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来无恙

故人相逢，场面却是十分尴尬。

莼靠在马车上，双手抱胸看着这面对面的两人。青衫的少年攥紧手中的长剑，站在他对面的少女身体包裹在纯白长袍中，白色的长发披散，发丝随风拂动。

青梅竹马的故人，在故土相遇，本是人间之喜乐，可在已经从谢家家主处了解到了流月在吴胤离开后的经历，吴胤不得不握紧手中的剑——这位曾斩杀了真神的故人，在吴胤默许莼灭杀了大凰国的将士之后，已经可以算作是敌对关系了。

两人相顾无言，吴胤看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曾经在桃泽位面度过的漫长假期仿佛带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回来了。第一次摸到她柔软的手，第一次吻到她颤颤巍巍的唇，那如梦如幻的过往在时间长河的对岸向自己挥手。

“啪”清脆的一声，莼从白袍下牵住流月的手腕“走吧，现在说不出口，那就一会边吃边说。”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往车上走。“走了，小吴，你驾车，去下个集镇。”

车厢里，流月小心翼翼的打量面前之人，红色长袍的衬托下，那女子的肤色愈发洁白无瑕，乌黑的长发两股从两侧绕到后面盘起，其余的披散垂下。

“我叫莼，要是你没听过也很正常，我呢，本该在八千万年前就死了，到现在估计尸骨都找寻不到了。后来有个人给了我活的机会，让我能再多看看这个世界。我视我的生命是这个人的恩赐，我的一切都属于他。之前，那个人对我说，让我保护好外面这个小子。我自认为武学天赋平庸，但八千万年的积累，也不认为神尊之下有一战之敌。而神尊七重之上，论杀人，我没法保证必杀，但若是保人，自负哪怕是大天使王悠，拼尽一条贱命，也能护人周全。”

吴胤架马，莼清冷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出，不太清晰，如同海中的小舟沉浮。“我听过你的故事，现在的你生不如死。但守护者卡尔奉创世神之命执掌三千星域，自有通天神通，以外面那小子和卡尔的关系，给你新生并非不可能。”

两人席地而坐，流月双手放在腿上，眼神呆呆的看着莼。莼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仿佛不是在威胁和劝导，而是在和闺中密友谈天。但下一刻，莼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

“以上的话，是说给流月这个姑娘听的，也是说给你们这些背后的人听的。想必你们这些躲在一个女孩子身后不敢来直面的我胆小鬼现在已经吓的尿裤子了吧，呵呵。”

“竖起你们的耳朵听好，接下来的话给我一个字都不要落下的转达给你们的国王。十天后，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怕死的话就叫上你所有的铁浮屠和天人境护卫来国都外拦我，士兵就不要叫过来送死了，能与天人一战的，只有天人。现在，离开这具躯体，再偷听下去，我不介意顺手杀了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民。”

莼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而远在国都设计院内的操纵者们，却被吓出了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派出流月前指派给他们的任务，赶紧断开了监视，随后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派谁去转述。

大凰国，翡翠集镇。

面馆的招幌下，露天的汤面摊子，三个人正坐在条凳上嗦面。阳春细面，配上咸菜春笋的浇头，咸鲜开胃。

在莼的一席话之后，流月变的不再呆滞，但神情依然有点小小的紧张。莼和吴胤轮换架马，吴胤换进车厢之后，流月的洁白的脸颊瞬间变的透红。一路上，流月逐渐敞开了心扉，等几人找了一家小店坐下，流月的眼神飞彩，与初见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她询问着吴胤离开桃泽位面后的经历，为他的亲人逝去感到伤心，为他的拜师感到高兴，莼在一旁看着，觉得是不是店家的笋不新鲜了，这么有股酸味。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