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向阳之诗 (5)一个生日
咚……咚咚咚
“行了,别修了……”
姬座尧喝着咖啡,翘着二郎腿,看似十分悠闲,却以一副被折磨的表情看着正在试图把刚刚被轰出来的大坑补起来的三位。
“言薪,这块板子是哪里的?”
“先放我这里,我再看看……”
“找到了,把那块小的给我。”
“这块?”洺希抬起一块被板子递给了男人。
男人在接过板子后,拿起了锤子,摆好钉子:
咚咚咚!
“我说!别修了!我修!我修!”
姬座尧终于急了,他一副恼怒的样子,轻轻一挥手,那些碎片就立刻被重新聚集到一起,紧接着姬座尧的周围涌出了丝线般的能量,像是重新赋予了墙生命一样,那原本早就碎成块的墙面被重新串联起来,最后又回到了那面墙最原本的样子,也就是打碎之前的样子。
“现在,给我回来,坐着。”姬座尧指着三人的方向,但很快,洺希和言薪就意识到这位总统大人说的人是站在他们中间的男人。
“嗯……”洺希和言薪的视线不由得看向了男人脸上的巴掌印,自从被打了以后,他就没说过话了。
“小孩先去外面,这是私人恩怨。”姬座尧的眼神示意两人出去,而洺希和言薪两人也将视线转向男人,询问他的意见。
“唉,去吧,去看看莲姐和孩子……”
两人随即出了门,孩子们也在外表围成了一圈,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时不时探探头试探那所谓的出去,到底是出哪去。
“我们这样也就算了,洺希姐和言薪姐你俩怎么也……”一旁那个看起来12岁左右的女生吐槽道。
“你不想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吗?”言薪把耳朵贴在门上,像是要隔着那门硬听到什么一样。
“想,但洺希姐好大一只的,好挤。”
“你说谁大啊!我才98斤诶!”
轰!
就在洺希突然脸红地辩解起来,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砸破刚刚修好的墙面和玻璃,径直飞了出去。
“刚刚那个带着气旋飞出去的是……”
“老师!”
……………………
“都说了你们不要进来……”姬座尧抚了抚额头,看起来有些头疼。
洺希和言薪正在一旁看着,怕再出什么事,主要不是怕他被打,是怕再来一下,给房子承重的干折了,孩子们可能会有事。
不过,要说听八卦和护犊子的心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我找你,不是因为我想找你,是武少伟要找你,你懂吗?”姬座尧抹了抹茶杯,轻吹茶散发出的热气。
“懂懂懂我都懂!”男人像是被打怕了,一个劲的回到。
“不对啊。”洺希凑到言薪耳朵边。
“依我看,大总统的实力还不如他,他怎么这么怂?”
“他平日里对咱俩不也是这样吗?”
“也对。”
言罢,两女回到了结束了谈话。
“武少伟说,他想见见你,让我看能不能找到你,如果可以,就让你过去和他过几天。”
“不过看你这,好像有些难抽身啊,要不我让人帮你照顾照顾?”
“可的话。”男人陪着笑脸,但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我活的太久了,有些忘了时间,武少伟现在多少岁了?”
“76岁,按人类年龄来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再加上过去的伤,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
他呆住了,兴许是他已是永生之躯,所以对时间的感知弱了许多。
姬座尧看着余庆,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和面前的叛徒都是这样,时间是一把杀猪刀,无论你有多强大,都会受其影响,然后失去重要的东西,凡是和时间扯上关系的,都会以悲剧收尾。
“在五十年前,他说要当边界将军,白鹭庭便让他去了,原本以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但他却在边境安定了下来。”
“嗯,我记得,起初他每年都会来一次,然后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我还在想是不是工作太累时,就发生了那件事情。”他说着,缓缓抬起手,将面具取了下来。
依旧是那般充满邪气的英俊模样,但此刻却多了许多成熟,少了些孩子气。
“今天是那孩子的生日,我会呆几天,然后就出发。”
“行,我等你。”说罢,姬座尧站起身来,看了看洺希,不由得感叹,孩子太像他妈了,但眼睛却好死不死像他爸,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虽然还有几天,但生日快乐,洺希。”姬座尧温柔的说道。
“额……嗯,谢谢,大总统先生。”洺希有些怕生,主要是面对一个拆了自己家两次的人,不知如何应对是正常的。
“别叫我大总统了,我这总统还是副的,叫我叔叔。”
“叔叔?”
“停停停!你别乱教她们!你多大她多大?她都能叫你爷爷了!”余庆赶忙上前阻拦。
“好好好,你随便,我还有事,先走了。”姬座尧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调侃余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确实该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和孩子们解释吧。”
姬座尧离开了,只留余庆和洺希两人,以及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们。
他们并不知道主教这个词的重量,只知道所有人都听他的,但现在主教不见了,就像是群龙无首了一样。
国家开始分裂,面对兽潮和天灾,人们无能为力,而这些,在大总统上位后才得以缓解。
“你是……主教大人?”洺希望着眼前最熟悉的人,却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即便自己早有预感,即便和言薪一样,都将此事作为秘密,保留了下来。
“这无所谓,无论他是谁,他都是我们的父亲。”言薪的话点明了洺希的迷惘,起码对方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父亲,是养育自己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好人。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
他顿了顿,因为他察觉到了孩子们的眼神,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让孩子们叫他父亲,不能,也不应该,因为是自己导致了他们的流离失所,也是自己间接导致了他们父母的死亡。
在十六年前的那场灾难……是自己没有完成和白鹭庭的约定,进而导致了那她的暴走……
罪孽不会消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无论自己想什么。
洺希拉住了余庆的袖子。
“别绕弯了,你不就是我们的父亲吗?”
“我们不懂那些大大小小的,我们只知道,是你养大了我们,是你教给了我们知识,也是你保护了我们。”
“既然你不是女的,那我们叫你一声父亲,又不会怎么样!”
“最起码,让我们不要那么生疏。”
听到洺希带头,孩子们也一起呼喊了起来。
“对啊,多生疏啊!明明都那么多年了!”
………………
余庆的视线看向了言薪,她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孩子们吵吵闹闹,一副即将长大的样子,自己的眼眶慢慢湿润了……
多少年没哭了呢?
岁月让自己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感动,只有少数还能侃侃记得。
“不,主要……我长得还年轻啊……你们到时候比我大了还叫我爸是不是有点……”
“他又开始说烂话了……”言薪看着这个像孩子一样幼稚地醒着鼻涕,抬高头不希望眼泪落下来的百岁老人。
“话说,你到底多大啊?”言薪给余庆抽了张纸,问道。
“我……记不得了,我不怎么留意我的生日的……”因为这货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其他人过生日。
“算了,反正这么多年你就没变过样子,我们也习惯了。”孩子们轻轻拍着余庆的背,这在他们眼里早就习以为常了,那毕竟是家人。
“好了!不是要圣诞节了吗!赶紧打扫打扫!准备过节!”洺希负责将话题转移,也终于结束了这沉重的话题。
几人都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迎接对方新的身份,但至少他们有一点很清楚,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家人。
………………………………
在城市的野外
巨大的丛林中。
这里因为头顶巨大而层层叠叠的树叶的缘故没有一丝雪落进来,更是因为层层树木的堆叠导致这里的气温居然开始变得有些热,但在树木空气进化的种族天赋下,这里又是暖和又是空气新鲜良好,异常的适合居住。
这世界上的丛林在世界重构后受不同世界信息的影响,生态基本上完全更新。
树木变得巨大无比,光是一颗在丛林中较小的树就有亚马逊丛林中的大哥大那么大,更有甚者,一颗枝丫上甚至生出了水晶般透明的嫩叶,那些水晶叶在的颜色绚丽程度会随着气温和湿度而发生变化,其生长数量也同样,所以越是往丛林深处走,可以看到的景色就越是美丽,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能看到那琉璃般美丽的光锥世界。
各类植物也是如此,似乎是拥有的自检土地酸性的功能,他们会根据土地的酸性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例如最常见的杂草在酸性强的土壤中上草地呈现红色或白色,并会顺带着将土地变为酸性的土壤,这些红色或是白色的杂草是天然的茶叶,虽然不知为何味道有点像是乌龙茶和茉莉茶的混合,但依旧是世界重构后的第一茶叶来源。
在碱性强的地区会出现蓝灰色和黑色的植物,而且植物的硬度会异常的高,并且表现出高强度的耐腐蚀和耐热性,曾经有人在碱性草的地方睡觉,然后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碱性植物高强度的硬度和韧性,所以在经过处理后便是衣服和各类软甲最常见的材料,洺希的修女服上几乎所有黑色的部位都是用这种材料编织成的。
当然,在一切适中的地方,植物还是和以前的生态一样,呈现养眼的绿色。
原本的动物也随之有了超出理解的进化。
由于刻名从单行线变成了多线型,导致基本所有意志和精神力达到某种程度的生物都可以被冠以刻名的力量,不会像是余庆他们这么强大,人们获得的力量也只是同类信息引发的信息共振,而刻名的持有者是这一整个信息集合的最高拥有者。
普通人和刻名共鸣这一过程被称为:穆刻,就是人达到某种程度的精神或是拥有符合刻名的信念时,会变成穆,也就是成熟的庄家的意思,然后再获得刻名。
像是未来的莱登,她的穆刻就是『凌厉』,表现形式和『凌厉』一样都是能源这一概念的具象化体现,也就是雷电,当然,具体的穆刻会根据人的不同,表现方式也会发生不同。
动物也同理,他们也可以进行穆刻。
所以你可以经常看到两个争夺领地的残骸互相丢技能,在这个世界里土生土长的孩子眼里,这很常见。
不过对于现在的普通人来说,自然的意志还未凝结出感情,来到这里无异于送死。
所以镇子上的捕猎和和丛林内资源有关的买卖基本都是余庆他们在做,所以他们基本不差钱,但由于余庆三天半个月不知道从哪里抓个孤儿回来,生活费也是很吃紧就是了。
“找到了……”
来到中心地带,这里的土地呈现碱性,树木变得绚丽多彩,可以看到不同颜色的能量流线自地下向上升起,还有头顶那似水晶钻石般闪耀的叶子,可以说是很费眼睛了,如果不是这里的环境偏暗,余庆都得带着墨镜进来了。
虽说现在把他丢太阳里都闪瞎不了他的眼就是了。
什么叫版本耐活王啊?
什么叫超高校级的耐草王啊?
数值怪和机制怪的融合,那叫bug怪。
说回正题,余庆站在树枝上,俯瞰着地下的那一群鸡和牛。
在穆刻的效应下,动物也获得了一定的人格,这让他们有了社会性,虽说是社会性,但也只是多个物种之间的报团取暖,其本质还是长得和动物很像的残骸。
不过肉是可食用的就是了。
余庆一跃而下,开始了这场狩猎。
………………………………
在一分钟后。
余庆提着刚残害完的残骸的尸体,那些尸体堆了快两米高,被余庆用推车装着。
在度过森林的一片林区,他便来到了一处空地,这处空地有这许多的房屋和内凹陷的地窖,像是一个简单的原始社会。
这里有很多的银毛狼聚集在这里,他们各个身高两米,身上刻有蓝色或红色的流线水晶,那些水晶顺着肌肉的缝隙露在外面,那些流线是他们的外露骨骼,硬度很高的同时还具有很高的任性,而且从流线的发光程度也可以看到他们此刻的心情和健康状态。
有点类似空想特摄中巨人的计时器一样的器官。
与此同时,他们还有能够变成人的能力,这让他们的协作能力和社会性大大提升,甚至形成了简单的部落集群。
而这么一群英姿飒爽的狼群此时正围绕在一起,像是被驯化了的猎犬一样乖乖地坐在地上,而且依稀能够听到男人的声音。
“德拉!”
余庆朝着狼群中间喊道。
“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今天不是那孩子的生日吗?”
狼群的尾巴都开始飞速地摇晃起来,然后乖乖地让开了一点空间,让中间的人能够看到余庆。
只见那是一位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他的头上有着金色的狼耳和尾巴,和德克尔长得一样,却多了许多的野性。
“就是因为是那孩子的生日,还要顺便过一下圣诞节,所以我就出来给他们开一顿荤的。”
“这样啊,那你来这里是来拿布匹的?”
德拉像是和老熟人说话一样,根本没有隔阂。
“对咯,顺便帮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余庆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一车快叠了有两米多高的残骸尸体。
“这个简单,老样子,五只完整的?”
德拉试探性地伸出五根手指,有些心虚。
“可以,但内脏给我各留一个,我做点杂汤,另外如果有奶,帮我装起来。”
“奶我们得留一点,族里有一家的母狼在捕猎的时候受了重伤,她家幼崽还要吃奶,群里的其他母狼也没有多余的奶了。”
德拉的视线看向地窖中身上缠着绷带的狼。
“我可以……”
“不,你可以,但不能,纳污不是说过吗?给予生机即可,这是我们残骸自己选择的生存之道。”
德拉打断了余庆的话,他的眼中充满了觉悟和温柔,因为那是自己选择的道路,那是纳污为他们争取来的道路。
“那行,你们快点。”
“好嘞!副族长!”德拉见余庆默认,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他们拥有完全融入人类的秩序之前,他们都要承受这样的孤独。
这不光是他们这一匹的狼,更是所有选择撕下皮毛,崩断牙齿,磨去野性,只为和人类一同生存的残骸的必经之路。
哪怕他们在未来,过度危险的他们会被称为残障,哪怕他们真心地爱着记忆中的人类。
但至少,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余庆也一直等待并守望着他们,直至未来是结束。
因为那是纳污的遗愿啊。
…………………………
回到了城市
此时已经入了夜,整个城市也都被节日的氛围所覆盖,大人们在准备圣诞节的节日物品,孩子们正在外面相互追赶,枯黄的树木被挂上暖黄色的电灯,天空下着缕缕小雪,
在教堂门外,大雪都已经被处理干净,孩子们在堆出来的雪山上来回跳,将头埋在雪里感受着四季最后的余温,而洺希和言薪正蹲坐在门前一脸祥和地看着孩子们。
“回来了,今年没那么引人注目了呢。”
老远看着余庆拖着拖车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松树朝着家里走来。
“来,王叔,这是你们家的鸡,今年也麻烦你们在我出去的时候多多照顾我们家孩子了。”
“哦哦!哪有的事,我看着她们好好长大,这心里啊,也乐着呢!”王叔第一次看到面具下的脸,实在是有些愣神,但心里还是很开心。
“况且我们家以后的生病了什么的,还得要拜托你呢!诶!孩他妈!”
一位中年女人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手里还拿着一大袋肉丝面包。
“来!拿好!”王叔粗犷的脸上因为太过高兴而让皱纹变得明显起来。
“那行,王叔,祝你们圣诞节快乐。”
余庆也同样笑着回应。
“先生,您怎么没带面具?”
“孩子们不让我带了,我就不带了呗。”
“哎呀!您这之前带着面具,说话还那么老,还以为您是什么大隐于市的老仙人呢,今天一看!居然这么年轻啊!”王叔倒也不避讳,因为这十几年来,整个城市里的人都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真正的好人。
“我只是长得年轻,年龄其实很大了。”
“那我叫您一声先生就没问题!哈哈!”
“好!先生慢走啊!”
每过一户人家,余庆都会给那家人送上一些礼物,无非就是残骸肉和处理过的皮毛。
挨家挨户地下来,余庆提着的东西越来越多,小推车里的皮毛和肉也越来越少,直至回到家门口,小推车里也就剩下一只猪腿两只鸡和一只被割去骨的完整的牛了。
当然,余庆专门留了牛肚和各种能吃的器官。
“我回来了。”
余庆看着等待着自己的洺希和言薪两人,微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
…………………………
到了吃饭的时间。
洺希和余庆在灶台上忙活,言薪则带着孩子们在沙发上看电视。
孩子们闻到味道会时不时地跑到灶台旁看看两人到底是做出来了什么旷世美味,然后余庆会给他们一点小肉干或者一小块白萝卜,让他们耐心等待。
“我的呢?”
言薪看着孩子们手里基本上都有,自己却因为懒得下沙发走那一两步路而失去了垫肚子的零食,于是把腰靠在沙发顶上,伸直双手一副小孩子模样。
“光吃不运动会胖的哦。”
洺希回过头来吐槽道。
“是要萝卜还是肉干?”
而余庆则是亲切地转过头来,最后,言薪拿着白萝卜啃了起来,眼神一直盯着洺希,好似那猥琐的秋田犬。
“你也太宠她了吧,而且给的也太大了吧,待会他们吃不下饭怎么办?”洺希还是了解言薪的,她就是个小鸟胃,怎么吃怎么饱,上次吃了一碗稀饭加两块面包还硬是撑得走不动道了。
“对啊,现在吃了,待会晚饭的时候,肯定就吃的少了啊,难得我做了某人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呢~”
“哎呀~看来辣子鸡也该浪费了~”
“苹果炖猪排也只能我和洺希吃了~”
“真是的~我还有西红柿牛腩没有做出来呢~怎么办呢?大家都垫了,那肯定就吃不多了,那就不做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余庆故意放大了音量,还一脸的奸笑,还好就洺希一个人能看着。
而后面啃着肉干和萝卜的言薪和孩子们都是一愣,然后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志强,你吃萝卜吗?”言薪拍了拍旁边一个男孩的肩膀,眼神有些呆滞
“我……我想留着胃口吃辣子鸡……”
小男孩将头别过去。
言薪又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女孩。
“雪梅……你……”
“我出去消食!”
“我去外面跑两圈。”
“薪姐!我想出去玩!”
………………
最后,言薪看着手里的半截萝卜,陷入了沉思。
“这样真的好吗?”
洺希看着锅,用余光看向余庆。
“得让孩子们垫垫肚子又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待会还有你的生日蛋糕呢,要是错过了那个,他们才是真的亏大了。”余庆将去皮剁成块的西红柿放进锅里,加水加盐加姜和八角……
“生日蛋糕!?今年是什么味道的?”
“今年我不清楚,就当是惊喜吧。”
余庆擦了擦手,微笑着看向洺希。
……………………
叮咚!
门铃,响了。
洺希赶忙去开门。
打开了门后,只见姬座尧靠在门上,似乎在这风雪的夜晚里用自己的身体遮掩着什么。
“哟,小希,好久不见啊。”
姬座尧用少有的温柔打着招呼,脸上留出一抹冷汗。
“姬叔叔,快点进来吧,父亲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在别人面前叫余庆爸爸还是有些害羞的,所以洺希用了替换词。
“那家伙做饭……你们很能吃辣吗?”
“嗯?”
“嗯?”
洺希没理解姬座尧的意思,姬座尧也没理解洺希这个嗯?的意思。
“哦对了~还有蛋糕呢!你等一下!我去拿一下!”
“哦……嗯,好,麻烦你了。”
碰!
还没等洺希反应,姬座尧立马关上了门,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姬座尧转过头来,看着风雪中屹立的那快两米的蛋糕城堡,还有那拉着推车,无比小心地用雨伞遮住蛋糕不让雪落在上面的好徒儿,心里比以往都更加的冷静。
因为刚刚才冷静下来。
自己在接到余庆说希望自己准备孩子生日蛋糕的时候,可能是父爱泛滥,太过激动了,直接给人做了个快两米的巨无霸,直到刚刚按下门铃的那一刻,脑子才恢复正常。
“师傅,不进去吗?”
那裹地严严实实的徒弟发问道,这徒弟全身上下都是保暖的厚衣服,脸上还裹了围巾,听声音也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额……他们家门口这么小……怎么放进去……”
风吹地更大声了……徒弟被这一阵风吹地一激灵,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
“很冷吗?”姬座尧构造出又一件棉袄,披在徒弟身上。
“嗯……”
姬座尧摸了摸徒弟的头,顺便拍去他头上的学。
“那你先回旅馆,等到时候出发再安排你和他们见面也不迟。”
毕竟自己这徒弟不是人类,身体也不可能像是人类一样通过炼金术的重构来加强,自然忍受不了这因为『千鹤』而刮起的风雪。
“真的可以吗?”
“嗯,蛋糕……我把头上的那两层拿了,剩余的都归你,吃不完的话,就找周围的孩子分享,反正是冰淇淋蛋糕,这冰天雪地地也不怕。”
“嗯!谢谢师傅!”
……………………
在用新盘子将蛋糕堡垒的上两层给取下来,然后看着那惹人爱的徒弟推着小推车蹦蹦跳跳地找周围的孩子分蛋糕,姬座尧微微笑了笑,然后重新按下了门铃。
叮咚!
门再次打开了,只见余庆用那张好看的脸做出一副猥琐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直在偷窥的变态。
“你……刚刚没听到吧……”
“哎呀~你也有这种不嘴毒的时候啊~就不能这样对我吗?啊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阔别已久的朋友之间再次相见,最想做的娱乐活动是什么?
那就一定是找个机会犯贱了。
“什么嘛~你也会有上头的时候啊~难得做了那么大的蛋糕~都快送进来了才意识到不对劲~姬姬你也是老了啊~”
“你……你不是只能听动静吗?是怎么知道我蛋糕做大了的?”姬座尧涨红着脸,眼神里冒出一股杀意,但余庆还是不要脸地犯贱。
“推车的碾过草坪的震动~怎么样,厉害吧。”
“哈哈,确实好厉害呢~”姬座尧也突然笑着脸附和道,然后他轻轻地放下了蛋糕。
“干嘛?”
“去死啊!”
姬座尧一把拽住余庆的领子就扔进了门口的雪堆里,然后用是拿脚踹又是手砸的……
甚至这货还拿出了一把铲子,像是一只跃跃欲试的狮子要咬下猎物的头一样。
“只要把你这混蛋埋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姬叔叔……”
孩子们都因为这死动静跑了出来,他们就静静地看着姬座尧那着铲子准备活埋自己的父亲,而姬座尧就静静地看着洺希拿出了镰刀,言薪把手枪掏了出来。
场面一度异常尴尬。
“噢耶~”
那死人又发出了逼动静,姬座尧这次没有一点犹豫,一铲子拍了下去。
…………………………
饭桌上,姬座尧坐在了预留给自己的位置上,满脸的黑线。
而洺希在给余庆擦去衣服上的雪。
孩子们都看着姬座尧。
姬座尧又死死地盯着余庆。
余庆又不敢看姬座尧,所以只能和洺希对视。
直到洺希将毛巾放回了浴室,坐回了自己位于最中间的位置上,各位在场的牛鬼蛇神才敢有动静。
“咳咳!”余庆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洺希,然后站起来举杯。
“那么,先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尽情地吃吧!不够还有蛋糕!”
“好耶!”
孩子们同样举起杯子,将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接下来便是胡吃海塞的晚饭时间。
主厨很清楚孩子们喜欢吃的,也知道每个人最大的饭量,以及每个人挑食的地方,但哪怕如此,也会偷偷往里面放些他们不爱吃的,让他们连带着一起吃下去,那是最简单的骗局,目的却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营养均衡。
这一切都没有因为他身份的公开而发生改变,他依旧是他,孩子们依旧是孩子们,他们在这大到有些惊人的世界里,拥有一处小小的暖房。
这里永远是家,大家也永远都会在一起。
洺希真心地祈祷着,将这愿望放入心中,那属于少女的天真美梦似乎没有不实现的理由,因为大家都在身边,他也在身边。
“洺希,发什么呆?来,吃点烧鸡。”言薪掰了块鸡腿递给了洺希。
“嗯,谢啦。”
至少这一刻,洺希的愿望达成了。
趁着大家专心吃饭的间隙,余庆和姬座尧则在应付了几口以后,跑到了后门的小院里。
“雪停了啊,天气真是一年比一年好。”
姬座尧摇晃着自己带来的红酒杯,看了眼余庆,然后丢给了他一只。
“喝点?”
酒杯被定格在空中。
“我喝不了酒的,你忘了?”
“对啊,所以是无酒精的葡萄酒。”
都这样了,再推辞反而显得自己有些窝囊,余庆放宽心,拿过了红酒杯,黑影自地上升起,从中伸出一杯自酿的葡萄酒,像是不懂酒的门外汉一样给余庆倒满。
“……你看起来很高兴,不只是因为孩子们吧?”
“最近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已经搞出来真空零点能的原型机了,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意外情况,之后加上拉莱耶的处理器,很快就能实现完全解决物资科问题了,我当然会开心。”姬座尧抿了一口红酒,月光透过乌云,将光撒在了院子里,也撒在了两人的眼中。
“这说明,余息那小子成功了。”
“是啊,时间不断发展,我们在这么久了以后才能验证当年的约定。”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啊,我也没想到,我可以活这么久。”姬座尧用杯子遮住月光,让那酒红色的光可以撒在他的脸上。
“当年那群意气风发的人,就剩下五个了。”
“我,你,武少伟,张王陈,还有桐祈。”
“很多事情都变了,不是吗?想当年,我可是很注重保养的,谁知道突然不用保养,变成一个长生种了。”
没有酒精的葡萄酒。
这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哑谜,因为大家都能借着这个时候说说心里话,多少年过去,没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也没有什么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恒古不变,哪怕是桐祈也不能。
“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变,不是吗?”
余庆说着,看向了屋内热热闹闹的孩子们。
“是啊。”
姬座尧会心一笑。
“就例如,我们都在找一个,名为家的地方。”
“谁知道你会找一个钉子户城市啊?调来这里的官员各个都说这里很混乱,农民起义,城主贪污,又离主城远,还死活不愿意搬迁去其他城市。”
“现在看来,一个个都是为了在这里的家才留在这里的啊。”
姬座尧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只是有些想不通。
“这里的人们生在这里,也自认为这里是他们的家,自始至终,他们从未改变。”
“话说,真巧啊,一个生日……今天不只是洺希的生日,应该也是你的生日,也是这个城市的生日,不是吗?”
“你还记得啊?”
“对啊,还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啊,笨蛋。”
“所以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变。”
“漫长的时间里,我们总是去想着做点什么,可最后也只是兜兜转转,开拓了眼界,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权力。”
“直到惨剧将我们原本的家毁掉,大家一个个的死去,直到最后能正常在世界上行走的就只有区区不到五个人。”
“生命就是这样一场不断遇见又不断失去的旅途,我们见过,说过,一边学习这一切的意义,又一边思考着如何用记忆将这些保留。”
“虽然我们都是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旅行者,但生命的终极命题也只是一段向着家奔跑的旅途。”
“你先找到你的新家了,恭喜你。”姬座尧拍了拍余庆的胸膛,像是一个真的喝醉的酒鬼。
“你没有沉溺于过去,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圣诞节礼物了。”
他微笑着,像是最真诚的祝福。
我也微笑着。
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像是大海和星空对着飞鸟说:
去吧,去吧,回家吧。
你终于能从群鹤的遗迹中走出。
你终于能从桐树的安窝中飞出。
找到自己的属群。
拥有自己的家,以及最爱的家人。
余庆只能微笑着,这一刻,微笑就够了。
“余庆。”
“嗯?”
“有这个家,你幸福吗?”
“嗯,我很幸福。”
“那就好。”
冬日的月光撒在这座城市里。
那17年的冰雪终于开始散去。
那盘旋于时空中的群鹤也终于回归灵魂的孤寂。
今天是洺希的生日。
也是余庆的生日。
更是这座城市的生日。
这是一个,不变的生日。
……………………
在客厅的。
水足肉饱的孩子们纷纷在沙发上,沙发很大,一个就能让孩子们全部躺上去,他们自己有自己喜欢的位置,虽然直面电视的那个沙发经常被言薪霸占就是了。
“来!分蛋糕了!”洺希举起镰刀,将蛋糕分成二十份等份。
“我晾一晾……好饱啊……能不能当明天的早饭……”言薪躺在直面电视的沙发上,在小鸟肚的加持下,她今天吃的可是格外的多。
“那行吧,你的那份我放冰箱。”
蛋糕很快被孩子们分得只剩下三份,洺希给那最后三份摆好刀叉,一脸地期待。
“会是什么味道呢?”洺希期待地坐在了言薪旁边,言薪也很乖地往里面挪了挪。
“不知道,但感觉像是奶油的味道!”
“明明是雪的味道!”
“不像啊,怎么想都是冰淇淋的味道啊。”
“冰淇淋是什么?”
“就是冰棍的亲戚啊。”一个以前在大城市里生活过的孩子说道。
孩子们讨论起来,这让洺希更加期待了。
而此时姬座尧和余庆也结束了谈话,走了回来。
“等等!生日蜡烛……”
余庆先是怪叫一声跑过来,姬座尧也是满脸黑线。
“不用蜡烛了吧,这样也可以啊。”洺希笑着说道,表示不用在意这件事。
“不用蜡烛怎么许愿呢?”
“你的情商难得高一次,怎么又低回去了?”姬座尧吐槽道。
“什么?你说清楚啊。”余庆摇晃起姬座尧的肩膀,而姬座尧则是将余庆的手拍下去,看向了洺希,希望能得到她的回答。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啊,大家在这个家里,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这就足够了啊。”
“所以就算不用蜡烛许愿,这个愿望也已经实现了啊。”
洺希像是看待珍贵的宝物一般注视着孩子们的笑脸,他们打闹,他们犯错,可无论如何都是洺希的家人,就像是余庆公开身份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无论发生什么,大家都是家人。
家,是时间再长也切割不了的地方。
“小希……”
当洺希重新看向余庆时,他已经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像是一个天然的衰仔,谁能想象到他从前可是能一剑劈开空间,全宇宙中,号称桐祈之下第一人的存在。
“怎么哭了?”洺希急忙上前,言薪也被吓得一个蹬腿站了起来,孩子们也同样安静地跑了过来抱住了余庆的腿。
“没有……只是有一种孩子懂事了的既视感,一想到你以后要出嫁……我就……我就舍不得你……”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跳跃太大了吧?”洺希照常地吐槽道,手也慢慢擦去余庆的眼泪。
“嗯,跳跃是有点大了……”
“今天一直有句话没有和你说……”
“什么?”洺希疑惑道,今天还有什么是没有说的吗?
那恐怕只有一个了吧。
“生日快乐,洺希。”
洺希愣了一下,然后用幸福的表情回应道:
“嗯,生日快乐,爸爸。”
同时:
生日快乐,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