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预备统领
千秋天里，最是燥热。
筹备了两旬的讨伐队伍终于还是集结到位了。
“姜统帅，大军已备，随时可以出发。”
从镇北侯这里借走五千精兵，浩浩荡荡的万人大军已经在关口集合。
“再等等，侯爷尚未相送。”姜元垚披坚执锐，玄铁铸造的黑甲将他衬托成一名饱经沙场的年轻将军，丝毫不沾染之前一贯的书生意气。
“咚咚咚”镇北侯的卫队踏上高楼，在瞭望塔上击鼓鸣军。
高墙上，姗姗来迟的安桓海带领着卫队遥相与年轻将领对视，一眼千年，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如此年轻，锋芒毕露。
若是姐姐未死，不知道见到如今的镇北侯，是否会咧嘴一笑。用力拍着他的肩头，说着那句从小到大一直说的话，‘哟，长大啦’。
姜元垚点了点头，拔剑指天，带领大军缓缓向关内挺进。
这一战，若成，他将彻底解决北方氏族鼎立的乱象。奠定朝廷在大梁北部更为根深蒂固的统治。
.......
参天巨树上，江成见到阔别多日未见的统领。
女子红裙荡漾，坐在粗大树枝上，裙摆下白皙纤细的小腿荡漾着。
“统领，你找我？”江成笑嘻嘻的在她的身旁坐下，盯着这个找不出半点瑕疵的侧颜。
柳依依没有接他的话茬，目光望向远处，晶莹的眸子一闪一闪。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啊，你说，大梁对我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江成一愣，似乎统领从未和自己聊过如此深入的问题，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大梁与我而言，就像这片凤鸾营的栖息地，与这片土生土长在这里的生灵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故乡。”
“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让外族随意践踏这群可爱又质朴的生灵。蛮族，妖族，幽州的叛军，太多太多想要统治这片土地的野心家，我们能力所能及的，就是守护在这边关一隅，直至生命消亡。”
“很官方的回答，这话说给陛下听足够漂亮。”柳依依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这片土地逝去的生灵数不胜数，大梁也不过是这片土地沧海一粟罢了。”
“你的修炼进展有些过快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好好沉淀一番吧。”她捏了捏江成的脸，跳过这个话题。
你自己跟个卷王似的，说我会不会不太合适啊？江成攒了一肚子的槽没吐。
她继续说道：“平稳度过七品立意境后，就像一名打铁匠一般，你需要铸造自己心仪的宝贝，至于是耕地的农具，还是开天辟地的神斧，都得看你自己。”
“你的灵气特殊，在立意境好好奠基，将来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其实要是能领悟像统领‘破阵’这类属性的意，我也非常满意了。”江成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神往。
“你知道‘破阵’是从何而来的吗？”
“大概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刚晋升入七品境.....”
“哎哎，你是在凡尔赛吗？”江成不适时的打断了她。
柳依依不解道：“凡尔赛是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时北漠大军压阵，侯爷在西南侧腹背受敌，我带领数十精兵守护当地百姓撤离，天逢沙暴，数百个蛮兵从前线突围，跨过天埑，直入裕岭关。”
“寻常百姓在这种气候中本就极难存活下来，身旁弟兄也死的七七八八，那时候林武生也在里头。跟你差不多大，当然境界差远了。”
“那时血种爆发的副作用还在，我们整个小队凑不出一个八品战力，那小子只身一人冲进数百人的蛮军砍的人仰马翻，这方面你确实比他差多了。”
江成有些吃味，幽怨的说道：“统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没必要哪哪都点一下。”
“后来啊，他差点死了。马刀都嵌在背上，还试图搂着我强行突围呢。”
“后来呢，后来呢？”江成吐槽，这正说道兴头呢，女人突然停住不说了。
“有啥后来的，后来无非就是我领悟了‘破阵’，一个人杀穿整个蛮兵阵营顺利逃生了呗。”
她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娇声说道：“我会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凤鸾军就交给你如何？”
“哎，统领，这.....”江成有些受宠若惊，别说他只是一个来了没有半年的新人，更别说还有更多跟着柳依依刀口舔血的前辈可不会答应。
“他们那边如何服众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看好你哦，年轻人！”柳依依笑吟吟的背过身去，消失在茫茫林海间。
.......
“什么？！征伐关内？谁下的命令。”汉子盯着手上最新的文书，诧异说道。
“说是侯爷的意思，不知道柳统领是什么意思。”
“可别什么意思了，说把咱们交给那个新来的小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众人七嘴八舌围绕着篝火说个不停，统领平时不靠谱的人设本来就挺根深蒂固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种事儿。
“你说会不会是侯爷想护着统领，害怕事后清算，找了个替罪羊让那小子顶着。”
“哎，还真说不准，你看这事儿闹得。啧，林武生，你搁这看戏呢，说句话啊。”
林武生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扒拉着柴堆，漆黑浓厚的长发遮住眸子，看不出表情。
“我能说什么，上头怎么安排怎么办。”
他不在搭理众人，离开人群向黑暗中走去。
“切，你这木头真没意思.....”
“那咱真行动起来听不听他的啊？”
“听他作甚，屁股蛋的毛还没老子眉毛长，就当平时统领不在那样就行了.....”
.......
巨树上
“去了营帐发现你不在，果然就在这里。”林武生跃上了巨树，自顾自说着。
红裙女子目光炯炯，望着不远处篝火相谈的众人，没有回应他。
“决定好了？抛下一大家子不管了？”他有些生气，语气幽怨的像个怨妇。
柳依依笑意盈盈，转过头说道：“说得跟抛妻弃子似的，这不是给你找了后爹吗？”
林武生脸色僵硬，义正言辞地说道：“少嬉皮笑脸的，这次凤鸾营倾巢而出，待我们回来你还能在此处等我们？”
“也许吧。”
“也许！？”他脚步步步逼近，站在她的身旁，寒风阵阵吹过，男人的心脏有些刺痛。
“放下执念吧，也许用不了十年，你就是下一任大梁女武神。哪怕是当年，安倾影强势入五品境界也不过二十四岁。”
他的语气有些失控，哪怕对方是他的统领，高他三个境界。
“以你的天赋，取代镇北侯，哪怕未来开疆立派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何苦呢？”
“林武生，那一战之后，你变得怯战了。”
“我只是无法见到我的至亲至爱一个个前仆后继的送死！”
“对！所以你的境界无法提升，总是归咎到天赋问题。用这样来逃避现实，对吗?”女人的一番话字字如矶击打在他的胸膛。
“我.....或许吧，但是！”
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间，打断了他。
“乱世之下，力量才是活下去的本钱，儿时的玩伴，就剩你一人了。”
“关内就要变天了，努力活下来。若我能活着回来，希望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空气安静了下来，二人不再交谈，剩下的交给无尽的黑夜诠释。
.......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