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夜将尽（一）
“醒醒”，杨恩奇一巴掌拍在罗纳尔多脸上。
突然身后金光闪耀，拨云见日般照开周围一切，将罗纳尔多通红的左脸映了出来。
怎么可能，杨恩奇回头望，即使在头显里，那金光依然不可直视，于是赶忙撇过头去，却依然在眼前留下一团烙点。
片刻后，周围再度渐入黑暗，康凯斯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履带仍在滚动，摩擦地面卷起碎石飞溅。
又睡着了吗，刘畅睁开眼环视一圈，总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但自己还是在刚才被压倒的地方。
为什么每次变身都会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前所未见的装甲、异种、建筑，好像我看到的就是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况且这些也从来没听杨恩奇他们提起过有同样的经历，总觉得那根本不是梦，但事已至此，还能找谁问个究竟呢。
总之，还是先解决眼前这鬼东西吧。
刘畅刚想出手——轰！康凯斯猛地加大马力，强行从刘畅身上碾了过去。
虽说有杨罗与监察者他们不可比拟的厚重体型，但也架不住大过自己数十倍的康凯斯，刘畅感觉一顿昏天黑地袭来，谢尔德装甲瞬间打开脚上的支撑装置插进地面，可依然挡不住那压倒性的冲击力，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并将他掀倒在地，数不清滚了多少圈才停下。
这下不死也得死了，刘畅躺在地上想着，动了动手指，还有触感。
——吱嘎，康凯斯的身体紧跟着调转方向，伸长双臂将地上的刘畅抓起举到空中。
刘畅看见面前一道光晕泛起，随着那光晕越来越明显，迅速汇成一个三角白光，并从里面喷出无数个肉眼可见的银针，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喷薄的激浪唰唰朝自己冲来。
然而就在银针即将命中刘畅时，竟通通在他面前爆炸了，一时间火焰滚滚绽开，又把这条街道染得通红。
什么，刘畅发现装甲表面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感觉有一股能量将身体周围三寸的空间折得弯曲了。
先管不了那么多，或许方才只是出了些故障，但再这样下去随时都可能会被它那些无法预知的招数毙命，刘畅怒视着眼前的康凯斯，想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焦急与愤怒和在一起，把装甲表面那无形的能量都吹涨了起来。
咔吧咔吧，康凯斯的两只手臂被那膨胀的能量拉开，即使里面的两位驾驶员再怎么用力合拢，也抵不过这宏伟的力量——砰，一声巨响，刘畅身体周围明显有什么东西爆开了，能看见四周所有物体都在一瞬间弯曲成了弧形，这股能量像水波纹迅速浪开，紧跟着方圆百米内所有的玻璃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依次爆开，连带着近处的墙皮都大块大块的掀掉。
康凯斯被炸得躯体向后仰，而后两只手臂迅速变换为钉头插进地面，将身体扶正后果断拔出右手，继续变换为一只扁口炮筒对准刘畅，而左手那枚钉头也在不知不觉间从地里伸长到刘畅所在的正下方。
见康凯斯瞄准自己，仓促之间刘畅急忙打开右手盾牌挡在身前，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机械爪从他的胯下破土而出，等到刘畅反应过来时，已被那机械爪牢牢抓住并举到了半空。
挣扎时，透过康凯斯头部舷窗，刘畅模糊看见里面的003正伸出手掌对着自己，和康凯斯伸出的右手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随后只见他手掌一捏，刘畅本能地闭上眼，却没有等来预想的激光束与粒子炮，而是听见耳边传来清晰可闻的火花声。
刘畅低头看去，谢德尔装甲表面正化作金色灰烬缓缓飘向康凯斯的右手扁口中。
眨眼的功夫，刘畅的手臂已被消蚀得露出了里面的肉体，而燃烧的速度仍在不断加快。
康凯斯驾驶舱内，003的手臂剧烈颤抖着，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把住：“传说中的谢尔德，果然要比别的更硬实”
004：“换作我们，这时间估计十台都能清除干净了”，说着，004的左手握得咯吱作响。
嘎嘎嘎，机械手再次发力向内收拢，想要将刘畅捏爆了。
呼，呼，呼，呼，刘畅在装甲内试图调整呼吸，可面对这种近乎无解的状况，再怎么冷静下来也无济于事，两只手臂被机械爪按得贴在身体两侧，绝对没有机会再将它撑开了。
这时刘畅感到有风吹在皮肤上，发现自己的手臂已完全裸露出来，燃烧正迅速蔓延到躯干部位。
越是焦灼不安，绝望越是清晰，却听附近某个地方传来苍蝇的嗡嗡响，紧接着唰的一声，机械爪带着刘畅一起倒了下去。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刘畅挣扎着从机械爪里爬出，看见康凯斯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的刀以极快的频率抖动着，震成了一条灰影。
杨恩奇抬手剑指康凯斯，口里默念:
“10、9、8、7、6……”
虽双方仍在对峙着，但在杨恩奇的视角中，康凯斯早已率先发起攻击，右臂那扁口炮筒逐渐变成一块巨大的方形铁锤，横甩着朝杨恩奇打来，这一系列动作带出道道残影，停留在空中。
“5、4、3、2……”
“1”
刘畅看见杨恩奇突然原地跳起几米高，此时康凯斯的右臂以极快的速度变换为一块方形铁锤并横着朝他甩去，铁锤边缘刚好从杨恩奇脚下擦过。
杨恩奇蹦到最高点时，握刀的左手趁势朝康凯斯斜下劈去，与此同时康凯斯的驾驶舱外壁忽地亮起三盏黄灯照在杨恩奇身上，叮——刀刃与康凯斯表面产生碰撞，擦出绵软无力的击铁声，杨恩奇一下泄了力，径直从空中坠下。
“喂！”，刘畅一个箭步冲上去，护在杨恩奇身前，用身体挡住了紧随而来的又一记铁锤重击。
咚！！——上百吨的铁锤呼啸着砸在刘畅后背，竟只是让他向前一个趔趄，以至于连头都不回，只顾得察看身下的杨恩奇，和那顶不知何时被激活的、将二人笼罩其中的蓝色电弧屏障，以及谢尔德装甲表面一层被扭曲的空间。
今晚再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刘畅很快便确定这是自身装甲的特殊功能，否则不可能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加上刚才康凯斯射出的导弹还没打到自己就提前爆炸，如此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或者运气可以解释的。
刘畅回想起不久前大汉曾在健身房教过自己的一些操作说明，但当时自己脑子里全在想一些诸如收集证据举报公司和连夜跑路的事，对于大汉说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会感应...心”“你的...激活”“铁幕”“防御”“我也不太了解...但”“记住，刘畅，你的职责是...”）
“掀翻他”，刘畅默念。
刘畅转身面向康凯斯，将右拳拉到下巴位置，随着他的动作，身体周围的空间变得更加扭曲了，拳头捏得越紧，装甲右拳抖动得越激烈，带动着整条右臂看起来都快支撑不住，似乎随时都会“炸膛”的样子，而康凯斯也紧随其后发起攻击，将铁锤举过头顶重重地挥了下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畅怒喊一声，出拳瞬间谢尔德装甲又一次感应到他的动作，露出手背里面一排小指粗的喷气管，一股白色气体从里面喷出，带动着拳头以更大更快的力量冲去。
当！像是在整座城市中间敲响古钟般震耳欲聋，将附近尚且完整的窗玻璃震得抖动。
刘畅的拳头停在康凯斯履带上，迟迟不肯放下。
怎么会呢。
康凯斯的表面依然完好如初，甚至连个凹陷都没有。
“不可能！”，刘畅怒了，接连几记冲拳打在康凯斯表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可能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
嗙嗙嗙嗙嗙嗙嗙。
疾风骤雨般的拳头连续打在康凯斯表面，这时面前红光一闪，康凯斯再次发动引擎，履带在原地突然加速运转，路面砂石叮叮当当掸在刘畅身上。
轰！刘畅被康凯斯突如其来的撞击卷了个底朝天，慌乱中扑向身后的杨恩奇，四肢跪地将他护在身下。
刘畅感觉全身上下都好像被压得蹦出了螺丝，装甲随时就要爆开了。
“醒醒”，刘畅在履带下拼命撑住，四肢抖动如筛糠，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对身下的杨恩奇说道。
好在杨恩奇并未陷入深度昏迷，只是刚才在空中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眼前一黑，坠下后又一时间没缓过神，终于听见耳边轰隆隆一阵巨响，睁开眼看见刘畅正跪伏在自己身上，而他后背扛着的正是康凯斯那飞速转动的履带。
“醒醒啊...”，康凯斯已经整个压在了刘畅身上，谢尔德装甲的小臂自动弹出一根支撑柱，向上下两头伸缩，上承康凯斯的履带，下接路面并深深地插了进去，即使这样刘畅依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能听到身体里骨头崩裂的声音。
情急之下，杨恩奇果断抛掉手中诀别，抬手瞄准履带旁的空隙，握紧拳头瞬间闪现出去，平移到离康凯斯不远的马路边上，等到他再望去时，刘畅已经彻底被康凯斯淹没在底下。
“刘畅！”
杨恩奇想冲上去，奈何诀别被一同卷在了履带下，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况且还只有一只手。
康凯斯终于从刘畅身上驶过，在原地留下一团硕大的、四肢平摊一动不动的铁疙瘩。
趁康凯斯身体还未调转的间隙，杨恩奇再度闪现到刘畅身边，见他装甲尚且平整，踢了踢：
“喂，没死吧”
刘畅一只手竖起大拇指，而后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噗啦，刘畅忍不住一个咳嗽，嘴里喷出股带有铁锈味的热浆，顺着装甲内壁流了下去。
远处连绵灰色云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抹红橙，勾勒出遥远的天际线。
康凯斯将整个身体调转方向，再次朝二人冲来。
“怎么可能”，说话间，刘畅后背伸出一对由连排长盾组成的翅膀，翅膀从后绕至身前，将他围在其中。
见他如此自信，杨恩奇俯身捡起地上的诀别，同样摆出架势，笑道：
“那就来吧”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