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坐在客厅餐桌边和白姗喝茶时,她见我脸色有异便问我怎么回事,问是不是她茶没泡好。
“抱歉,家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她带着歉意道。
“哪里的话。”我说。我便问起她挂在衣橱门上风筝的事。
“啊,那是小时候爸爸卖给我的。”她说。
“可去放过?”
“当然啦,小时候每次都是爸爸先放起来,之后让我骑到他脖子上拿着线,再带着我跑,就像我自己放起来的一样。”她顿了顿“但自从搬到这里,就再也没放过了。”她无不遗憾的说道。
“那倒春天的时候我陪你去放一次风筝如何?”我说。
“好啊,好啊。一言为定”她欢喜地说。说完还伸出小拇指与我拉勾。
“嗯,一言为定”我伸出手轻轻勾了下她的小拇指。
三天后的除夕夜,父亲也没有回家,家中依旧只有我一人。简单吃完晚饭后,我便顺着楼梯走上天台。
天台上一片荒芜只有圆形的供水塔黑漆漆的蹲在中央,像是条迎接主人的狗。我在供水塔的背风一侧靠着它坐下。天空暮沉沉地罩在头顶见不到丝毫星光。
远处,被路灯染成橙色的公路上偶尔驶过几辆轿车,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声,没有车声,就连爆竹声也没有。只有冷风不断地从我领口灌入,可我却不觉得冷,似乎身体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我拿出手机,上面只有一条未读的消息,显示在锁屏界面上,是白姗发来的新年祝福。我久久地盯着那行字,心里泛起苦闷感。
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忽然意识到和白姗在一起的这些天里,我仍然没有真正的了解她。尽管她是看起来那样喜欢讲述自己以前的事。
她的心底某些地方似乎有着我未曾见过的黑暗,而她的一部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能听见那黑暗深处传来的无声呼救,但却无能为力,即使我离的这样近。如同被割裂开的光与影,即使靠的再近终究无法到达那一侧。对此我只能无力地望着,正如同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一般悲哀。
初五下午,我正在厨房内洗碗。听见房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便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父亲提着几个塑料袋,背对着门正在脱鞋。我迟疑了下叫道:“爸”,他像是不敢答应似的,过了会儿才从喉咙里应了一声,然后拎着那几个塑料袋走进奶奶以前的卧室。这是父亲回来必做的事,给去世的奶奶的牌位上香,再将买来的熟食上供,完后一切后才走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烟。
父亲很爱吸烟,在和母亲离婚前也是如此。他们也为此吵过几次架。只不过父亲在那会儿抽烟时是会讲话的,脸上也是有表情的。吐出来的烟也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在空气中扭动不停。在和母亲离婚后他依旧吸烟,但那时的烟很厚,久久地笼在他周围,使我看不清他的脸,父亲也不再说话。
我常想话语和表情这种东西,是否也会和烟一样消散在空气中不见。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在奶奶去世后,就连父亲本身这一存在也都渐渐地淡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