着声音说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杨恩奇愣了一秒，立刻通晓他的意思并瞟过罗纳尔多一眼，发现他正用愤怒的眼神狠狠看着自己，于是走上前一巴掌打过去，大声吼道：
“你他妈的想死别带上我们！”
杨恩奇提起两条腰带递到003与004面前。
“凯旋归来，大功一件，你知我知，何乐不为”
003看着眼前两条腰带。
“护卫队成员法第十七条第六款”“除监察者外任何人不得获取关于监察者的任意信息”
“既然你已经看到我们的样子，那我们之间必须...”
“得了吧，少跟我说这些个规矩”，“接受我的提议，还是要继续打”，杨恩奇说罢，刘畅立刻张开盾翅将三人围住。
“…”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轰隆隆，闷雷碾出更多雨水落下，两拨人分别朝着相反方向飞去。
天空中，杨恩奇与罗纳尔多被刘畅两只手分别提住，迎面强风吹得杨恩奇垂下脑袋，使眼泪得以混进瀑布般的雨水一同洒向大地。
而头顶，大自然的低吼能掩盖住原本一切使人心慌气燥的动静，比如刺耳的警笛声、尖叫声、逐渐聚拢的喧闹声。
“师傅…”，年轻警察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有些站不稳。
“战争要来了”，中年警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什么意思”，年轻警察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
“B20轰炸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