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虚伪
方玉慧成功把母亲接到了纪家，并且独占一间房间，平时也只是给纪俊坤和纪俊义喂点东西，让他们饿不死而已，其他的什么也不干。
但她还是有点数的，母女俩态度还是不错的，毕竟刚结婚，纪先森的兄弟们都盯着她们，生怕她们对两个孩子不好，两个嫂子经常过来看看。
日子平淡而枯燥，四个月眨眼而过，再次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纪俊义极为聪慧，刚一岁，已经能看爹、娘、哥，虽然还不能跑步，但走路也极为顺当了。
“老二啊，你看看好玩不？这蚁痒（蚂蚁）下不来。”纪俊坤在一个水窝里边用树枝搭了一个桥，放上两只蚂蚁，看着它们到处乱转的样子对着弟弟炫耀。
“哥~啊~哇哇……咯咯咯……”纪俊义嘴里乌拉乌拉的不知道说的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的开心。
就在这时，突然一根拐杖从后边狠狠的抽在了纪俊坤的臂膀上，一道血痕顿时出现，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俩在这干啥？你们这衣裳才洗干净就玩泥巴，还想再让俺给洗？”
强烈的疼痛让纪俊坤的眼泪瞬间飙出，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不敢哭出声，捂着自己的臂膀，转头看了去。
只见一个弓着腰的矮小老太，身上穿着一身刚做的新衣服，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映入眼帘，眼睛下方有一个巨大黑痦高高鼓起，上边看着还有不知名液体渗出来，无比恶心。
正是刘代秀。
为了让别人以为纪俊坤和纪俊义两兄弟过得好，表面上还是应该有些体面的，至少不能有看得见的伤痕，衣服也不能太旧太脏。
所以看见纪俊坤领着纪俊义在玩泥巴，她一下子就火了。
“姥，姥娘，俺……俺不是故意。”纪俊坤眼睛哗哗的流着泪，赶紧求饶。
“哼！”刘代秀拐杖狠狠的点地，阴测测的道：“你也不小了，都六岁了（虚岁），以后也得帮着家干活，你和你弟衣裳等扒下来你去洗了，现在去给俺把那棒槌骨头（玉米穗轴，俗称棒子骨）搬烧火那地方。”
纪俊坤不敢顶嘴，去存放棒槌骨头的地方搬东西去了。
剩下一岁的纪俊义等着乌溜溜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刘代秀，而刘代秀冷哼一声，直接用拐杖把纪俊坤搭好的蚂蚁桥毁了，惦着脚尖挪着走了。
“呜呜……”
背后传来纪俊义清亮的哭声，但刘代秀根本不理他，反正现在家没人，不用装给别人看，哭累了就不哭了。
“你傻啊，你放那咋烧火？”
“你不会放近点，够着了？”
“你放这么近，烧火时候不点着了？”
“俺看你还不如那猪狗有用了！”
“你慢点放，扬起来那尘土都把俺衣裳弄脏了，这可是新衣裳，你故意？”
“啪啪……”
刘代秀拄着拐杖盯着纪俊坤干活，稍不如意动辄打骂，让只有五岁的纪俊坤身上青紫一片，只敢默默流泪，根本不敢哭出声。
刘代秀越看他越不顺眼，本来想着这两个小孩要是长个病什么的，直接病死也就好了，但恰恰他们一点病都不长，还特别皮实，这就让母女俩很不爽了。
“这是咋着，这么点孩咋来这地下哭？”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外边大门口响起。
刘代秀脸色一变，立即把纪俊坤手上的棒槌骨头夺过来，斥道：“别干了，你给俺闭上嘴，敢说一句话就打死你！”
刘代秀一只手抱着棒槌骨头，一只手拿着拐杖，惦着脚尖艰难的从厨房那边走出来，院子里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正抱着纪俊义在哄他。
中年妇女慈眉善目，长相矮胖，两条腿走起路来不便，是营养不足后天形成的罗圈腿。正是纪先森的大嫂、纪先林的老婆，赵金兰。
“哟，小义这是咋了？俺在厨房准备做饭，一个没注意咋还这么脏了？”刘代秀惊讶的说道。
纪先林在纪家村声望比较大，做事又果断老辣，在方玉慧尚未给纪先森生个孩子的时候，刘代秀母女可不敢得罪他。
“姨（称呼没有血缘关系的女性前辈，阿姨的意思），你来这住着不就是看看孩，你咋能让这么小个孩来地下哭？”赵金兰皱眉斥责。
“哎哟，俺这不刚上厨房，准备摊点煎饼，没看见小义还来这了，赶紧给他换下来，等俺给他洗洗。”刘代秀一副心疼的样子，赶紧想要把纪俊义接过来抱抱，但是纪俊义紧紧的抱着赵金兰的脖子，就是不松。
赵金兰看着刘代秀走路困难，还抱着棒槌骨头的样子，神色稍缓。
“咋着都不是亲，把心挖出来给他吃了，他都不嫌腥气。给他做饭、给他洗衣裳、哄他睡觉，这抱抱他都不行，还是和俺不亲啊。”刘代秀叹息一声。
赵金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反过来安慰：“姨，他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懂，等大大就好了，你们对他好，他肯定知道。”
“没事！”刘代秀委屈巴拉的道：“上屋吧，给他弟兄俩换换衣裳，俺这脚不方便，两个孩都看不好……”
“俺就不进去了，家还有事，俺这是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没事就走了。”赵金兰放下纪俊义，两条罗圈腿挪着便慢悠悠走了。
“那你可慢点啊！”刘代秀招呼一声。
等赵金兰走后，刘代秀转过头，看到在墙角躲着的纪俊坤，斥道：“你还看着干啥，继续去拿棒槌骨头，还得俺撵你啊？”
纪俊坤打了个哆嗦，赶紧再次跑向厨房。
刘代秀上厨房，弄了个高马扎坐下，把墙角的生铁鏊子放炉上，下边炉膛塞上棒槌筋（干了的玉米杆），然后点着火开始摊煎饼。
一勺糊糊舀在鏊子的中心，手里拿着‘T’形竹片，手腕一转，一张煎饼形状就出来了。然后用铲子在边缘一铲，一张圆形煎饼就完成了。顺手折叠两次，成为了一个四分之一圆的四层煎饼。
把完成的煎饼放在盖垫上（盖垫：用高粱杆或者是竹条编成的圆盘，上边可以堆放馒头或者煎饼，也可以盖在盆子上，避免落入灰尘）。
刘代秀技术很不错，很快一盆糊糊就没了，旁边摞的一叠很厚的煎饼。
下午两口下班回来，纪先森夸赞刘代秀摊的煎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