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段知歧微微低头，嗓音里带着轻轻地笑。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这不是忙嘛。”唐卿认真的同他数着：“我先去了徽州，又回了帝京，都没什么时间休息。”
话音刚落，段知歧握住了她的手。
“恩，我知道。你既然你过来了，便同我一起好好的玩！”
唐卿过来，其实是想和段知歧告个别。
她已经决定随太后前往问道观，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可以么？我可是听闻，你一直都很忙呢。”
段知歧：“你来的很是时候，我这阵子，刚巧不忙。”
往后两日，段知歧带着唐卿将飞燕城逛了个遍。
在这座城中，段知歧仿佛是唯一的王，任谁都要敬他三分。
不过相较于之前，这些人望向段知歧的目光里，满是敬畏和恐惧。
段知歧的手也变大了许多，能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手腕。
入夜，河边。
唐卿抬手，感受着温柔的水流，穿过自己的手指。
段知歧拿了两串糖葫芦，就坐在她旁边，微微侧头望着她。
顺着水面飘来一串河灯，泛着淡淡暖光。
段知歧突然说：“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唐卿笑了笑：“怎么？你舍不得我呀？”
两人心里都明白，过了今夜，唐卿就要走了。
段知歧将糖葫芦放下，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
他望向唐卿的方向，眸色温柔而坚定。
“是啊。舍不得你。”
“我还会回来的。”唐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段知歧，我听管家伯伯说，你这阵子其实并不闲，甚至比平时都要忙。”
“但是为了陪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推了，是么？”
段知歧陷入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他管的真多。”
唐卿无奈叹气。
她直起身子，双手捧住段知歧的脸，然后往旁边拽了拽。
“下次不许这样了。”
“我……”
“段知歧。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知道你在思念我，已经足够了。”
段知歧的手，缓缓覆在她的手上。
他漆黑的眸中，流动着温和的光。
一点都不像白日里，那桀骜自负的小公子。
“我知道了。卿卿，你也要想着我，不许忘了我，知道吗？”
唐卿点点头：“恩！”
次日，唐卿一大早便走了。
她没有和段知歧告别。
也正是此时，唐卿才算是理解了哥哥的心情。
她在帝京又待了会儿，给奚谢周、令狐小雅分别写了信，诉说近况。
之后，唐卿拜访安亲王府。
得知她要随着太后离去，安亲王一脸震惊。
“卿卿，你真的确定？问道观一向清苦……”
“二伯，卿卿已经想好啦。不会后悔的。”
沉默片刻，安亲王抬手，如往常那般，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
“好。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李纨是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人。
他神色从容，道：“知道了。你何时出发？我同你一起。”
唐卿笑着摇头。
“师父，我一个人去。”
“什么？”
李纨的神色这才出现变化。
唐卿用温和而笃然的视线，阻挡了李纨的劝告。
“……你有时候，真的不像是一个小姑娘。”
李纨垂下头，长长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李纨无意间一瞥，总能看到唐卿镇定沉稳的神色。
那份沉稳中，也带着淡淡的悲伤。
就好像，她已经来过这世间一般。
唐卿小小的手，搭在师父的头顶。
她揉了揉，笑着说：“师父便继续同二伯一起吧。”
皇帝投毒案结束后，唐帝和唐霍，都极其看重这人。
可李纨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徒弟，对于利益和权利，他没有丝毫欲望。
李纨沉吟许久，才道：“我不喜庙堂之高，若是卿卿执意要走……”
“我只会继续游历。”
游历吗？那也好。
师父像是山涧的野鹤，从不属于任何人。
唐卿道：“那，那师傅记得给我写信。收不到师父的信，卿卿会很伤心的。”
“恩。我知道。还有，给你的医书，你要继续看，不能倦怠，知道了吗？”
“卿卿知道啦！”
……
两三个时辰后，唐卿才从李纨房中走出。
他像极了一位絮絮叨叨的长辈，不仅又给唐卿塞了几本书。
还带着她辨认了一些野草药材。
唐卿收拾好东西，在张伯依依不舍的视线中，来到应天门下。
不多时，太后的轿撵如约而至。
唐卿轻装简行，背了个小布包，声音甜甜的。
“太奶奶，好久不见啦。”
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一眼。
“倒是准时。走了，莫要耽误时辰。”
唐卿坐在后面的轿子上。
出了宫，他们又换上两辆马车，离开帝京。
这一路颠簸寂静，唐卿原本在看书，之后却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身上披了件毯子。
马车已经停下，耳边能听到鸟鸣之声。
“到了吗？”
马车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小郡主，还没到呢。太后要在这处寻访故人，您可以下来休息会儿。”
唐卿揉揉眼，下了马车。
这里是帝京外的一处小城镇，规模不大，但相当热闹。
饭香味涌进鼻腔，唐卿找了家早餐铺坐下。
茫茫白气中，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被端了上来。
唐卿刚要开动，对面却坐下一个男人。
“小姑娘，你有糖么？”
唐卿一愣，下意识的摸了下腰间挂着的小袋子。
那里装着冬瓜糖，是她自己做的，只剩下两颗了。
“你要做什么？”她问。
男人叹了口气：“我的小女儿喝了药，一直说嘴里苦，这边又买不到糖……”
唐卿想了想，将袋子里的两颗冬瓜糖拿了出来。
“给。”
“好，谢谢你了。”
男人连连道谢，却只拿走了一颗糖。
真奇怪。
唐卿蹙眉，吃完包子后，又回到了太后的车队中。
包子铺外。
男人将这颗冬瓜糖用油纸细心包好，又放入一个坚固的红木盒子内。
仿佛这是什么稀世珍宝。
“喏，东西在这儿了，应当是李先生想要的。”
另外两人接过红木盒子，缓缓点头。
“知道了。你尽快离开，别让人看出端倪。”
“好！”
身影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