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蛉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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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赠和歌慰时姬 夫妻隔阂感情离

我每天孤单度日,形影相吊。在外人看来,我们夫妻之间似乎并没什么不妥,只有我为他不能合我心意而苦恼。但是我听说,不只我,他连伴他多年的那位[1]那里也近乎不去了。平时我与她未曾有过书信交流,五月三四日我派人给她送去了这首和歌:

菰草不恋君之泽,根将谁处植,何方共宵夜。

她回和歌:

菰草确是根离此,心向他处池,但闻依君泽。

到了六月份。从上个月末到这个月初,雨一直连连绵绵。眺望窗外,我独吟和歌:

屋前树叶润雨鲜,屋内之人常哀叹,容颜经时衰。

就这样,到了七月。

他偶尔来访,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完全断了关系,这样内心更平静。这样胡乱想着,有一天他来了。我不说话,所以他感觉无所适从。前面的一个侍女顺嘴说了前几天那首“屋前树叶”的和歌。他听后这样吟到:

红叶非时节,逢秋趣更浓,佳人盛年魅力增。

听他这样回,我靠近砚台写下和歌:

树叶逢秋颜色减,常叹颜衰遭君嫌,何来美之谈。

就这样,他虽然常到别的女人处,但也不时地来我这里,可因为不能敞开心扉,两人更加疏远。即使有时他来了,看到我心情不好,最终也败兴而归。有时他还揶揄说,虽然被我的强硬所打倒,但还得站起来走。有知道内情的邻人,看到他走了,送来了这样的和歌:

海藻升烟为制盐,邻家夫走烟升天,概是妒火燃。

两人这样相互僵持着,连邻居都忍不住来多管。最近他更是很长时间未来。

平时并不这样,但在这如同丢了魂般的茫然状态下,我似乎对眼前的任何东西都视而不见。想着两人会不会就这样断绝了关系呢?自己身边连个可作念想的东西也没留下。过了十天左右,他来了封信,这呀那呀地写了一通,最后写着:

请把挂在帐台[2]柱子上的小弓的箭取下来。

我这才想起,这可以作为思念之物啊。我解开绳子取下箭后,附了首和歌让人还了回去:

素日未把君来思,忽闻受命令取矢,惊见尚有遗。

就这样,他几乎不再来我这里。但正巧我家在他进出朝廷的必经之路,也就是一条西洞院,所以即使我不想去听,他早晚经过时的咳嗽声、侍从的开道声也会传入耳内,让我无法入眠。我深切地体会到了诗句“夜长无寐天不明”所言的宿空房、夜漫漫。我在屋内揣测着外面他经过时的情景,那心情无以言表。我自己努力控制,想着他经过时,不去看也不去听就好了。但是听到别人议论“那位大人以前经常来访,现在已经基本不走动了”时,我内心特别不悦。一到日暮,我越发悲凉。

听说他连已经有几个孩子的夫人(时姬)那里也基本不去了。我想着时姬会不会比我还悲伤啊,九月份左右便给她写了封信,信中满是同情之言:

风断蜘蛛来时路,迟迟未见他之影,借风传音书。

她用心地回了信,并添了和歌:

秋风传音信,亦吹草木苍,吹变夫心感不祥。

他也不是一直漠视我,偶尔也来访,就这样,冬天到了。每日只有幼子相伴,不由脱口“欲问鱼簖中冰鱼”[3]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前段时间他拿了本书来打算读,结果忘在我这儿了,于是派人来取。我在包书的纸上写有和歌:

荒滩难留千鸟迹,君之足迹稀,书亦难留感情离。

他回的和歌满是辩解,似乎我理亏:

千鸟难舍海边滩,吾心只向汝,感情不曾有离间。

他是派使者来的,所以我又回复:

滩阔难寻鸟之迹,君之情多身难觅,只有空悲戚。

转眼到了夏天。

注释:

[1]藤原兼家的第一位妻子——时姬。藤原中正的女儿,后与兼家育有三男二女,成为兼家的正室。

[2]帐(ちょう),身份高贵之人的座席或者休息之处,比地面略高,四面挂有帷帐。

[3]拾遗和歌集·大和物语中所现和歌:欲问鱼簖中冰鱼,总不来我处,究竟为何故。作者此处用来抱怨兼家为何不经常来看望自己。“網代(あじろ)”:鱼簖。冬季,将竹子或木条扎成一排,呈拉网状设置在河流的浅滩处,出口装上筛子,以作为捕鱼设备。冰鱼(ひを):小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