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缘起
黄昏时分。
言寄欢与小晴来到这条小路的尽头，韶雍城已近在眼前。言寄欢笑道：“没能找到你家小姐，你还要继续和我走吗？”
小晴正迟疑之际，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小晴！”
小晴回头望去，只见虞芊盈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远处，如释重负地朝她挥手。小晴激动地朝虞芊盈奔去，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我的小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虞芊盈哭诉着：“我刚刚在林子里看见满地的尸体，真的好怕你出了什么事。”
“小姐，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小晴咬着嘴唇，看见一旁满头大汗的岳照庭等人，鞠躬道：“谢谢各位，帮我照顾我家小姐。”
岳映川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们。不过，你家小姐的体力真是了不起，她跑了这么久，愣是一次也没停过，我们仨好不容易才追上的。”
虞芊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接近透支，连站都站不稳了。她注意到小晴身后的言寄欢，问道：“这位是？”
小晴忙介绍道：“小姐，这是言寄欢言少侠，就是他救了我。”
“多谢言少侠，我才能和小晴团聚。”极度的疲惫令虞芊盈的脸色异常惨白，在小晴的搀扶下，她问道：“刚刚林子里的尸体是……”
见小晴愣住了，言寄欢便从容答道：“我和小晴姑娘遇上了一群山匪想要劫财害命，迫不得已，便厮斗起来。其实吧，我本不愿伤他们的性命，只是他们出手过于歹毒，我才一不小心……”
言寄欢说话的样子云淡风轻，完全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
在得知众人的目标都是韶雍后，言寄欢便主动提议，大家结伴而行，也算不辜负了这次相遇的缘分。岳氏兄弟和虞芊盈都表示赞同，小晴更是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我就不打扰大家了。”小魔女突然开口道：“都是因为我，大家才遇到这么多麻烦。现在小晴姑娘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岳映川忙问道：“你不是不清楚大伯住在哪里吗？现在天色已晚，你又身无分文，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没关系的，岳公子。”小魔女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二十枚铜板：“这个忘记还给你们了。二位公子，对不起。”
见小魔女的脸上满是愧疚之意，岳映川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自己虽不是富家的贵公子，但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对温饱犯过愁。岳映川看着小魔女蓬乱的头发，先前对她的埋怨早已消失无踪。而小魔女见岳映川迟迟不肯接过铜板，便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们两个不要这么别扭行吗？”虞芊盈无奈地拉起小魔女的手：“你陪我找到了小晴，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小魔女，和我们一起走吧，住店的钱你不用担心。今晚这顿饭，由我来请，既是为小晴的事向大家表达谢意，也是为先前误会岳家两位公子道歉。”
岳照庭见虞芊盈这么说，心中对其涌出几分好感。毕竟，初见时，他完全将虞芊盈当成了一个不明是非的富家千金。
“芊盈小姐……”小魔女的嘴唇微微颤动，言语间也带有一丝哭腔。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小魔女不禁羞红了脸。
在大家的笑声中，虞芊盈挽住了小魔女的胳膊，她并不嫌弃这个外表脏兮兮的女孩：“跑了这么久，我也早就饿了，咱们快进城吧。”
“嗯！”小魔女用力点了点头。
由于言寄欢的加入，大家又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言寄欢注意到岳照庭缠好的双手，甚是好奇：“照庭兄弟，你的手受伤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岳照庭十分尴尬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言寄欢顿时来了兴致：“照庭兄弟，可否让我见识一下，这上天赐给你的神火？”
“天赐的神火？哪有这么邪乎……”岳照庭看着自己的双手，面露难色。
“哥，你就试一下吧。”岳映川道：“如果怪火消失了，那便是好事，你也不必一直将双手缠起来了。”
眼看着岳照庭已经将双手的布条解开，岳映川忙堆起笑容：“哥，您转过身去，不要对着我们。”
岳照庭“哦”了一声，背对着众人。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对准一旁的空地。但无论他如何用力，掌心都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自然是连颗火星都见不到。
“小川，我好像恢复正常了。”岳照庭激动地转过身，他可一点都不想拥有这麻烦的怪火。
“哥，你要不再试试？”岳映川并没有放下心来：“会不会……是你的姿势不对？还是说，需要念什么咒语？”
“你在胡说些什么？”岳照庭不满地嘟哝着，他又尝试着调节气息，运行内力，变换着各种不协调的姿势，就像在上演一出滑稽的皮影戏。
见一切如常，岳映川便放心大胆地来到了哥哥身边：“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应该无需担忧了。哥，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呢？老天白赏你一个本事，你居然还给丢了。”
见弟弟一脸坏笑，岳照庭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这种‘好事’，下次一定让给你。”
岳照庭扭头看向了其他人。言寄欢和小晴对视了一下，似乎在因好奇心未得到满足而失望。小魔女的目光则落在岳映川身上，她的嘴角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而虞芊盈的视线和岳照庭交汇在一起，她冲岳照庭点头示意，面颊上又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好看。
岳照庭性格自小便有些孤僻，朋友不多，更别说和女孩子在一起玩闹了。和虞芊盈四目相对，令岳照庭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更奇怪的是，他的掌心再次变得奇痒难忍。岳照庭的额头渗出汗珠，感觉浑身都很不自在。
“你怎么了？”眼睁睁看着岳照庭舒缓的眉头轻轻皱起，虞芊盈上前一步问道。
“别过来！”
岳照庭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当他反应过来时，炽热的火苗已经倾泻而出，虞芊盈只觉得腿边一阵滚烫，定睛一看，自己的长裙竟着了起来。
“啊！”虞芊盈顿时吓傻了，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小姐，你快倒下！”小晴一下子将虞芊盈扑倒在地，小魔女上前在燃烧的裙摆上狠狠跺了几脚，总归是将火扑灭了。
“小姐，你没受伤吧？”小晴关切地帮虞芊盈检查着裸露出的小腿，所幸只是一点轻微的灼伤，并无大碍。
“哥，看来你这双手这辈子都解放不了了。”岳映川无奈地为哥哥将手重新缠好。
“芊盈小姐，对不起，我没把你弄伤吧？”岳照庭战战兢兢地问道。
虞芊盈瞪着岳照庭，裙子上的火虽然灭了，但她眼里的怒火随时都要迸发出来。她噤着鼻子，脸蛋气得通红。
岳映川见虞芊盈这个样子，偷偷拉了拉岳照庭：“哥，我觉得，你还是赶紧逃命为好……”
岳照庭觉得虞芊盈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吃人二字，冲她尴尬一笑，撒腿就跑。
“姓岳的，本小姐和你有仇吗！”虞芊盈挣开小晴的手，拔出剑就去追赶岳照庭：“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姐……”小晴本想拉住虞芊盈，但她的步子还没挪开，虞芊盈早就跑远了。这一男一女就在这宽广的大路上你追我赶。
言寄欢目瞪口呆，他凑到小晴耳边，低声道：“你家小姐的体力……还真是让人佩服呢。”
韶雍城内还真是一片繁华，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街上依旧人头攒动。两边有很多摆摊的小贩，除了常见的物品，他们也卖各种稀奇的玩意。例如：蟑螂药丸。
“这鬼东西也能吃？”岳映川指着那漆黑的药丸，胃里的酸水都要反了上来。
那小贩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情：“公子，我这蟑螂药，包治百病。不瞒您说，城东的孙婆婆，背上生了毒疮，所有的郎中都无计可施，就是吃了咱家这蟑螂药，才……”
“才十分安详地去世了？”不等小贩说完，虞芊盈已经冷冷地将他打断。
“这位小姐，瞧您这话说的……”
“别在这里磨蹭了，抓紧找住的地方，我都要累死了。”虞芊盈根本不理会小贩，她扭头对身后的五个人下达命令，俨然一副大小姐的派头。
但岳照庭刚往前走了两步，虞芊盈就把他呵住了：“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再有火光之灾。”
岳照庭无奈，只得走在最后，岳映川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眼神里充满同情。
在寻找客栈的路上，虞芊盈好不容易看见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一条新的裙子，原本被火烧坏的那条便直接丢掉了。岳照庭随便挑选了一副露指手套，这样就不必用一堆布条缠着双手了。到达客栈后，众人先各自回房休息，待稍晚一些再下楼共进晚餐。
客房内，岳照庭依旧不敢摘下手套。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了。这来源不明的怪火让他非常懊恼，就像虞芊盈所说的，他简直就是个怪物。如果不能想办法彻底摆脱这困扰，他的双手岂不是永远都见不得光了？
“哥，你觉得那位大小姐怎么样？”岳映川坏笑着问道。
“什么怎么样？”岳照庭情绪有些低落：“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其实我觉得你俩还蛮般配的。”岳映川眯缝着眼睛：“刚刚芊盈小姐让你离她远点，瞅你那委屈样，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臭小子，有这么和你哥说话的吗？”岳照庭举起双手：“信不信我让你感受一下火光之灾？”
“哥哥饶命，哥哥饶命。”岳映川往后退了几步，但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不过，我可都注意到了，你只要和芊盈小姐对视就会脸红。要我说，你就大胆一点吧，等见到爹娘的时候，如果再领个儿媳妇到他们面前，那咱爹估计得抱着咱娘原地转个十圈呢！”
“小川，你再敢胡说八道！”
岳照庭刚要站起来，岳映川早就打开了门，灵活地闪了出去：“哥，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先去楼下等着上菜喽！”
岳照庭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心事重重地将门关好。
“那位言少侠是什么来头？”虞芊盈对此深感好奇：“能一个人解决掉这么多山匪，武功着实了得啊，不知道和我哥比起来如何。”
小晴已答应言寄欢，不能将他杀手的身份告诉别人，便打算搪塞过去：“言大哥确实很厉害，当时就见他随便划了几刀，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就全都倒下了。”
“是吗？可我记得，那个姓岳的臭小子说，山匪受的并不是刀伤啊。”提起岳照庭，虞芊盈便不由地噘起了嘴，十分不满。
小晴一下子慌了神，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话已被识破时，虞芊盈又没好气地说：“算了，不提他了，想起他就来气。小晴，咱们下楼吧，店小二应该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好……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