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粽子”
那繁星的尽头是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两道一胖一瘦身影，之前一看见张起灵就会慌里慌张的叫小哥的身影，现如今却都蔫了下来。一个蜷着一个坐着，笼着火堆像霜打的茄子。
张起灵见此却不慌，犀利的双瞳淡淡的环视一圈，才放心的带着一人一猫，走到了两人面前。
王胖子最先注意到小哥走到自己面前，头发蓬乱，一副疲惫样子。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幽怨，啐了一口哼唧道：“碰到粽子了。”
这次轮到张起灵惊讶了。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粽子可以在白天自由的在森林里活动。
张起灵淡淡的瞥了一眼吴邪，意思很明显。
胖子答道：“天真掉湖里了，没遇到那帮粽子……现在累过头，睡着了。”
这个原因就更丢人了。
张起灵长腿迈过胖子身边，把上衫里安置在了草地上。
金发少年紧阖双眼。他的眼皮很薄，火光一拂过就可以看见血液在血管中跃动。
他的鼻梁很高，呼吸很浅，好像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大声追问匕首去哪里了。但他没有醒，只是极偶尔咂咂嘴，或者无意识的用手抹过苍白薄凉的双唇。
混血儿那张因中西结合而带的成熟xing感在他身上勾勒的尽致淋漓。
胖子看张起灵不吭声，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上衫里昏厥的脸，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熟。”冷不丁的，张起灵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啥？”
“他看着眼熟。”他又重复了一遍。
能不眼熟么，王胖子在心里闷闷的吐槽，那可是咱们的金钥匙，爷后半生的保障。
现在应是深秋，流风滑过丛林，使得空气更加凉爽。火燃烧的噼啪声环绕在几人耳边，衬得沉闷的氛围倍加忧郁。
胖子是生xing好动的人，闲不住。
他在这样的氛围下，免不得左顾右盼。
但他左边是沉思的小哥，右边是昏死的串儿，身后是沉睡的天真，身前是那只垂涎欲滴的山猫。
胖子美人托腮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踹醒吴邪。
都睡这么长时间了，也该醒醒了吧！
吴邪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许久未见的解雨臣。
那时他们正年少，小花穿着宽袍大袖，脸上戴着浓妆，清了清嗓子应该是要上台了。
梦里的吴邪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本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淡笑着扭过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吴邪记得是想要找人，张开嘴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小蛇在哪？”
吴邪刚说出口就愣住了，他从未听过小蛇这个名字。
但解雨臣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异样，翻起眼睛细细的想了一阵，回应道：“我刚刚还看到他在厨房。”
“你去那里转一圈，他现在不去也迟早会去。”
听完这句话，吴邪的脚不受控制的往外迈去，就好像这个梦真的是他的一段经历，而他只是梦中人，在重走这段未闻的故事。
这里是厨房。
炉灶好像冷了很久，已经罩了一层薄灰。吴邪在几十平方米的厨房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爱吃的鲜花饼。
说来也怪，吴邪笃定只要找到鲜花饼，就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
但他兜兜转转，除了解雨臣的戏腔越来越响亮以外，其余的一切都被那股物是人非之感洗礼。
吴邪鼻头发酸，整个人好像都变小了十来岁，蹲在门槛上，哭着鼻子叫：“小蛇……你在哪？”
戏曲声淡去了，锣鼓声转而震天。
远处只见一片浓雾滚滚，里面有一艘小船，船上有一根长长的桅杆，桅杆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吴邪看不清那个人，但他还是流着眼泪冲出去，扑在了浓雾里。
我没找到你爱吃的鲜花饼，我还可以见到你吗？
……
吴邪只感觉屁股越来越疼。
等到实在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大吼一声，翻滚着起身。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人捂住嘴按在了地上。
“嘘！小点儿声，你想把老虎引来吗？”胖子低声道。
吴邪缓缓神，目光游离于胖子和他身后的丛林间，半晌后回忆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眨眼，示意胖子可以松开手了。
毕竟这家伙上厕所从来不洗手，谁知道他现在手心里有什么。
“老子的屁股现在就像被老虎啃了似的，生疼！”吴邪捂着屁股，磕绊着起身。
胖子躲闪目光，没告诉吴邪，他的屁股就是自己踹的。
“我说天真，接下来咱哥仨可咋办啊？”胖子悠哉的盘着腿，完全看不出愁容。
吴邪扫了眼上衫里：“扛着他往外走呗，也不能困在这里。”
“哦~往外走啊，”胖子尾音拉的很长，“那你是准备和粽子幽会啊？还是和老虎过家家啊？”
吴邪骇然，脸色白了白。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地上蹦起来，对着胖子后腰就是一脚：“你他娘的被上衫里上身了是吧，阴阳怪气！”
“着东北的保护区里，上哪有粽子去。”
语罢，安静了很久的山猫突然龇起獠牙，背后铁锈色的毛发耸立，像一根根铁刺。
它半塌着腰一步步后退，像是遇到了莫名的威胁。
正好，此刻丛林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以及逼近的黑影证明了它反应的缘由。
胖子低声骂了一句，刚想转头提醒，发现这几个祖宗一个个反应都比他快。
“天真啊，天真，你不应该叫吴邪，你应该叫吴所不能，真是说啥来啥啊。”胖子随手拽起一根烧着的木棍，抡的翼翼生风。
吴邪也没想到胖子说的都是真的，从包里掏出来几个不知道哪百年的黑驴蹄子，疑惑的来了一句：“这几个粽子，貌似长得有点儿不一样。”
吴邪这么一说，其余两人也都齐刷刷的愣住了。
的确，按照以往不论大粽子，小粽子，甜粽子，咸粽子，都是腐烂的血肉之躯，很远就可以感受到他们的饥渴和恶意。
可这次不一样，它们的身影哪怕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火光里，也没有一人嗅到了尸体腐烂特有的血腥和潮湿味道。
它们的衣着破旧，面部的特征千篇一律的模糊，一步步蹭着挪过来，制造出一片一片的刺耳噪声。
与其说数人类，倒不如像是泥塑的木偶，只是被封存了几百年，腐烂成了谁都不认识的样子。
也难怪胖子当时没认出来。
毕竟这堆木偶放在谁的眼里，也都算得上稀罕物了。
胖子喊了一声：“木头做的是吧。那就肯定怕火了。”
说完，他把手中熊熊燃烧的木条丢了出去。
吴邪和张起灵，包括那只诡异的山猫都用一种看智障的眼光看着他。
胖子猛拍一下头。
他娘的，忘了周围都是树了。
他们要变成丛林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