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不存在”的受害人 (1)

直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莉莉丝见到一个少年，正从告解室走出来。

——这很可能就是桃瑞丝提到的，告解了很久的信徒。

这个少年身形纤细、高挑，穿着紧身的、橙黄色带着红色刺绣的短袖衬衫，深青绿色的披肩，棕色的皮靴，戴着红色的帽子。他的胸前别着一枚翡翠绿色的宝石胸针。

有点奇怪又张扬的搭配……

当少年与莉莉丝擦肩而过时，莉莉丝想到。

少年的帽子戴得很低，她没能看清楚他的面孔，只隐隐约约记得少年饱满的唇形，过分苍白的皮肤，还有唇边的一颗小黑痣。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雪松般清冷的味道。

待少年离开，很快，布莱特神父也从告解室出来了。他还是往常那般沉静的模样，身上毫无一丝焦躁。

“午安，贝克夫人。”

在寒暄过后，莉莉丝将斯宾塞所转告她的尸体检验结果都告诉了布莱特神父。

说到妓女与灰色产业的存在时，布莱特神父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其实，第一起分尸案的情况，斯宾塞已经和我说过了。”布莱特与莉莉丝边走边说，他询问过莉莉丝是否是午饭——莉莉丝本想撒谎自己吃过了，但在布莱特神父面前，她根本无法说出谎言——因此，这个时候，他们正一起走向餐厅。“所以，我当时便进行了调查，但由于缺少其他的途径……很难深入调查。”

“我们到了。”布莱特停下脚步，打开了餐厅门，请莉莉丝先进去。

所谓的餐厅，只是一间比较宽敞却简陋的小房间，连接着教堂的厨房。

莉莉丝无意识地遵从了指令——这是潜意识中对神父的服从。

“具体来说，村里见过第一起受害者吉蒂的人非常少，她似乎很少出门，就像是不存在的人。所以，虽然凶手保留了她的五官，也几乎拿着她的画像了很多人，才有一个男孩认出了她。当然，又经过男孩的二次确认——才确定受害者就是她。”

布莱特神父与莉莉丝坐在长方形的餐桌两侧，修女将准备好的菜肴端了上来。

菜肴是普通的蔬菜汤，搭配燕麦面包。面包烤的火候正好，但由于食材的关系，还是有种酸涩。

作为阿尔法神的代言人，布莱特神父的吃穿用度，都比照着普通的神职人员，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

这也是村民更加敬佩他的原因之一。

“可惜，除了吉蒂的住处，那个男孩也没有更多的关于吉蒂的消息。他只说吉蒂姐姐很喜欢他，常常会给他吃好吃的水果派和蜜糖馅饼，并叮嘱他，如果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就不会再做给他吃了。因此，他开始假装不认识画像中的人，直到意识到，她们要寻找的是第一起分尸案的受害人。那男孩便突然大哭起来，看完尸体后几乎陷入崩溃。”

“我将男孩的地址和名字，及其他相关信息写给你。或许你能进一步询问出新的信息。”

莉莉丝无法猜测布莱特神父的心情：知晓崇拜着神的村庄中，很可能有人违背了阿尔法神戒；又不得不让一个男孩见到吉蒂那可怖的身体，承受着不该这个年龄承担的压力和血腥……

想必，当那男孩崩溃的时候，布莱特神父心中也很难熬吧。

所以在当时，问询也无法进一步进行。

更让莉莉丝在意的，便是这名叫吉蒂的“不存在”的受害人。

村里没有人不认识她——或者说，认识她的人，都缄默不严，装做不认识她。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她能做蜜糖馅饼给男孩的话，她的生活不会很窘迫，甚至可能还有点小钱，蜜糖馅饼以蜂蜜为原料，而蜂蜜并不便宜。

她又为什么会被凶手盯上，受尽折磨后死去？

莉莉丝和布莱特陷入深思。

不知不觉中，她忘记了与布莱特神父相处一室的事实，慢慢地从那种根深蒂固的压力中解脱。

蔬菜汤的氤氲热气渐渐消散。烤得松软的面包也一点点变硬。

直到修女提醒忍不住提醒用餐，他们才进行了餐前祷告。

“感谢阿尔法神的慷慨与慈善，赐予祂的子民食物，使他们免于挨饿。”

祷告完毕，那种源于布莱特神父身上的无形的压力又去而复返了。

***

吃过饭后，莉莉丝带着字条离开了餐厅。

字条中，标明了吉蒂的住所，还有男孩的姓名和住所。

男孩叫做安德烈，刚刚满6岁。

吉蒂住在村子极为偏僻的东边缘。那里背靠山脚，既不方便种植，也远离人烟，不方便交易。

而戴娜的住所则在村子的最西边。

一东一西……

莉莉丝想了想，决定先去吉蒂那里调查。

从第一起案件向第二起案件调查，或许更容易将线索连在一起。

莉莉丝一边想着，一边走着。

就在这时，“啊呀！”

一个奔跑的身影撞上了她，差点将她撞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咦咦咦咦咦！”

来者连忙鞠躬道歉，一头金色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飞扬着，琥珀色的眼睛盛满歉意。

“——贝克夫人？”

“——桃瑞丝？”

也是，在教堂院中不顾形象奔跑的修女，恐怕除了桃瑞丝，也没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