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缘定初见
自打于珊见她的第一眼,她觉得莎莎长着一张好像在哪见过的脸,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吗?
“主播你好,我们是不是连过呀?”于珊问。
莎莎一听这话,眉毛一挑,透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看着于珊的ID“彩典珊珊”,没有任何印象。
别人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对方,此时莎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是吗,我不太记得,都怪我最近没睡好,记性有点差了”,说完她哂笑着给自己打圆场。
于珊眉间微皱起,歪着头看着莎莎说:“我觉得你……”
于珊想脱口而出的是“看得顺眼”,却又觉不太得体,赶紧改口说:“觉得你很眼熟”。
莎莎笑着,她很会笑,每一次微笑嘴角牵起、苹果肌上扬,连眼睛都是弯弯的,弯到到眼尾的上下睫毛亲密得交错。浅咖啡色的瞳色给人无限的神秘感,想要把她的秘密了解透彻,到底是什么构成了她。
于珊用手指撩起一撮头发开始转着把玩,“嗯……”,她在想一些话去补充交流的空白。
“既然缘分都到这了,主播咱们点个互关吧”。刚说出口,于珊脸砰的一下涨得通红。
什么“缘分都到这了”!自己怎么会说出十年前街角痞子搭讪路人的俗套开场白!
莎莎用手遮着嘴笑了笑,又拨了拨脸边的波浪卷发,“好呀”。她穿着一袭黑色紧身旗袍,毫不含蓄地展示出身体曲线。领口的蕾丝将修长的脖子衬托得白皙。她双手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折扇,张开一半又合上。
趁着平时的几个粉丝都在,她心想一定要让几位老爷们大饱眼福,她说:“主播,PK过程中礼物少的跳舞吧!”
直播间里6位男士开始了躁动不安的发言,看多了于珊“禁欲系”的风格,大家对这位莎莎的兴趣十足,这将是一场性荷尔蒙的碰撞。
【霸天】会玩,我喜欢!
【洪岩】看得人脸红心跳喷鼻血了,还好老婆不在旁边
窦亭趁这机会赶紧带起节奏让大家多刷点礼物。
【一口豆】要不咱们众筹看对面主播跳舞吧。
于珊接上窦亭的话:“每人刷一个十块钱的花束,众筹让对面主播展示一下”。
【霸天】兄弟们,我先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霸天送了两束花。
霸天是于珊的老粉丝,几乎从她刚开始直播就在直播间。他喜欢看女主播热舞,但不会给她们刷礼物,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但就是这样的人,却愿意在于珊直播间花钱。
他清楚,给这些热舞的女主播送出的礼物,跟丢进大海的石头一样,一点水花都没有。而当他认识于珊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在这里还有这样一位美女主播是愿意听他心里话、愿意交心的,
在于珊直播间,他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霸天偶然划到于珊,竟然遇到一个不伸手要礼物的主播?那时候于珊刚起步,她只希望直播间有个人能陪着自己。逐渐的,两人的相互陪伴在时间中铸成了坚实的关系。
看到霸天刷礼物,于珊心想,看美女跳舞的时候送礼物倒挺爽快呵。
于珊对莎莎说:“主播你起来跳舞吧,给我家大哥们看看什么是舞蹈主播的天花板”。
莎莎收起了折扇,一脸难为情地跟自家大哥求情:“龙哥,我不想输”。
【威龙】先起来跳舞。
威龙和他的名字一样有震慑力,自他发言后,莎莎的直播间再无人说话。
看表演后再刷礼物,就是行话的“补票”。
莎莎的眼神里闪过一缕不知所措,随后推开椅子站起来,露出了傲人的腰臀比。她把直播间的灯调成了暖色调。
“各位看官老爷,擦擦屏幕,睁大眼睛了哈!”于珊说。
音乐声起,迷幻低沉的女声在节奏中摇曳着调子。她站在房间中央,腰肢随着音乐的鼓点款款摆动,舞姿加快的音乐旋转、伸展、交错……屏幕里幻彩的灯色中,一个年轻女人的曼妙身影随着动感的节拍舞动。
于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笑,她赶紧收回了表情,清了清嗓子。不怪她看起来像个女流氓,这画面美到光是看着就令人享受。
距离PK结束还有10秒,莎莎直播间排行榜第一的大哥威龙开始大笔一挥,送了两条神龙,价值两张红钞票。莎莎的礼物值远远超过于珊。
她一脸高兴地说,“谢谢龙哥!”
【威龙】谁对你最好?
莎莎说:“当然是龙哥了”。
夜幕悄悄降临是造物温柔的抚爱,逐渐点亮的灯海是人类自证的倔强。
莎莎下播后,已是夜深,她在公会的窗边沙发上坐着,望向远处的霓虹闪烁。她意识到,随着龙哥刷的钱越来越多,她将越来越对他产生依赖,但凡有一天他要抽手离去,她会不会便如藤蔓离开了树一蹶不振?
消息提示音响起,莎莎拿起桌面上的手机。于珊发来的消息:很高兴认识你,和你连麦很开心。
原来是今天连过PK的小主播,莎莎快速回复道:以后常连麦哦。
她放下手机,消息声响也没有再打开看,以后该如何面对威龙才是她最大的问题,即想让他花钱、又不想太靠近。莎莎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平台给女主播花钱的,除了爱得心甘情愿,就是心有所图。这些人相信,只要钱刷得够多,总有一天能见到自己供养的女主播,而这就是终极目的。
夏天的夜晚,夜生活的喧嚣随着天气的闷热气流飘到城市的上空。
此后的日子里,只要于珊直播间有人,她都会找莎莎连线,已经变成了每日的直播的流程之一。
于珊问:“莎莎,打吗”。
莎莎说:“我这边没人”。
于珊笑着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嚣张,她说:“没人?那你准备起来跳舞吧”。
莎莎看到于珊底气十足的样子,估计是大哥坐镇,刚想要站起来,又坐下满脸疑惑地问道:“珊珊家大哥今天这么早上线了吗”。说完她悄悄移动鼠标,点进于珊直播间,观众人数1人,“你没人也让我跳舞!”
“没有人,你不能跳给我看吗?”于珊双手在胸前交叉,身子往后一靠,“说吧,点一支舞要刷多少”。
“5个城堡,也就…五百块钱吧!”莎莎挑了挑眉。
于珊猛地放下二郎腿,一拍大腿,身子前倾靠近屏幕:“五百块!那我跳给你看吧”。
“珊珊表演,提前蒙眼”。粉丝们常在于珊直播间调侃这句话。
“我的天啊,我珊某人粉丝不过百,黑粉占一半”。
在女性之间,总会因为交流的增多而变得亲密。直播间没有观众的时候,像极了冷宫里的过气宠妃,要么自己唱着歌接收路人几分几毛的打赏,要么跟别的主播连麦玩一些无聊的游戏打发时间。
于珊问:“莎莎,如果给你选,你最想去哪里旅游”。
莎莎说:“想去看大海,哪里的都行”。
无边的、蓝得深沉的大海,一定能可以包容下人的烦恼、把心中的杂念都给吸去,只留下纯净的躯体在海边接受温风的抚恤吧!
莎莎从小在农村长大,看过高山,就是没看过大海。她希望有一天,能和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起到海边去,对她来说,那一定会是一场特别的仪式。
于珊说:“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可是如果穿泳衣的话,我在你身边压力很大呀!”
莎莎说:“谁说去海边一定要游泳了,再说你会游泳吗”。
于珊眼珠子一转:“不会,所以我在你的美貌里溺水了”。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牛仔总是会私信提醒于珊,不要光顾着和主播聊天,忘了维护直播间的粉丝。
除了在直播时连线,直播后两人也会在微信联系,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和玩笑话,却都在增进两人的感情。
莎莎的父母靠着不稳定的农作收入,艰难地把莎莎供读到了高中。
高二的时候,母亲对莎莎说:“我们没钱供你了,你弟弟也要读书。你去工作吧。听说你表舅的儿子进厂工作赚钱的咧……你赚了钱回来,家里房子就能装修了,我们老了就指望你了”。
此后她再无上大学的念想,她只想快点赚钱。莎莎跟班主任说提过退学,老师没有同意。劝着她申请国家的补助金,接着把学念完。莎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老师也很无奈,只能向学校争取,她可以离校,学校会为她保留学籍,直到她领取结业证。
她回到家里干起了农活,两年后孤身一人来到城市,背后是家人的寄托与期望,她要赚钱。
初到城市的莎莎,看到了一个那么不一样的世界。因为没有学历,她在餐饮店干了一年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城市的生存方式,安顿下来后,凭着优越的外形条件,莎莎踏进了标榜着高薪的直播行业。
起初莎莎不太自信,公会的领导们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她才一点一点走出自我否定的枷锁。为了让她转型舞蹈主播,领导们把她的底薪从四千调到了七千,还请了专门的舞蹈老师。这以后,莎莎的日子宽裕了不少,给家里的钱也变多了。每个月17号,父母会到镇上的银行把莎莎转的钱取出来,他们觉得纸币放在身边更踏实。在他们床边装衣服的箱子角落,摞了一小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曾经去逛街买衣服,店员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不会主动服务她,却转头对穿着精致的女顾客点头哈腰。敏感的莎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赚的钱越多,她越来越知道钱的重要性。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莎莎希望再存点钱回老家把房子修一修。父母总说,“家里房子太破,弟弟以后会找不到媳妇。”这些话被莎莎偷偷埋在心里,她暗暗告诉自己要改变这个现状。莎莎并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婚姻,但她由衷地希望弟弟能够过得好。
于珊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父亲在她小时候生意失败为了逃债,一个人抛下了妻女跑了,至今下落不明。母亲顶着债主们的压力,一个人把于珊拉扯大,在于珊读初中的时候终于熬不住,再嫁了。
母亲遇到王叔叔后,整个人焕发了生命新的光彩。王叔叔那么温柔,能让倔强的母亲安心地依靠他。后来,母亲和王叔叔有了一个弟弟。县城里又多了一户幸福的三口。
于珊的内心常常充满矛盾,她希望看到妈妈奔赴新生活,也会因为妈妈的新生活与自己无关而偷偷落泪。
每回放假,同学们都着急收拾行李回家,于珊却总是拖到最晚的日子才离开学校。她不明白家对其他同学来说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也明白为什么大家说家是温暖的港湾。
缺少家庭的温暖,于珊的情感总无处释放,直到她遇到家敬,她开始觉得爱情是她生活里的唯一寄托。
于珊头枕在家敬的腿上,自己的两条白嫩修长的腿交叉搭在布艺沙发的矮扶手上。
家敬摸了摸于珊的头发,看着于珊的指尖在手机上跳跃:“在跟谁聊天,这么认真”。这个温柔的人,他几乎能察觉于珊的每一次小情绪。
于珊一个挺身坐起来,打开手机相册把直播截图给家敬看,说:“一个新认识的主播,你看我们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今天于珊在直播前做了卷发,与莎莎连麦的时候发现两人竟长得有些相似,偷偷截了图。
家敬接过手机,放大看看左边的于珊,又放大看看右边的莎莎。让家敬承认另外一位女性和自己的女朋友长得像,四舍五入岂不是要承认自己有两个女朋友?这多少有点暧昧的成分。家敬笑道:“是不是你们美颜参数一样啊”。
于珊一边说一边捏着家敬的脸:“美颜只是磨皮,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是女娲捏脸啦”
家敬也捏于珊的脸,两人又开始挠对方痒痒,滚在沙发上打闹着,一个靠枕被无情地挤到了地上。
时针挂在墙上孤单地滴答着。
家敬没有看过于珊的直播,并不是他不感兴趣,而是他始终在克制。他知道这份工作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特别是男人打交道,若他看了女朋友直播,不仅会让女朋友不自在,也会影响自己在这份感情里的心境,除了满足那无关痛痒的好奇心外,别无好处。
两人打闹过后,电视上放着城市宣传片。画面里人们三两成群在草地上晒太阳,轻松的音乐编织着人们安居于这座城市的梦。这一幕幕画面唤醒了于珊对这样生活的向往,是该安排一次户外出行了呀。
于珊对家敬说:“你周末休息,我们也去公园透透气吧”。
家敬的语气里有些欣喜和期待:“你不直播了?”
于珊又换成原来的姿势,把头枕在家敬大腿上,家敬的大腿简直是她最柔软的枕头,似乎在上面睡了,家敬就能一直守护她的美梦。她说:“直播哪能跟你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