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她以武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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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梦

夜深。

林含章静坐在矮几后,目光垂落在身前的断笔上。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断笔上还残留着一股暗香,丝丝缕缕入鼻,宛如带着钩子的暗器,自鼻腔扎在了他心头。

白日有关薛玄凌的一幕幕随即强硬地闯入他的脑海,致使林含章内心纷乱不已。强逼着自己错开目光后,林含章望向了一旁的佛经抄本。

油灯昏黄的光照在经文上。

自从初见薛玄凌起,他似乎就再也无法从佛陀处寻得安宁。

想着想着,林含章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恍惚中,有人推开门,身姿绰约,缓步提裙跨了进来。

“林司业?”

声音如寒山飞泉,泠泠入怀。

是梦。

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的薛玄凌是梦。

即便林含章清楚这一点,身体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他正襟危坐,想要去藏起矮几上的断笔,却发现笔已经不见了。

摸到的——

是温暖的肌肤。

之前闻到的那种幽远清淡的木香顿时浓如一张巨网,兜头罩在了林含章的身上。破天荒地,他使劲呼吸了一口,并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便倒在了床榻间。

寒冬腊月的天,林含章这屋子里没摆炭盆,是以刚一倒在床上,他只感觉到了锦被那透骨的寒凉。

可林含章不觉得冷。

他的体内像是燃烧着一团扑不灭的火,而‘薛玄凌’的到来使得这团火蹭的一下,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几乎要燃尽他的理智。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

“林司业,看看我。”“我是你的欲念,林司业,正眼看我。”

床幔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下,隔绝了外间飘忽暗黄的光。

轰隆隆,雨渐大。

……

咔哒。

一声脆响惊醒了林含章。

他陡然坐直,目光茫然地扫了一眼室内,又看了看自己湿哒哒的袍子。

“林司业?下雪了,窗户还是不要开这么大,待会儿怕是要着凉的。”路过窗口的荀季伸手将架着窗户的支脚拨开,边替林含章关窗,边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也太操劳了些。”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大门洞开。

林含章左手取了佛经遮住案几上的断笔,右手扯来薄被盖住下半身,含糊回道:“现在就去睡了。”

他实在窘迫。

不过是坐得近了些,夜里便梦到那般荒唐事。

明明白日他才信誓旦旦地说,对薛玄凌不过是嫉妒。

明明……

罢了。

林含章敛眸再应付了荀季几句,以言语送走荀季之后,赶忙起身过去关了门。

这一走动,身下竟凉飕飕的。

恼怒夹着羞愤上头,林含章憋着一口气走回矮几边,拿出了从薛心宜那儿得来的食盒。

冷掉的酥饼几口下肚。

十分难吃。

——

翌日,薛玄凌坐进兑堂,看到的却不是该来讲课的林含章,而是侯博士。

“林司业肠胃不适,外加染了风寒,这会儿不能来上课,由我代课。”侯博士摊开书册,用手指扣在长案上,示意堂下安静,“岁试临近,我也就不讲那些课了,和荀博士一样讲题如何?”

底下众人自然是应好。

薛玄凌没在意,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桌下的小书柜,蹙眉低声问了句:“我昨天断掉的那支笔呢?十二娘你拿了?怎么不见了。”

范阳公主偏头凑过去看,“没呀,我没见着。丢了就丢了呗,等休沐出去买只新的就好了。”

“不要,那是我三哥送我的,随便丢了不好。”薛玄凌嘀咕着,来回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断笔,“昨天下午的时候有看到吗?当时光记着给你们注明孝经的重点,事儿太多,不记得了。”

翻的动静大了,惹得侯博士咳了两声。

范阳连忙坐直。

“薛大娘子,你来背诵礼仪第十篇。”侯博士不太喜欢薛玄凌,所以看她在地上窸窸窣窣,不免就皱起了眉头,有意刁难。

第十篇讲的是觐礼,是侯政吉在薛玄凌来兑堂之前教授过的课。

薛玄凌清了清嗓子,起身拱手一礼,说:“觐礼。至于郊,王使人皮弁用璧劳。侯氏亦皮弁迎于帷门之外,再拜……”

通篇下来,一字不差。

侯博士抬手抚须,眯了眯眼睛,端详薛玄凌许久,才抬手示意其坐下,并开口道:“这一片会是岁试中礼仪的重点,诸君切记要熟记于心。”

“是。”

以欧阳律为首的兑堂众人高声应和。

到课后,薛玄凌还是挂记着那断笔的去向,便喊着其他人帮着一起找。无奈这十三人都快把兑堂的地皮给翻起来了,也找到那断成两截的笔。

“行了,吃饭去吧。”薛玄凌叹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说她非要拿薛柏耀送的笔不可。

只是在来时,她特意给笔的末端灌了好些朱砂,又以油墨封口,打算趁着夜深人静,把那枚从李泰手里顺来的东珠解密。

“没了就没了,东西我等休沐的时候再去买。”薛玄凌捏了把眉心,起身往堂外走。

她一动,其他人自然乌泱泱往外涌。

艮堂那群人自挨了一顿打之后,就再也没跟兑堂正面起过冲突。一来是他们特意知会过助教,让助教把肉菜分出去留给他们,二来就是他们现在下课的时间比兑堂还早,两边压根撞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