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罪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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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后书(15)梦之其三 太阳和鸢

那天

王晰早早地就起了床,看着在一旁发出阵阵呼吸声的洺祈,王晰并不打算将她叫醒,而是轻轻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又是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换上衣服,又怕发出一点动静地把窗帘拉上,把那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挡在了外面。

她回头看去,洺祈那张仿佛美神在世一般精雕细琢的脸正埋在被子里,看起来像是醒了又不想起来,但从那匀称的呼吸和安逸的神情又让人觉得她还在睡着。

王晰从一旁的书桌上摸走了一本书,就悄悄地出了门。

当门关上,王晰这才松了口气。

她来到阳台边上,尽量习惯着这对她来说有些过于豪华的家。

叮咚!叮咚!……

王晰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找到声音传出的地方,原来是自己兜里的终端,此刻正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王晰眼疾手快地关闭了声音,然后看向里屋,确认没有吵醒洺祈后才打开了屏幕,只见原本黑色的屏幕瞬间被白色的光覆盖,紧接着,像是手机一样的界面在上面显示出来。

要说起这终端,是学校配给学生的,用于日常的管控和任务以及学业任务的派遣的,而且,只要不坏,就可以一直用到在红衣退休,里面配备有许多的黑客程序,以及各种在将来对抗渊者时会用到的程序,但因为受到管控的原因,王晰暂时用不了,但是其他的,日常所需的性能已经完爆了主流市场的绝大部分手机,就是耐摔程度,都能被当成一把完美的钝器进行拍打,而且携带还十分方便,平时像是手机一样的大小,最大时可以延展到平板那么大,可谓是出家旅行,杀人越货的不二之选。

回到正题,王晰那黑色的眸子盯着终端上那满屏的通知和已经12点的时间发愣,如果不是有眼罩,那金色的义眼估计都能瞪出来掉地上。

9:30

各位同学,家长会即将开始,请尽快进入学校。

10:00

校门即将关闭,请没来得及入校的学生和家长尽快入校。

8:25

主教大人:王晰,洺祈的终端怎么关机了?是不是没有充电?

10:53

主教大人:会已经开完了,你们俩人呢?

不会还睡着吧?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语音: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无人接听】

………………

不会吧,真在睡着呢?

哦对了,王晰,你父母今天突然说要来,你准备一下。

11:53

主教大人:你父母到了哦,我把你们俩的宿舍地址告诉他俩了,你加油。(坏笑)

12:00

主教大人: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对你的父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作为工具活着的这些年间,你对这一切又是怎么看的?是恨?还是卑微呢?而当知道真相,你又是否能够拥有自己的信念呢?

是否是当太阳落下,鸢儿陨落,一人俯视这漫漫长夜时,你才会呼救呢?

还没读懂这句话的意思,这条消息就不知为何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哦对了!父亲母亲!”

王晰急忙打开父母的通讯记录,还好没有什么未接来电,她可不想错过父母的电话,不过……

“世界上所有大佬求都求不到的电话……我没接了好几个……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毕竟是国家领导人的电话,有些人求都求不到,而自己刚刚就错过了十几个,这实在是有点过于黑色幽默了,这是给她王晰几十条命她都不敢这么玩啊。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王晰转头看向门口,那正是自己的父母。

要说这王晰的父母,可都是能人。

父亲王首阳,是黑衣的秘密调查组十三分队队长,受赐名者,也就是『绝黎』的亚克指使的队伍,在全世界到处乱飞,处理各类古神眷属苏醒所带来的祸端,其长以凌厉的做事风格和强大的实力被称为:颔首的太阳。

正如其称号,王父是一位高大的男人,甚至比174的王晰还要高上两个头,宽大的双肩加上这恐怖的身高,王父总是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站在他身前,就像是有了个自动的太阳伞一样。

看看服装,是经典的英伦风大衣,搭配白色衬衫以及纯黑西裤,脚上是炼金合成的伪皮鞋,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有一种天然的严肃气场。

再说说其长相,欧洲男人般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那眼睛里似乎发着光,眼下还有深深的泪痕,他的眉头一直紧皱,浑身透着一股上流社会风,可是其真实身份其实是个战士,看看他那灰白色的短发,让这个原本40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个60岁还带着些战士风范的帅老人。

而母亲王晓鸢,是秘密调查组十三分队的副队长,同样是拥有极强的实力,那堪称一绝的行动力和攻击性,被称为:黎晓的紫鸢。

从外貌看,王母是一位十分美丽动人的中年妇女,但若是对上其眼睛,便会被她眼里那仿佛战士天生自带的肃杀气质给吓到,同莱登一样,这种眼神是天生的,除非本人刻意,不然基本不会看到什么变化。

看到两人,王晰那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王晰将两人领进了客厅,两人有并没有说什么,应邀坐下。

王晰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那腰挺地,那姿势正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经历过什么贵族教育。

气氛就一直沉默着,三人似乎都有什么话想说,但就因为这气氛,一直不敢说话,这一分一秒过的是多么漫长,长到王晰把这辈子所有的词汇都想了一遍,以此来组织语言。

“王晰。”王父终于打破了沉默,那声音是如此的浑厚,以至于王晰都打了个寒碜。

“你的事情,主教大人已经和我说过了。”

“你被家族剔除了继承『罪键』的资格,现在也没办法再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王母又补充道,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感情,对于王晰来说,就好像是在念读什么审判书一样,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那种无情,或者说,读这种事情,就应该无情吧。

他们,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王晰可是截了条腿,换了一颗眼睛啊!可他们却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王晰只感觉心里郁闷得很。

“主教大人很温柔,他认为你很有天赋,并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里,并担任首席小队的队长。”

“并不强求你,如果你不想再呆在这里的话,我们可以在我们老死之前,一直负责你的生活开销,毕竟这是父母的职责。”

“所以,王晰,你想怎么样?”

这几句话,压地王晰喘不过气来,她想不清楚主教为什么要这样,但却清楚自己一个只会炼金术的人并不能担任队长的重任,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一个残缺了的废物,就连组织队员估计都十分困难。

而自己最后的依靠,却还是因为所谓职责才能拥有的,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自己的退路,王晰的人格并不允许她连累任何人,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所以,她在那场屠杀中向洺祈呼救后,会十分的后悔。

一个废物,通过别人的施舍延续了生命,现在,却又要成为累赘,放弃了自己曾经奋斗了十几年的目标,也放弃了父母的期待,甚至连让他们不费心都做不到。

这并不好笑,无论是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都不好笑。

王晰的心理是自卑的,因为儿时的孤独和缺失的陪伴,这并不可耻,因为无论是谁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伤口,而伤口常常伴随情绪,但王晰早早就被磨平了属于自己的情绪。

换句话说,王晰并不能透过自己的意志,做出任何的决定,她此时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她选择一方,并且安抚自己仅存的自尊心的理由。

无论是谁,都好……

而此时,王晰的视线撇到了一边悄悄打开门,把头探出来的洺祈,那白色的头发没有任何的遮掩,她此时正偷偷摸摸地看着王晰,犹豫要不要帮忙。

“这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吧,我们不强求你,对我们来说,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因为你已经变成这样了。”

“我们还有工作,要先走了。”

说罢,两人便雷厉风行地准备起身走人。

“等等!爸……父……父亲,母亲。”王晰把那本能的呼喊咽了下去。

“怎么了?”两人回过头来,似乎并没有耐心听王晰的碎碎念。

“我……哪怕我这样,这种残疾的模样,也可以达到你们的高度吗?”王晰终于问出了那个她最想问的问题。

只要回答一声嗯,王晰就会继续努力,哪怕把自己逼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自己就还有理由,继续骗自己了……

“说实话吧,主教大人还是太温柔了,居然认为你这样了,还能担任这般重任。”

“老实接受吧,王晰,你改变不了的,这就是事实。”

声音落下,王晰却如同晴天霹雳,但她却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王晰,直到他们离开,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她只是单纯地将他们送到了门口,道了别。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王晰都这样一直呆愣着,站在原地。

………………………………

在那之后,两人迎接了莱登和林陵,并展开了一个月的开学课程。

因为残疾,她没有办法再像正常人一样奔跑了。

因为残疾,她再也没办法用完整的双眼去感受这世界上的一切了。

她的整体实力有了巨大的下滑,凭借着对炼金术的理解和军用义眼的辅助才勉强在另外三人的的赶超下稳住身形。

直到,一次实战课。

不信中的万幸,她的训练对手并不是莱登和洺祈,面对这两个攻击时有元素保护的突击手,她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但,她的对手却是林陵,一个贴身格斗战的突击手。

“王晰……要不我来和林陵练吧,我不想和莱登打……”洺祈拉了下王晰的衣角,指了指远处的莱登,哪怕她们俩想装作正常的样子,但眼里的担心依旧被王晰看在了眼里。

“不用了,谢谢,作为队长,我也该和林陵打一场的。”

“我无所谓的,但我师傅说过,不能欺负女人……我不是说我欺负你……那个……我嘴笨,抱歉。”林陵有些苦恼的说道,他其实也打从心里认可这个队长,但事实上来说,王晰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自己并不确定能不能好好把控好力度。

“不用啦,我也一直想领教一下林陵的招式,所以没关系的。”王晰露出了勉强的微笑,将洺祈轻轻推了出去。

“王晰……”

拒绝了洺祈的好意,那一次,她败的很彻底。

战斗刚刚开始,王晰就被林陵一个寸劲打乱了节奏,紧接着便是被林陵压着打。

虽说林陵有分寸,只出了百分之八的力气,但王晰根本招架不住。

人在失去四肢后,体力都会遭受大幅度的削弱,哪怕炼金假肢能够完全重新连接神经和肌肉,但重新适应新的肉体依旧需要时间。

王晰此刻的体力,和普通人没有一点差异,甚至还会弱一点。

就那样,她就顺理成章的输掉了,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如果说洺祈和莱登的招式都可以预测,并进行反击,那么林陵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王晰清楚林陵已经把速度放缓了许多,但那依旧让她来不及反应。

就像是余庆全力对战姬座尧,姬座尧根本不会有时间反应,但如果让姬座尧对战陈思宇,那么姬座尧赢的机会就会很大,因为炼金术的可塑性使其在战场上的作用极高,但如果根本没有时间使用,那么一切都是徒劳。

这和法师对上刺客是一个道理。

理论上来讲,王晰不可能会赢。

王晰那么聪明,她早就知道了。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王晰一直在欺骗自己。

她自以为可以靠着自己最后的稻草找到一点的优势,于是她告诉自己这一切无所谓,就算父母不再身边,他们也爱自己,自己要为了他们而努力。

告诉自己哪怕失去了奋斗的目标,身体残疾,也要继续前进,为了……什么呢?

独自一人漫步在大街上……

王晰逐渐变得迷离,生后的虚影也在不断拉长。

无意义的人生,无意义的努力,连努力活着的理由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迷惘着……

迷惘着……

王晰的眼中不再有光彩,耳朵里,也开始被无数无法忍受的杂音填满。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过去,那个自己变得不完整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当她重新站在那竞技场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一半。

这里在那场灾难后,正在被重建中。

兴许是工人们都下班了缘故,并没有任何人来拦住王晰进入这个施工中的建筑。

王晰一直在想。

为什么她要来这里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走走。

她来到了这座竞技场的最高处,这里还未完工,许多钢筋和铁管被胡乱堆放在地上,又因为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变得有些,她背着光,来到了边缘。

看着那被夜色笼罩,欣欣向荣的城市,王晰是多么的觉得自己孤单,自己懦弱,就好像心里空缺的东西被撕地更大了。

城市的灯光渐起,似乎许多楼房和教学楼的灯光亮起,似乎所有人都有自己能去的地方。

那么王晰呢?

父母?他们有自己的劳苦,王晰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也不想让她们如往常一样对待自己。

她受够了那种像是个活死人一样的生活。

从小到大,王晰都没怎么见过她的父母,于是她骗自己,是不是自己变得强大了,有实力了,就能去父母身边了。

于是她拼了命的努力,生活中离不开的便是书和炼金术的训练,哪怕有闲暇读读小说,那也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接触炼金术时,她大病了一场,全身机能衰退,在那时年仅6岁的她身上显得是那么的痛苦。

病痛没有摧毁她,她很快就适应了炼金术,并在其相关的领域内被挖掘出了极高的天赋。

而当她回到家,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看着那黑暗而又空洞的家门的时候,那一刻开始,王晰的伤口便开始被撕开了。

她一直在给自己开一个空头支票。

她本性十分温柔,所以她就骗自己,父母是为国而战,为人民而战的英雄,自己也必须努力。

她自己编织的无数谎言,让她自己走到了现在。

而现在,那谎言再也包不住火了。

傍晚的夜色带着晚饭吹过王晰灰白色的头发,那纯黑的眸子里的绝望和迷茫使得她无论看什么都裹上了一层黑灰色,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只变成了痛苦和悲哀。

那风吹的她有些发冷,但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向下看去。

差不多有70多米的高度。

“跳下去……是不是就死了。”

“是不是就不用思考这种事情了。”

她爬上了栅栏,感受着晚风。

紧接着,她闭上了眼。

那一刻,似乎全世界的杂音都消失了一样,一切不美好的东西都被拒在了门外,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放松,这十几年来未曾拥有的安宁在这一刻仿佛无害的毒品一样涌入了她的大脑。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最终,她跳了下去,带着那一丝的宁静,和那不知为何流出的眼泪。

…………………………

结束了……

终于……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这样……

自我欺骗的一切都结束了……

至少这次,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也不必再忍受那长达十几年的冷暴力,甚至自己身体的残疾,她都没必要去在意了。

她受够了……

终于能够解脱了……

原来死也不是那么可怕。

这一刻是多么的宁静,多么的温暖。

像一团黑白色的火光将自己拥抱了一样。

自己还真是疯了……

黑色怎么会发光呢?

“王晰!”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王晰猛地睁开眼,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在了半空中。

是洺祈,她一只手抓着栅栏,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王晰的胳膊,她的身上燃烧着黑白色的火焰,那似乎并不是出自她本意而释放的。

“洺祈?”她十分疑惑,她没想到会看到洺祈。

“你冷静点!”

“让我离开……让我离开……求求你,放过我好吗?”王晰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哭了起来,那积攒了许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外来之人而被打开了。

“我不想在这样活下去了!我太扭曲了!太痛苦了!我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似是为了发泄情绪,又或者是为了让洺祈放开自己,王晰拼了命地喊着。

“求求你了……好吗?让我离开。”

王晰最后向洺祈挤出了那悲伤的笑容,像是在乞讨。

“我是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我不想让一条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更不想看着你就这样死去!”

洺祈死命地拉着王晰的胳膊和栏杆,她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念,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想放手,因为这样,一定会后悔的。

“你还有更好的人生,你不能被我连累!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你的责任心,但这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不要再怜悯我了……让我去死吧……”王晰摇着头,脸上因为那过度流露的情绪而破相。

“我不会放手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如果死了!就连希望都没有了!如果连等待希望的机会都没有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不能松手!”

“活下去吧,不管为了什么!”

“哪怕活着对我来说……就只剩绝望了吗?”王晰温柔的问道,洺祈看得出那眼眸中蕴含着的是一个寻求答案的绝望的人。

“如果!你的人生真的只剩绝望的话!那我会成为你的希望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去的!”洺祈大声地喊着,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又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一瞬间,眼泪不断地涌了出来,她似乎是得到了答案一样,但她有些贪心,她还想要再确认些什么。

“因为……你是王晰!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在这里!”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洺祈那细白的手臂直接将王晰抛了上去,在那一瞬间,王晰再次看到了那绝对不可能发光的,黑色的火光。

王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原本洁白的衣服也因为地上的灰尘而变得脏兮兮的,但她却立刻爬起,朝着洺祈的方向看去。

“哈哈,我说了吧,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洺祈慢慢爬了上来,感受着自己已经脱节了的手,身上开始燃烧起虹色的火焰。

“你还真是……”王晰正要继续说,却发现洺祈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看看后面。”

王晰向后看去,之间那蓝暖交差之下,无数云朵被染的通红,又被染地灰蓝,月亮在那里睁开了眼睛。

洺祈慢慢抱住了王晰,给予她温暖和关怀。

太阳落下,月亮会带来光明。

而此刻,王晰似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就像是洺祈的光照耀着她。

她也要返照这世界,像是洺祈那样。

像是太阳和月亮那样。

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

在那通过『花记』开辟出来的一道空间中。

“我不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好事坏事都让你做尽了。”

『座』那仿佛机械的人声响彻在空荡荡的实验室中,没有泛起一丝回音,整个实验室静地让人恐惧,只有那些巨大而又复杂的机械运转的声音。

“你是说什么?我做的事情可太多了不是吗?”余庆缓缓开口道,那语气中的不经意就好像是在说什么日常的闲谈一样。

“是你假扮王晰的父母,逼迫她做决定这件事,然后又在王晰准备去跳楼时一直在暗中观望着她,直到洺祈将她救下来你才安心离开。”『座』的声音充满了质问的味道。

“哦~,你说那个啊。”

“没别的,只是代他们托了话,顺便再给她压力,逼迫她成长而已,毕竟一句话在不同的情况下说出来,效果永远是不同的,我也不算撒谎,再说了,我后面不也做了补救了吗?”余庆并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在暗处保护王晰,只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把她逼地自我了结吗?在你曾经见到过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已经不算少见了。”

“是啊,所以,我没有告诉她,有关她父母的真相。”

“让我猜猜,你是在想用好这个真相,来加快王晰的羽化,使她拥有你们人类所谓的信念,以加速她的成长。”

余庆拍了拍手,然后笑道。

“答对了,我的老朋友。”

“那么为什么要剥夺她继承罪键的权力呢?哪怕身体不完全,但她完全有资格和能力拥有那把罪键,就和当年的姬座尧一样。”

“她确实能够拥有罪键,但她那时并没有与之相应的觉悟,这很重要,没有觉悟和想要保护之物又那么温柔的她,只会成为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那并不是王晰的父母为之拼尽一切的理由,我答应过他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余庆的眸子里露出了怀旧的感情,他似乎想起了过去,那两个太过不会表达感情的年轻人,他还当过媒婆,两人之间的拉扯差点让他气背过去。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否则让他们知道你是这样抚养王晰的,他们绝对会想杀了你的。”

“对啊,只可惜,人,不能死而复生,不过,他们如果真的能活过来,我一定会给予他们杀死我的机会,只可惜,要放到我的目的达成的时候。”余庆加重了这几个字的语气,似乎是要强调什么一样。

“王晰,她就像是一只羔羊,一只注定为了他人而死的羔羊,我并不想剥夺她的‘青春’。”

“我觉得你是在@耶稣,我不知道,你还有心情去看《圣经》。”

“是啊,就像耶稣,她从未掌握自己的命运,她温柔,她明理,她的一生都将为了他人而活,直到一年前,都是为了她的父母而活,而现在,她的献祭范围内,多了许多人。”余庆摸了摸面前发着粉紫色光芒的巨大培养皿,那紫粉色正在被转变为清澈透亮的白色。

“而这只沉默的羔羊,她是否能够接替太阳和鸢,再一次照亮前进的道路呢?”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的小朋友。”余庆露出期待的笑容,像是一个不会死所以不怕死的赌徒一样,那红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戏谑。

“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因为王晰的父母……”

“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了她们的女儿,为了这个新生的月亮不被这黑夜所控制,拥有自己的一生,太阳燃尽了自己,鸢也被插死在了树上。”

随着余庆的视线,那巨大的培养皿中漂浮着的正是王晰。

那些象征梦和虚幻的紫粉色能量将她托起,然后慢慢转变成那无暇的白光涌如她的身体。

而她,也将开拓一条新的命运,一个全新的『刻名』。

“在接触到概念之前……还需要,非比寻常的精神活动,无论是出于爱的,还是恨的,那都将是祝你我打开新领域的大门……

而那时,征服世界的阶梯,会露出最开始的部分,那是,名为『昭熵』的奇迹。”

“一个新的,不被阿撒托斯和外面那群旁观者所控制的奇迹。”

“而我也有幸在外面交了几个朋友,他们会成为你们的好帮手的,我的…小朋友。”

………………………

(注:本文对于火焰颜色的描写没有错误,是伏笔,已知黑白色是陈思宇的代表色,虹色是桐祈或者说洺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