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嫩草生长（三）
当时等到赵宇他们打开门时，那伙人就消失不见。
楚风回到床上还得意的说：“他们估计是听到我们要拿砖头，吓得跑了。”
大家见虚惊一场，又开始了老鼠啃食，不一会儿东西都吃光了，又开始闲聊。
楚风在抱怨宿舍没有风扇，流了一身的汗，蚊子还贼多。
王涛幸灾乐祸的说：“谁叫你不套蚊帐的，蚊子不咬你咬谁。”
楚风则回他，套蚊帐太麻烦，再说就算套了，上厕所的间隙，也会有几个蚊子飞进去的。
那时每天晚上，睡觉像焖在锅里的油。和老师们抱怨也是没什么用，他们总是说：心静自然凉。
现在习惯了开空调，我都佩服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渡过去的。
也许那时的温度没有现在这么高，或者已经习惯了。
我躺在床上，面对宿舍里无边无形无空间感的黑暗，心里一阵茫然，只能望着窗户照进来的丝丝月光，通过光源还能看到，一点隔壁床木板的形状。
几个蚊子在我鼻子上、嘴上、耳朵和脸颊上觅食，我用手凭感觉拍打它们悬停下来的痕迹，但有时感觉到手已经触碰到它们的身体时，却因为力道不够，被它们灵活逃走。
等到用劲力气时，却被自己手掌的劲力，拍得麻麻疼痛。
为此我悔恨自己不应该用这么大的力打自己的，谁傻打自己呢？关键是吃了痛还拍不死蚊子，气得哪有心思睡觉。
宿舍里大家也睡不着，赵宇提议：“反正也热的睡不着，不如翻墙去上网。”
他跟我们说，自己下午的时候，二班的人约他晚上跑出去上网。
二班男生宿舍就紧挨着我们右边，他们的斜对面五十步，是教师住的楼房，我们怎是一排平房，寝室楼知道初二时才修建起。
大家对这个提议赞同，赵宇起床跑到二班男寝又跑回来，他说二半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他们班主任查完寝不一会就跑出去了。
赵宇叫我们，要出去的人，跟着他，别分散了，到处乱跑被老师发现了。
寝室里只有一个叫‘匡小云’的同学不去，说自己不上网去干嘛。
于是我们一群人，都穿好衣服跟着赵宇。
在走的过程中，赵宇就和我们商量走哪条路好，一是挨着我们百步的校大门围墙，而是经过教师住的地方，沿路经过食堂草坪，几百步的后门围墙那里。
这时王涛就和我们说，走校大门那里，门卫室是他爷爷守着，现在早就睡沉了，而那里的墙要矮很多，后门的墙高的很，很难翻出去的。
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借着月光走到校门处。靠门处的墙的确要矮很多，不过上面都是一根一根圆尖尖如弓箭般得柱子围成的墙，稍不注意很能会刮伤手。
赵宇看到柱子中间有横条蹬脚的地方，表示这好爬的很，他是第一个去爬的人。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爬到上面跳下去的他们，都轻轻拍手，表示没什么难度。
我差不多是最后几个，在我爬的时候，有个黑影往我们这里走过来。
我们都很慌，以为是老师发现了，翻过去的赵宇们叫我们快跑。
等我们要跑时，那黑影才发出声音：“别跑，我是匡小云。”
大家虚惊一场，表示不解：“你不是，不上网的吗？跟着我们出去干嘛。”
匡小云表示，一个人在宿舍无聊又睡不着，跟我们出去看看。
大家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小点动作。
我翻出去的时候，没多久就听到重重的坠地声音，当时大家没想那么多，都已经成功翻出去了，离网吧只有几百米的路程。
大家走着都想着待会，能升多少级，疲劳玩完了再玩哪个角色。
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些微弱的声音。
等我们到网吧门口，看到柔和的日光灯反射到地面形成耀眼地银白，非常激动。
终于离开了那个漆黑一片，感觉不到物体茫然无从的宿舍。
我们准备进网吧时，赵宇拦住了，他提醒我们等人到齐了在进去。
站在银白的地面上，最后的两个人到了，他们一人扶着一人走来的。
被扶着人是匡小云，正皱着脸一脸痛苦表情，我看到他微黄的左手肘处，皮肤像撕到一半的纸。里面从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白骨，斜露出圆尖角，右手五个手指正按在上面，透过指头缝隙，手掌底部粘满了血迹。
手背上一条血水，顺着大拇指背滑到小拇指处‘滴滴’落地。
他说着：“我手弄伤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翻墙时的大动静，还以为是哪个翻墙故意搞这么大声的，路上也是急得去网吧，没注意到他一只说的话：“你们先别走啊，我手弄伤了。”
一时半会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去告诉老师，因为我们是偷偷出来的，告诉老师后得挨处分。
那时年纪小，第一次碰见这种事，大多都胆子小，没什么主见，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赵宇说带匡小云去医院，大家也就跟着一起找医院了。
但这个时间段，街上店面都关得关，至于小诊晚上七八点就关门了。
找不到医院，大家都很烦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街上还有两个烧烤摊，有七八个男男女女的，在看着我们。
赵宇和楚风两人扶着匡小云在一边，剩下的人有得蹲在地方，有得弓着腰在叹气。
过了一大会，两个中年人，见了我们说道：“这娃儿的手，伤的这么严重还不去医院。”
“我们就是找遍了这条街的医院，都关门了不晓得该怎么才好。”说话的是赵宇。
“不晓得，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这血流得，要是再流一会，这娃儿会死掉的。你们也是的，怎么不告诉你们老师？”
被两名中年人这么一问，都有些心虚，还是赵宇回得他：“老师门都睡着了，你们能帮我们把他送到大医院吗？”
中年人启动停在旁边的摩托车示意我们：“行，你们把他快扶到车上来，不能再耽误了。”
看着匡小云被中年人带走，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匡小云都送走了，但是大家一致觉得不去上网，都出这事了，还怎么上的进去网。
这也就是当初我们年纪太小，没有遇到太多事，不知道怎么去处理。幸好是碰见了那两位中年人，不然这样脱下去肯定得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如果那两名中年人没出现呢？
或者那两名中年人不是好人，最终没把匡小云送去医院，而是送到别的地方呢？
我们那时谁都没多有想，只是觉得，还好碰到好人了，甚至觉得是他自己造成的。本来就不上网，跟着我们出来干什么。
没有谁想过，去告诉班主任的事。
许多年后，当我碰见匡小云，谈起一些往事的时候，他提起过这件事。
他说的是，当初我们一个一个，啥都不管，就在街上站着。
我说大家不是带你去找医院了吗？
他说是找医院了，找完医院后，你们就干坐在街上？
我说最后不是给你找到两个好心人了嘛？
他说那两个好心人又不是你们找的。
他说得和我的印象里有些不同，当时我没扶着他，所以大致记得是赵宇他们带着他找到的。
而匡小云的印象的是，当时我们没找到医院之后，就一个个的站在街上，也不问人，就一直待在那里。
是他疼的实在受不了，找街上围观的几个人要手机打算打他爸的电话。
他说，找离得最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那人坐在口子前看我们，他上前开口问那老人，能不能借手机打一个电话，那人见了立马就起身。
他说只借一会，不会拿手机就跑，就站在这打。那人理都不理他，直接转身就走。
他又问了吃烧烤的四五个人，都不理他。
为此匡小云在我面前说：“当时真是气死了，我都这个样子，能偷手机不成？那些吃烧烤的一一个个看也就罢了，有的还笑呢。这是活生生的人啊，不借也就算了，还站着笑，这些人都好冷血。我都怀疑要是，没有那两个好心人，我可能那个时候就挂了。”
从匡小云的讲的一些细节，才填补了我对这件事的一些模糊细节。
我以为是那两中年人男人最后把他送进医院的，事实是上车之后，他借手机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他爸叫他先回家。于是他和那两中年男人说了下家的地址。
一送到家，那两中年男人就开车走了，他爸还没来的急说声谢谢。
匡小云说着时，还怪他爸当初也是，没给人说声谢谢。
不过也是他爸当时听到他手受伤的消息，连忙去叫当医生的他二伯，哪知道来的那两人走的太快了。
后来匡小云了释怀了，他说怪我们也怪不好，毕竟那时我们都那没小，谁又能知道怎么办，他只是气那几个旁观还笑话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