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康竭正篇·平安斋·壹

一辆梨花木的马车从红花绿柳，蝶舞翩翩的小路上行驶而过。

正值春季，康竭的郊野就像一条精美的珠链，静静平铺在这座热闹非凡的城市外头。许多游人或骑马，或乘车，或步行地在郊外痛快地游览和玩耍。跟随父母的稚子手执蝶网，一次次地扑向那些在花草间嬉戏的花蝴蝶。

“夫人，康竭就要到了。”车夫向着马车里的女子道。

一只白嫩如玉的手掀开了车帘。

“再快些吧，想来爹娘和姐姐都已等得急了。”

一位容貌较为素淡平凡，气质却很是出尘脱俗的女子在车帘后露出了笑容。她看上去约摸二十出头，长发绾成了玉仙髻，头戴一支流银蝶簪，身穿三绿雪丝藕荷衣裙，身姿婀娜，十分悦目。

“是。夫人。”

车夫恭敬地应答了一声，就催着马儿向康竭城内快速行进。

康竭城，万仙楼三层牡丹厅内。

黑金云锦长衣紧身合体，体态风流，容貌俊美洁净的长发少年又给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女添上了一杯甜酒。

“这类果酒是喝不醉人的，雪丫头可以多尝尝。”

白无仰头喝了一大口甜酒，又用筷子夹起一片辛辣鲜香，回味无穷的鱼片送进嘴里，舒服地直点头。

“反正你在喜乐镇赚的是盆满钵溢，这次万仙楼所有的消费就由你承担咯，无，期，公，子。”

不久前他们二人所在的桌边还坐了两位色艺俱佳的万仙楼艺人，应某人的要求弹唱了两三首东南方特有的锦心小曲儿，唱完后就领了打赏下楼去了。

应无期懒洋洋地一手撑脸，另一手抛接着一块银锭子，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狐七爷面上常有的狡黠。

“为了他们朱家和王家的那点破事，我连血朱砂这种极为损人心血的招数都用出去了，可不得多挣些银子？”

正说着，已化为一只白猫的雪魂忽然爬了过来，一爪子就摸走了他碗里的鱼肉，津津有味地大吃特吃。

“我说雪丫头，你当真要养着这个小家伙？”应无期故意伸手吓唬了雪魂一下，问道，“若是在人间待得久了，它可就真成了一只猫儿了。胤川灵气充沛，那里才应该是它该去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白无莞尔一笑，“等平安斋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带它回胤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狐七爷？想来他老人家也一直念着你，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应无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笑意慵懒。

“我是被他逐出师门的人，若是再回去，怕是还要讨一顿打。与其污了他的眼睛，倒不如在人间漂泊。”

“不说这个了。呆子，康竭城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白无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水灵的脸上充满了好奇之色，“你可是来过的人，不许偷懒。先跟我说说，这个平安斋到底是干什么的？上次你说得含糊，我都没听明白。”

应无期目光迎上她那双灵秀又乌黑的杏眼，心里忽然一痒，很想去揽住白无纤细的腰肢。

然而一旁的雪魂冲他嘶叫了几声，似乎完全察觉了他的心思。应无期向它翻了翻眼睛，而后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那雪丫头可要好好听了，”他将银子置于桌上，道，“平安斋是这康竭城中最大的商号，一直做着奇珍古玩、珠玉首饰、华服妆品、丝竹乐器、文房四宝和西域香料的生意。不过……”

白无急不可耐地拽拽应无期的袖子，道：“不过什么？莫非王姑娘的兄长也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吗？”

应无期低声道：“倒也不是见不得人。平安斋地处阴阳二气交汇之处，时常有仙妖鬼神进出往来，是以这斋子有时也做一些人界之外的生意。”

白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是，既然王公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为何求你相助呢？”

少年伸了个懒腰，凤眸里笑意深深。

“还不是他自己惹出的麻烦。一株破草居然引出了三方势力相争，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就求我先去帮他打发掉几个死缠不休的小鬼。”

雪魂一头扑进白无的怀里，蹭来蹭去的。白无挠挠它的耳朵，沉思片刻，道：“那我们就早些去看看吧，别让麻烦滚得更大了。”

“好。”

应无期洒然一笑，正要再跟白无开个小玩笑，却听得万仙楼下传来了马儿的嘶叫和大声的怒骂。

“是你们的马车冲撞了我家公子！如今公子已经受伤，此事若不给个说法，我们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