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奥尔良战役（七）
勃艮第公国，讷韦尔。
“那群狗娘养的英格兰人！”讷韦尔城堡中，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正在暴跳如雷。在他得知巴黎发生的动乱之后，情绪可谓是一波三折：当得知自己的军队被英军偷袭时，他火冒三丈，同时又非常疑惑；当他听说贝德福德公爵遇刺身亡时，又是一阵幸灾乐祸；但又听说自己被英格兰人指控为刺杀的幕后黑手后，他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大人息怒，这些都是污蔑您的谎言！”旁边的几名贵族连忙说道，生怕勃艮第公爵盛怒之下找他们出气。
不过菲利普自然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且向周围的人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认为，还有必要维持与英格兰人的同盟吗？”
“这……”在场的大部分贵族都陷入了犹豫中，随后纷纷开始了讨论。而菲利普则在一旁倾听着，没有任何插话的意思。
“大人，”最终一名子爵走上前来，对勃艮第公爵说道，“这件事需要考虑两种情况。”
“哦？说来听听。”
“如果这是英格兰的那些贵族蓄意抹黑您、同时借此名义驱逐您在巴黎的驻军，那同盟自然是要结束，而且要立刻澄清您的名誉。”这名子爵为菲利普分析道，“然而，这种选择太愚蠢了。如今我们与英格兰人有着共同的敌人，而且还是没有被打垮的敌人。在您撤出奥尔良后，英格兰人在那里的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这个时候又对我们发起敌对行为，简直就是要把我们推到法兰西那边，显然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因此我更觉得，这是巴黎英军的擅自行动，而非英格兰王国的决策。”
“有道理。”菲利普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点头赞同道，“现在不急着与英格兰人彻底翻脸，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我将派出使者质问英格兰的摄政议会。”
“大人英明。”子爵微微躬身。
“但是，我可不打算吃哑巴亏。”菲利普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讷韦尔伯爵，我的统帅，我们目前有多少可调用兵力？”
“公爵殿下，五千七百人，其中五千二百人是步兵与雇佣军，其余五百是骑兵。”讷韦尔伯爵向他的领主汇报道。
“很好。”菲利普挺直了身板，有些高傲地仰起了头部，“再召集八百名雇佣兵，准备向巴黎进军。”
“但公爵殿下——”先前的子爵刚想劝阻，却被勃艮第公爵直接打断了。
“无论英格兰答复是什么，至少也要给那些英格兰人一个教训。”菲利普给出了解释，“英军攻击我们，这给了我们重夺巴黎的绝佳借口。那里只有不到三千人的守军，城墙也没有奥尔良那样坚固，相信拿下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英格兰人先前是有意的，那夺取巴黎合情合理；如果是当地英军擅自行动，我们前去报复、恢复秩序也是说得通的。”
“这……”子爵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了异议，“大人英明。”
勃艮第公爵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拄在身前：“那就定下了。召集这里所有部队后，立刻北上，向巴黎进军！”
“是，公爵大人。”
——
奥尔良，卢瓦尔河南岸。
“冲锋！！！”
在贞德、拉海尔与吉尔·德·雷的带领下，法军赶在英军抵达前登上了对岸。趁着英军此刻队伍散乱，数十名法军骑士率先发起了对敌人的突袭。
“是法国人的骑兵！长矛手，长弓手，前去阻挡他们！”走在队伍前端的英军军官见到了冲向己方的骑兵对，立刻朝英军队伍中喊话。确实有十几名长矛手和长弓手听到了命令，朝队伍的前端走去，然而英军还处于快速行军中，这种突然的调令使本来就有些散乱的阵型更加脆弱了。
“喂，西班牙人，比一比谁速度更快？”一名法军的重甲骑士对一位一同行进的骑士叫道。
“好啊，”这名名叫阿方索的西班牙骑士应声答道，“那顺便也看看谁杀的英国佬多，如何？”
“乐意奉陪！”重甲骑士爽朗一笑。
两名骑士立刻加快了冲锋速度，超过了带队的贞德三人。
“喂，你们两个——”吉尔见那两个人脱离了大部队，想要喝住他们。
贞德见状，便用右手高高举起战旗，扭头对身后的一众法国骑兵喊道：“加速冲锋！一鼓作气冲垮敌人！”
“遵命！”
“冲锋！！”
“为了胜利！！！”
少女的话语如同往炸药堆里扔了一把火，立刻引爆了这些骑士的斗志。他们或是挥舞长剑、或是举起骑枪，争先恐后地向前方百米处的英军冲去，并最终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个冲锋纵列。在英军士兵看来，这个冲锋纵列就如同金属组成的巨浪，即将拍打在他们并不紧实的阵型上。想到这里，有些英军士兵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不自觉地开始向后退去，与仍在前进的一些队友撞在了一起。
“不要后退！不要后退！”那位英格兰贵族军官恼火地叫道，“组成防御阵型，盾牌手和长矛手顶到队伍最前面！”
“来不及了！”
听到这一声呼喊，英格兰军官突然发觉马蹄踏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立刻扭头望去，只见敌人的骑兵纵列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
“该死！”贵族军官咒骂一声，随后自己也转身往队伍的后方移动。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位置的危险，不想和那些贱民一起做炮灰的他，自然是准备往更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呃啊——”
“啊——”
最前排的几名英军士兵直接被撞飞了出去，而试图拦下那两名比赛冲锋的骑士的英军士兵，也被刀锋毫不留情地斩杀。
“那个家伙是我的！”率先突入的西班牙骑士看见了正在驾马后撤的英军军官，他更加兴奋了，立刻将剑锋指向了那个背对着他的家伙。
“先到先得！”随行的重甲骑士回敬道，同时也将目标变更为那名贵族军官。
“天杀的，别追我啊！”贵族军官只听到碰撞声和惨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他不仅扭头望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顿时心肺停止：
两名身披重甲的骑士，此刻正直直地朝他奔袭而来，手中的剑刃不断地砍杀着两边碍事的敌人；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目光显然都焦距在他身上，这让他惊恐万分。
“操，给老子让开，我要离开这里！”他对着面前挡路的英军士兵怒吼道，试图加快速度，但这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他只感觉后颈与腰腹各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随即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重甲骑士与西班牙人分别斩在贵族军官的脖颈和腰间，带着冲锋威势和骑士自身力度的利剑，顿时将那个可怜虫断为三截，一命呜呼。
“平手。继续！”
“哈，奉陪到底！”
法兰西骑兵纵列此刻也彻底冲进了英军队伍中。原本能对骑兵造成有效阻挡的长矛手，因为排布零零散散而几乎毫无用处；长弓手在不断接受冲击的队伍中自然也无法施展功夫，只能拔出佩剑应战，失去了远程战斗的优势；普通的英军步兵更是悲剧，他们并没有像那些职业佣兵和精英部队那样训练有素，在重骑兵的强势冲击下迅速地失去组织度。英军队伍丧失了全部抵抗重骑兵的有效手段，只能任人宰割。
过了几分钟，法军重骑兵从英军队伍的两侧冲出，并开始掉头返回，顺便再骚扰了一下位于边缘的英军士兵。法军骑兵的猛烈攻势终于平息了。
但英军队伍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士气打击，而且法军步兵此刻也来到了他们的跟前，不等英军彻底喘过气来便开启了白刃战。伴随着火炮的轰鸣声，法军大部队如潮水般涌向了他们的敌人。
“杀！！”
“为了法兰西！为了圣女大人！”
“去死吧，入侵者！！”
法军本身就士气高涨（毕竟是他们主动出战的），同时这些英军还未从重骑兵的恐惧洗礼中恢复，战场顿时形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前方的队伍不断地被击溃、逃窜，英军后方队伍的长官见战局不利，立刻下令撤回图雷尔塔堡。
战斗又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英军部队损失超过一半，剩余的侥幸逃回了图雷尔塔堡。本来那些还正在兴头上的法军打算一鼓作气，直接端掉这座英军堡垒，但贞德、拉海尔、吉尔·德·雷等将领一致认为他们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因此下令返回奥尔良，并带上所有俘虏与缴获的武器。
这一战，法军大胜。
……
“主啊，我在您面前承认我所有的罪，并祈求您的饶恕。我凭著意志决定，饶恕所有伤害或恶待我的人，正如我期盼上帝饶恕我一样，我也愿饶恕他们……阿门。”
贞德站在一片狼籍的战场上，十指紧扣，虔诚地祈祷着。虽然在战斗中一直冲在一线、比谁都勇敢无畏，但每当战斗结束，她似乎又成为了一位虔诚、善良的少女，希望所有死去的灵魂能够回归主的怀抱，不论他们是同胞还是敌人。
“圣女大人，有必要为敌人祈祷吗？”等待少女祈祷结束，在一旁等待的吉尔·德·雷对她问道。少女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了这位法国将领。她紫蓝色的眼睛中透露着伤感，但更多的是一股坚定的意志。
“吉尔，这场战争是所有人的苦难，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同胞还是敌人……我希望他们能得到安宁，至少在死后能够得到……”她回答道，随后又仰头望向了天空，“所以我听到了主的呼唤，离开了家乡，踏上战场。我想结束这场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