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巧你也在
青帝在继续点了几名神君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就先退了场。
等到各位新晋神君分配完毕，墨幽青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前去东方神帝处报到，正待离开之时，却被赤帝唤住。
“小墨神君，暂且留步。”
墨幽青低头行礼，“感谢帝君。”
“本君并未帮到你什么，”赤帝微微一笑，“不过你以妖丹强行飞升，外加天雷淬体，体内积毒甚多。东方神帝御下甚严，想必你去之后又有一番锤打，须得好好将养才行。”
墨幽青心中暗惊，青帝一眼喝破她的真身，赤帝也知她余毒未清。
不论愿或不愿，她在神帝们雪亮如炬的目光面前几无所遁藏，就像赤身裸体的在他们面前游街，这种彻底的无力感倒是生平第一次体会。
他们能不能……稍微给她留点隐私？
赤帝似是看出了墨幽青心中所想：“本君别无他意，你不必介怀。神界有一处天火温泉，名为「星坠泉」，平日神迹罕至。泉水有温养解毒之效，是个不错的去处。”
神界的人都这么和蔼可亲的吗？这位赤帝……当真心善。
墨幽青再度行礼致谢。
她离去后，赤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也不知是对何人所说。
“我也只能帮你到此处了……”
得知墨幽青是前来报到的小星君，东方神帝座下接引神官虹雨的脸色陡然一变。
“恭……喜啊！”
咦，这个位置竟是如此的惹人眼红吗？
墨幽青只能故作谦虚淡定地一笑。
从虹雨的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宝印，继而跟随他来到自己的府邸前，墨幽青对于住宿条件一向没有太大的需求，就先随意进去逛了一圈。
天宫华贵，内饰高雅，尤其床榻特别宽大，睡上五六个人也没有问题。
这大概也是……神界的一贯特征吗？
这一趟飞升上界，墨幽青感觉一条命都去了十分之七八，自然也没有什么随身行李。她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得厉害，再不顾及身体，恐怕也没命享受这小星君的锦绣前程了。
于是墨幽青便和虹雨互相道了别，顺着赤帝所说的路线，慢慢地循着星坠泉的方位。走了一阵，果然愈见的神迹罕至，前方土地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是座小山丘的模样。
等到她翻上山丘，低身一看，内里竟是别有洞天。
一汪乳色温泉升起袅袅热气，云蒸霞蔚地倒映着天空的日月星辰，仿佛泉中有另一个不真切的美丽世界。整个温泉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中间最低，四周最高，俨然是个陨石落下形成的天坑。
光是靠近那星坠泉，升腾的热气便稍微抚慰了她胸中逆行的气血。
墨幽青俯下身来，伸出手指在温泉中一探。
温度也刚刚好。
于是她也不解衣衫，缓步踱入温泉中，直至没肩。随着热意浸满全身，毛孔渐渐舒展，沸腾不息的疼痛也渐渐平稳下来。
“唔——”墨幽青终于吐出了自飞升之后第一声满意的叹息。
她的人生历经波折、跌宕坎坷，现在算不算好事多磨，朝着一往无前的神途迈进着？
只是……
她的目光微微一黯。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过去之日不可追，墨幽青用力摇一摇头，值得或是不值得，只能留待来日才能验证。
“哗啦——”一声水响，似是有人破开水面站起。
墨幽青睁开双眼，听一个声音传来：“何人在此？”
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墨幽青打了个激灵，这不是五方神帝中的青帝吗？
她回想起青帝在挑选新晋神君时提早退场，莫不是也因身体不适在此疗伤？
说好的“神迹罕至”，却未曾想这星坠温泉的业务繁忙至斯。在神流量低谷的情况下，她都能碰到五帝之一。
墨幽青不欲在这种湿身的环境下与未来上司打一个直接的照面，在青帝的脑海中留下一个牢不可破的坏印象，不利于未来神职的长期发展。
于是她默不开口，两手抓住温泉边缘，欲在不惊动青帝的情况下，轻慢地爬上去，继而桃之夭夭。
但听几声轻浅的水响，青帝一瞬间竟已近在咫尺。
来不及翻上岸去了。
墨幽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发一拢，沉入了泉底。
为了飞升神界，她好歹修仙练道了许多年，对龟息之法这种基本要领掌握熟练。
哪怕是再过几天几夜，熬到青帝泡得身躯发白，心满意足离去之时，她也绝不会吐出半个气泡。
青帝在温泉中站定，没有见到其他人影，却也并没有继续蹲下身来浸泡身躯。
他向岸边迈了几步，似乎是准备走了。
白茫茫的水下目不能视物，一个长长的条状物划过墨幽青的手臂，好似张大了口要咬住她的血肉，瞬间让她回想起了被天敌支配的恐惧。
几乎是下意识的。
墨幽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手，口腔由于惊惶的开合而进了水，呛得她猛然站起身来。
“啊啊啊啊……有蛇！！！”
在墨幽青破开水面的那一刹那，与青帝四目相对，瞬间陷入了无地自容的狼狈中。
“咳咳咳……”墨幽青呛了几口水，不得不说些什么来化解这难言的尴尬，“拜……拜见帝君。”
“我道是哪个宵小之徒，没想到是我的小星君。”青帝面上仍是冷厉的表情，语气之中却有淡淡的暧昧之意味。
“我的小星君”……神界上下属之间说话都是这么亲密的吗？
墨幽青干笑几声：“小神初来乍到，行事没个规矩，若非是泉里有蛇，也不会如此莽撞冲撞了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行事确实没个规矩。
但妖兽在神界都是要经过备案的，非经允许不会闯入星坠温泉。
青帝面色怪异：“哪里来的蛇？”
墨幽青向自己手里一望，一时间，她那百年淡定的面具轰然碎裂，脸终于可耻地红了。
墨幽青后退一步，“对不起对不起帝君，小神视物不清……”
然而她却未能得偿所愿，腿一软，不意跪在了那温泉之中。
青帝闷哼一声，被她一拉，也不得不屈膝了下来，单臂撑在温泉边，将墨幽青困在了一方小小的角落之中。
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呼出的热气吹拂到对方脸上。墨幽青看着眼前刀削斧凿般的俊美眼目，半湿成缕的黑发，心中没的漏跳了一拍。
美人倾城误国，古人诚不欺她。
“小星君竟如此心急……”青帝另一只手状似漫不经心地拂过墨幽青湿漉漉的头发，五指插入她的发缝之中，缓缓地拉紧，迫她仰起头来，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项。
“如此心急地勾引本君！”
只要微微一挣扎，头皮便会传来一阵刺痛。
这个姿势让墨幽青本能地觉得危险。
肉食动物捕杀草食动物之时，便是如此迫使猎物露出喉咙，随后一口咬下，鲜血四溅，猎物便毫无挣扎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吞噬殆尽。
青帝俯下身来，滚烫的嘴唇缓缓滑过那状似反抗，实则毫无抵抗之力的喉咙。
“不要……”趁着嘴巴还能开口，墨幽青赶紧发出哀求，“帝君不要……”
这恳求颇有效，青帝果然停住了。
墨幽青看青帝好歹还是保留了几分理智，结结巴巴地道：“谢……帝君……”
青帝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本君名为少昌离渊，这种时候你应该叫着我的名字。”
“然后说不要，离渊不要……”
“如此方才有意趣。”
墨幽青本想说谢帝君开恩，于是那「开恩」二字便被生生地哽住了。
于是她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喊出了一声——
“救命啊！！！”
“喊什么？”少昌离渊漫不经心地道，“本君现在，不正是救着你的命吗？”
“还是说，你想让全神界的神都来星坠泉看看，本君是如何救着你的命吗？”
墨幽青身形一僵，一脸茫然，“救我，什么救我？”
少昌离渊嗬嗬一笑，手指捏住墨幽青的下巴，挤得她的嘴唇微微嘟起，饱满而圆润，水光潋滟好不诱人。
“神界有神界的规矩，下界之人硬扛下三次大劫，不灰飞烟灭者便能够飞升。一只小黑兔不知为何仙元尽毁，竟以妖丹强行飞升，旧伤加余毒，哪怕是眼见活不了多久。有这样追随天道的诚心，神帝们决定给你个成神机会，好教你死得其所。”
墨幽青一时间失了神。
原来她这飞升，是得了个同情安慰奖吗？
“本君见你可怜，动了怜悯之心，决定用自己补你，留你一条性命。不料你竟如此心急如焚，一路追到此处。”
他一副勉强为之的表情，“罢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但是救她，就一定要睡才可以吗？
青帝这到底是动了怜悯之心，还是因为色欲熏心？
墨幽青一边躲避推搡，一边试图唤醒少昌离渊心中的神性与怜悯，“帝君慈悲，若果真想要救小神，便只赏些丹药就好……”
他慈悲一笑：“哪有我来得立竿见影？”
见少昌离渊执意如此，墨幽青只得实言以告：“帝君，小神已嫁为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