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解
12月15日的下午三点,格伦和诺克斯警官都已做完了各自的调查,回到了警署。吉尔伯特在将记者克兰支开到警署会客大厅后,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会议室,然后急切地催促着他们介绍所获得的情况。
首先是诺克斯警官更新了进展:“吉尔伯特,你昨天不是要我调查海伦·布莱克·帕利吗?结果很令人失望,在卡尔文被杀时,她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真的吗?”吉尔伯特显然很不高兴,因为他曾经对这位帕利小姐产生过怀疑。但他立刻又恢复了平静。我记得他也曾对自己的猜测提出了置疑,他说过他“忽略了点什么”。
“卡尔文被杀的时间是昨天下午差不多现在的这个时刻,也就是下午两点半至三点之间。而帕利小姐在昨天中午一点开始,就一直与她的好友詹妮·胡佛(Jenny Hoover)小姐一起待在《时报》的办公室里,直到下午四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诺克斯警官边看着笔记边若有所思地说。
“詹妮·胡佛(Jenny Hoover)?是她为帕利小姐作的证?”吉尔伯特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似乎话中有话。
“对啊。”警官点了点头,“胡佛小姐说帕利从下午一点到四点一刻就一秒也没离开过她……”
“我记得上回克兰给我们提供的有关卡尔文好友名单中也有詹妮·胡佛(Jenny Hoover)这个名字……”吉尔伯特故意地拖长了音调。
“同时也有海伦·布莱克·帕利(Hellen Black Parley)的名字,不是吗?而现在,胡佛为帕利作证,而帕利也说胡佛一直与自己在一起……有点可疑,对吗?但我在调查时,却从许多其他人那里得到了证词,他们都说在下午两点半快上班的时候,看见帕利和胡绋的确都在办公室,而且她们之后至少有一个小时待在了那儿,几乎没有走动半步——这简直就是无懈可击的不在现场证明。”
“那在第一、二件命案发生的时候她们有不在场的证明吗?”吉尔伯特问道。
“有,而且很充分。她俩在案发时间都有人证明在办公室。”
“我还请你查一查记者克兰,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他也有。”警官有点无奈地说道,“克兰他说昨天下午两点至三点半和布朗公寓的管理员待在值班室。于是我就找到了那位管理员予以确认。结果他证实了克兰说的是实话。但有一点有些耐人寻味,那就是克兰在三点差一刻至三点之间离开了一刻钟左右……”
“这是怎么回事?”吉尔伯特好奇地问道。
“他说大概在两点四十五的时候想上洗手间,便离开了那位管理员,一刻钟左右后又回来了。”
“两点四十五分到三点——这几乎就是卡尔文被杀的时间啊!不过,从布朗公寓到卡尔文遇害的格林大街,就算交通再怎么顺畅,来回也得花上将近一个小时。克兰只离开了一刻钟,是不可能赶到格林大街的,更谈不上是去杀人了……”吉尔伯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再来看看,在第一件命案,也就是伯特伦·阿特金斯被杀的时候,我记得克兰是与科尔曼在一起的。”
“没错。那时你要我和克兰一起到公寓外去寻找绑匪——也就是现在的凶手的下落。直到后来和你们汇合,我俩都是在一起的……何况先前我们开着警署的车追逐那辆凶手用来掳走伯特伦·阿特金斯的出租车的时候,克兰不是也和我们在一起吗?他怎么可能会是杀死伯特伦·阿特金斯的人呢?”科尔曼小心翼翼地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那克兰在奥尔登·贝洛克被杀时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吗?”吉尔伯特问。
“这倒没有。”诺克斯警官回答道,“不过他现在有两个不在场证明,这完全足够证明他的清白了。即使是只有一个,也足以判定他不是凶手了。”
“这倒不假……目前掌握的线索都表明了凶手不可能是同一伙人,而是同一个人。”吉尔伯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问道,“格伦,你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了那个把我摔倒的怪人的身份。最初我查到的情况是,他叫赞恩·科内尔(Zane Cornell),年龄不详,来历也不明,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职业,整天东奔西跑,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一定是对他进行跟踪了吧。他的名字也大概是别人那儿听来的吧……既然他身份如此隐秘,我想赞恩·科内尔可能并不是真名。”
“吉尔伯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尽了办法,很巧妙地获得了他的指纹。”
“格伦,这不正是你擅长的吗?”吉尔伯特笑了笑说。
“我采集指纹完全为了碰碰运气,看看在我们警署计算机系统的档案里有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格伦,依你的口气,我想你一定查到了吧。”
“没错,吉尔伯特,我跑到附近的警署,通过计算机的对比,竟然从资料库中查出了一个人!”格伦开始有些激动了,声调越来越高亢,也手舞中足蹈了起来,“我查到这个人时,立刻呆住了……这个人竟是……”
“是谁?”我们不约而同地问道,现场气氛也霎时间紧张了起来。
格伦打开了笔记本,认真地说道:“这个人的真名是齐格勒·库珀(Ziegler Cooper),出生于我国南部N市,生日是1942年3月29日。引人注意的是,在二十多年前,他竟是阿特金斯家的佣人!你们还记得吗?二十年前,瑟斯顿·阿特金斯神秘死亡后,阿特金斯家所有的老佣人不是也都莫名而亡吗?其实那时阿特金斯家并非只有老佣人。我查过资料,当时年仅38岁的齐格勒·库珀也被卷入了那个事件,他和其他几位老佣人一起被警方列入了‘阿特金斯家族佣人连续死亡事件’死者的名单里,而且还有警方的死亡证明书记予以证明。但在昨天,他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们面前!”
“怎么会有这种事!”诺克斯警官大叫道,“我记得当年所有的死亡证明书记都是由当时国家警署最高警官亲自开出的!那些证明书不会有什么错误的!”
“但现在的确出了问题,我们昨天确实看到了活着的齐格勒·库珀!”格伦也高声争辨道。
“这里面肯定有鬼,不是吗?”吉尔伯特缓和了一下现场的气氛,接着问道,“我有一点不明白,在警署的资料库里,为何会有库珀指纹的记录呢?”
“事情是这样的。”诺克斯警官面色严肃地说,“这事刚好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瑟斯顿·阿特金斯‘自杀’前不久,我当时恰巧办理了这个案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当时身为少爷的伯特伦·阿特金斯发现自己的书桌曾经被人撬动过,便报了警。我们经过现场勘查,立即得出了是内部人员所为的结论。我们从书桌抽屉的把手上采集到了一个嫌犯的指纹,后来我们通过对阿特金斯家所有人的指纹对比,发现竟是仆人齐格勒·库珀的。”
“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这事的呢?”吉尔伯特问。
“我们本想将库珀带回署里审问的,但伯特伦·阿特金斯执意要自己处理这件家事,不肯我们带走……在他的再三请求下,我们最终答应了他。人虽然没带回警署,但库珀的指纹就这样被我们记录了下来。”
“这段往事倒挺有趣……”吉尔伯特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说,“格伦,这位库珀先生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格伦点了点头答道,“我从库珀周围的人那里打听到,从昨晚开始他便十分心神不定,有人看到他一个人在街上不停往返地来回走动。到了今天,他又突然像疯了一样,一大早便大声喊叫个不停,弄得周围的邻居都不能清静。我今天跟踪他时也发现他有点疯疯颠颠的,不仅毫无目的地从这里乱走到那里,嘴里还不停嘟嚷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河水从低往高流了……一切都颠倒了!’这完全是毫无逻辑的梦话——我想他可能真的疯了!”
“顺便问一问,卡尔文被杀的消息登报了吗?”吉尔伯特突然急切地问。
“登了,在今早《时报》的头版就登了‘鲜血淋漓的ABC毒咒找到了第三名受害者’的消息。”
“这个案件还真有意思呢!”吉尔伯特嘴里竟吐出这么一句。
“吉尔伯特,你有什么发现吗?”
“不,还没有。不过,我相信真相很快就将展现在我们眼前了。”
吉尔伯特在听完了调查的情况后,便开始了案情的讨论。
“我认为,卡尔文所留下的那个‘死者留言’仍是本案最大的关键。”他首先说道,“事实上,在诺克斯警官和格伦外出调查的同时,我今天也对那个‘死者留言’做了不少调查,得出了不少情况。”
于是,吉尔伯特先把“半张空白稿纸”暗示“海伦·布莱克·帕利(Helen Black Parley)”的猜测说给了大家听。大家都为他的这种独特见解而感触颇多。
“但现在这位帕利小姐竟有不在场证明,铁一般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这使我愈加发现我先前的那些想法只是一个空想。由此,我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这个‘死者留言’的问题。当然,帕利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也有可能是用什么偷天换日的把戏做出来的,就像我以前办的那些案子一样。但是,我们现在至少还无法发觉这一点。所以我想,再研究一下‘死者留言’是完全有必要的。好吧,让我们先看看卡尔文遇害现场的照片。”吉尔伯特边说着边将事先准备好了的照片有秩序地排列在了桌子上,“大家看,卡尔文尸体的周围散落着许多稿纸。这些稿纸就是格伦昨天上午给卡尔文的那些……我请警署里的专家对这些稿纸进行了彻底的检查,结果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事:每张纸上都或多或少地粘上了卡尔文的指纹……”
“这说明了什么呢?”我问。
“这些稿纸不是自由散落的,而是被卡尔文故意一张一张地扯散后,又扔在地上的!”格伦肯定地说道。
“他为什么这么做?”科尔曼有些迷惑不解。
“你想想看,卡尔文的验尸报告显示,他是在被凶手刺中的一刻钟后才丧命的。我们可以这么设想,凶手在刺杀了卡尔文后,并未料到卡尔文还没有立刻死亡,便匆匆离开了。凶手走了以后,卡尔文想用残存的最后一口气留下一点有关凶手的讯息,于是他便想出了用半张稿纸的方法,但只用半张稿纸未免也太显眼了吧,万一凶手因为什么原因又回到了现场,发现了这半张稿纸,不就会立刻将其销毁吗?所以卡尔文就将身上其他的稿纸费力地一张张扯开,并尽力弄得到处都是,为的是想造成一个稿纸全都是自然散落在地上的假象,以此来掩盖那半张真正具有意义的稿纸……做了这些之后,他将那半张稿纸牢牢地用身体压住后,便断了气……”格伦绘声绘色但又很低沉地说道。
“我完全同意格伦刚才的想法。”吉尔伯特说,“另外,我还请专家对那意义重大的半张空白的稿纸进行了检验,结果在上面什么也没有发现。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好了,我们暂且不谈了吧,我想起了还有几件事要问克兰呢?”
于是我们便陆续地离开了会计室。我和吉尔伯特马上来到了警署的会客大厅,一起寻找着克兰的身影,但却始终没有能够找到。
“你看到了那名叫克兰的记者吗?”吉尔伯特问了问一位他熟悉的警官。
“我刚才还看见他坐在了那儿,”这位警官指着一个靠近小圆桌的椅子说道,“他这会儿可能出去了吧。”
吉尔伯特叫上我和那位警官一同朝那椅子走了过去。椅子边的圆桌上放着几份稍显凌乱的文件,文件的左侧搭着一支蓝色铅笔——这铅笔好像是克兰的。
“克兰刚才好像在看这些文件。这些文件都是警署对最近这几件命案的一些总结报告。克兰苦苦哀求我给他几份看看,我就照办了——这些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那位警官语气中杂有一丝怯意。
我和吉尔伯特凑上去看了看。的确,这是几份警方的总结报告,只不过这其中还杂着一些铅笔涂划的横框。我现将这几份文件摘录如下。
一、关于“ABC谋杀案件”的死者
谋杀A计划:伯特伦·阿特金斯(Bertram Atkins),54岁,阿特金斯外贸公司总裁。
谋杀B计划:奥尔登·贝洛克(Alden Belloc),54岁,贝洛克商贸公司董事长。
谋杀C计划:卡尔文·戴利(Calvin Daly),22岁,《时报》社会部记者。
二、关于卡尔文好友的名单
琼·利思(June Leith)
拜伦·卡彭特(Byron Carpenter)
海伦·布莱克·帕利(Helen Black Parley)
梅里特·卡内基(Merrit Carnegie)
塞思·詹姆斯(Seth James)
詹妮·胡佛(Jenny Hoover)
欧文·内德(Irvin Ned)
瓦尔·特里尔·杨(Val Terrill Young)
三、关于恐吓信
警署在12月13日收到了如下的恐吓信:
“ABC的诅咒已经开始……
将有三个人要死掉,他们姓氏的第一个字母分别是A、B、C。
现在,第一个人,伯特伦·阿特金斯(Bertram Atkins)已死于‘谋杀A计划’之中;将来,‘谋杀B计划’、‘谋杀C计划’还会出现……
你们尽可以去阻止‘他们’的死亡,但你们会发现那是徒劳的。天理的诅咒将不会因你们而改变……”
不幸的是,如今恐吓信中的内容已经兑现。
我看了看这几份文件,感觉非常枯燥和无聊,但吉尔伯特竟一下目光呆滞了起来。
“当时,看了这几份文件,以前的情景——比如命案现场的红字、足迹等等,都宛如电影般闪现于我的眼前……我突然发觉,我已经了解到一些真相了……”事后,吉尔伯特这么回忆道。
“吉尔伯特,这案子还真有些邪门呢。”我们身旁的那位警官怪声怪气地说,“你看,我听说伯特伦·阿特金斯是十分喜欢音乐的,而他被害时凶手播放了《命运交响曲》;奥尔登·贝洛克很喜欢印度香味,凶手也在他尸体周围散了印度香味……”
“这是真的吗?”吉尔伯特惊诧地问。
“应该是真的,这是我们到死者家中调查到的结果。而且你刚才看到那些文件也是我们反复调查核实过的。”
“原来如此……”吉尔伯特的眼中突然放射出一片兴奋而神奇的光茫,“一切都很清楚了……对啊,都清楚了!我已经了解这个案子的全部真相了!”
“真的吗?”我感到万分诧异。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目前,我对这案子还毫无头绪,而吉尔伯特却……这真有点像是天方夜谭!要不是有着以前亲眼目睹吉尔伯特破案的经历,我绝不会相信真的“一切都很清楚了”,但从吉尔伯特眼中透露的,那令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象征胜利的神态来看,他或许的确掌握了我未曾探索到的真相。
“格伦,你查到了齐格勒·库珀的电话号码吗?”吉尔伯特对着刚刚迈入会客厅的格伦问道。
“我有他行动电话的号码。”
“请把这个号码告诉我,我大有用途呢!”
于是,格伦从笔记本上找出了记有库珀行动电话号码的那一页,递给了吉尔伯特。
“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就回来。”吉尔伯特说完转身朝着办公室那边跑去,但由于过于匆忙,以致他和正向我这边走来的诺克斯警官、科尔曼撞了个正着。吉尔伯特心急地说了句“对不起”后,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就又接着跑向了办公室。
“吉尔伯特怎么了?”诺克斯警官纳闷地问着我。
“我想他大概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有所保留的答道。向来吉尔伯特都习惯于把自己心中对案情的看法大部分地深藏起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揭晓。由此,深为他贴心的好朋友,我也养成了对吉尔伯特的侦破过程大多数守口如瓶的习惯。
须臾,吉尔伯特便带着轻快的表情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呢。”他高兴地说道,“我刚才打电话给了齐格勒·库珀,因为据我判断,这个人与‘ABC连环杀人事件’一定有着重大关联。开始,我直截了当地声称要道出这几件杀人事件的原委,但他就是不承认自己与其有关。于是,我说出了一些推理出的事实,他听了之后,我想必定是目瞪口呆了吧。无奈之下,他答应考虑一个晚上,明早给我答复。”
“你推理出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暂且不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吉尔伯特边说着边神秘地对我眨了眨眼,“还有,格伦,你知道库珀的住址吗?”
“知道。第三大街富兰克林公寓十号楼的301号房。”
“很好,我想今晚十点去拜访这位库珀先生,我是没有耐心等他明天给我答复了,何况他还有可能趁现在逃走呢……好了,现在我们就一起到办公室去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办呢。”吉尔伯特说着,便叫上我、诺克斯警官、格伦和科尔曼快步来到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我并没见吉尔伯特真的有什么事要做,他只是和我们另外四个人闲谈,但从他不时向外张望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不久之后,便有一名年轻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将手里的一张类似于文件的东西递给了吉尔伯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吉尔伯特先生,这是您要我到电信局去取的东西。”
吉尔伯特接过看了看,立即就焕发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连忙对这名年轻警员说:“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真是太感谢你了!”
“吉尔伯特,你为何如此兴奋?”我小声地问。
“我怎能不兴奋?”吉尔伯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不过,这件事,你暂且不要以别人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对于吉尔伯特的这一番话,我觉得多少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使我始终揣测不到他的那个不平凡的头脑究竟在想些什么。
接着,吉尔伯特又做了件奇怪的事。他竟然向诺克斯警官借了一个国家警署的证件。他要这证件干什么?然后,他又找了个借口,拉着我急忙地走出了警署。
“吉尔伯特,我们去哪儿?”我十分迷惑地问。
“去齐格勒·库珀的公寓……”
“就我们俩?去那儿干嘛?”
“查理,你等着瞧吧。”吉尔伯特有些高傲地笑了笑,“我马上就要将这名‘死神派来的执行ABC诅咒的使者’封杀出局!为了不辜负我自己身为一名侦探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