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实的一次濒死
期间长山哭了,他是在为自己所犯的罪行而忏悔。
长山想停,但又不愿停,况且这幅画仍在勾勒着。长山更希望它能找出他生平所有的错事。
最终,天平倾斜了,是善的一面打败了恶的一面。
长山如释重负。
长山闭起了眼睛,转瞬间,自心底而发的那一团金芒旋即遍布整个夜空。
此时已经凌晨,屋顶、大梁,以及周遭所有可见的外在东西已经全都消失不见。长山仿佛跌入了云海里,再往上便能看见天宫、瑶池,长山心底叹道: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啊!
此时的云海之上,正有一个神仙在呼唤着长山。没有声音,像一场梦,但它真实。
长山还在昏睡,但他的灵魂却缓缓飞了出来,正张开双臂,灵魂如一只气球般自行往上。此时,长山没有任何迟疑。
云海之上的那个神仙也一直在给他指引着方向,长山只觉的灵魂轻飘飘的,仿佛沐浴在温泉里,并且带给他一种脱胎换骨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很舒服,让长山甘愿被神仙“勾”着去了天宫里。
长山想一直就这般沉沉的昏睡过去……
此时,长山已经不吃不喝一连几天了,他又抽了一次筋,这是癫痫最后一次给予他的风暴。
长山病入膏肓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它的冲击了。
但长山潜意识里,又有一种声音在驱使着他,不能就这样离世。
长山于是又醒了过来……
长山至今想来,当时更像是在弥留之际,那最后的一丝回光返照。
长山刚睁开无神的双眼,紧趁着,身子便有一股无力感袭来,他起不了床,头似要裂开一样,但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长山挣扎着在床上歪起身子,他还有一点神智,但也已经足够他用尽洪荒之力,来滚到地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又缓,因刚才从床上到地上,这一高一低下,令他头晃悠的仿佛要甩了出去。
长山挣扎着用两只手扶着眼前可扶的任何东西,跌跌撞撞的,一步一步,蹒跚的往父亲的房间走去。
父母此时还在睡觉。
“你来陪我,爸。”长山在房门处无力呻吟着,可即便说出这几个字,他都觉的很累。
母亲因睡眠轻,一听到响声便醒了过来,她打开灯,看向走到床沿的长山正一脸呆滞的望着她。
她顿觉失神,于是赶忙推醒了仍在打鼾的父亲,母亲说:“长山让你去他房间陪他,你去看看。”
父亲话少,他也还没反应过来,但他觉得长山现在的脸色极差,好像已经密布上一层死气了,着实吓人。
父亲当即回过神来,并小心搀扶着长山去西房间了。
此时已近凌晨一点,窗外万籁俱寂,各家灯火也早都歇息了。村里人都在沉睡当中,独长山家还亮着灯。
西房间里,长山和父亲在席子上一左一右的,两人并排躺下。
不经意间,长山的脑海里又回旋起自己那些乱糟糟的往事,但一想到此,他的内心就变的无比轻松,长山平静道:“爸,家里还有个姐,她会赡养你和母亲的。”
耳边陡然听到此话,父亲脸色变的呆滞,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他惊恐的看向长山。
长山已忘了疼痛,又说到:“你不要老是抠抠搜搜的,和妈该吃吃、该喝喝。没有我的牵绊,你也就不会那么累了。你们要好好活着……”
之后,长山闭起眼睛缓了很久,他的精力也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劳神的再交代啥了。
父亲一直在静静听着,他始终没有打断并试图叫醒长山。
长山此时半躺在床上,他已经恍恍惚惚的口齿不清了,如在呓语一般,让父亲听不清楚。
渐渐的,长山没了气力,脑袋魔怔的一直想着那些回忆里做错的事。至此,长山进入了一种自责与愧疚的状态里。
模糊中,长山又回到了那个金色的世界——云海翻腾,琼楼玉宇,老神仙依旧如刚才一样静静等待着他,整个世界一片祥和、安宁。
长山此刻心神早已经神游天外,灵魂又一次缓缓飞起……
不自觉的,长山在无意识中用仅剩的力气盘膝而坐,两手结印,他佝偻着背进入了坐定状态。
也许长山就这么去了?短短二十载岁月,在时间的无涯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一粒尘埃都比不了。
但很不幸,他最后还是好好的活着!
当长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这儿还是人间——躺在大丰医院的病床上,长山悠悠叹了口气,内心很失望,他觉得那种感觉很好,让他意犹未尽。
在住院期间,长山一直靠着输营养液才苟活下来,此刻,他的身子骨很虚弱,支棱不起来。
还记得临近出院时,母亲和姐看长山身体已有好转,便陪同他一起去逛下超市,来散散心。
依稀记得在超市里吃的那一顿饭菜,它真的很香。长山感慨从没吃这么香过。
心道:还是人间值得啊!
……
精神分裂症固然是可怕的,但真正经历过它的人,也许有极个别人却不这样想,比如长山,他觉得它是神奇的。
在外人看来那些正在发病时的人,他们的肢体、语言都离奇古怪,不同于常人,让人费解。
他们甚至还一个劲的满嘴胡言乱语,更过分的还易怒易打人,恍如鬼上了身,只有把他绑起来,才能消停一会儿。
就像被关在某个孤岛上,正常人知道它恐怖,绝不会因为好奇心而想去体验下;而进去过的人呢,虽是被动的放出来了,但每每回忆起,因心底的那一丝不言而喻的触动,他仍然愿意奋不顾身的再试一次。
而孤岛究竟是仙境还是地狱仍一概不知,即便是进去过的人,也说不清楚。
记得长山二十一岁那年,夏至刚至,天已凉爽。
当时长山自从在去年生日,经历了那次濒死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美其名曰是休养!实则长山深知它是一种心病。
父亲在邻村包了一个大约一百二十亩的蟹塘,长山每日便去烧个菜、做个饭,反正他是没有帮衬到蟹塘里的忙事。因为他也弄不了苦活、累活。
因此,长山觉的自己挺哄堂大笑的。
并且那种无所事事、整日里都宅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他一直是抑郁的,很烦躁,长山不知该如何去化解?
之后,长山厌倦了这种单调的生活,于是想整点新奇花样出来,以此来聊以慰藉。
当时二零一五、一六年的时候,山地车还是挺流行的,长山便买了一辆来骑骑。刚好那时他又看了电影《破风》,长山被电影里的情节深深迷住——那种热血;那种竞技的激烈;还有那种酣畅淋漓、风驰电掣的飞跃感。
无不让长山深陷其中。
长山一直以来,都像一只被困在囚笼的鸟儿,但他不想屈服,以及被上帝百般捉弄。
可往往到最后因身体原因,长山只能抱憾并且憋屈的宅着。
他不想被人耻笑,但又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