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福祸不过一念间
廖永生感到很幸运,眼前这个人太仁慈了。他完全有能力杀了自己,他却没有动手。
廖永生有些沮丧,再次感到一阵后怕,心也随之变得谨慎起来。他没有再返回,而是朝着前方继续前行。林子很大,廖永生迷路了。直到太阳落山,他也没有走出这片林子。天越来越黑,林子里却一点也不安静,有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风吹树枝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
不过随着天越来越黑,他也发现在不远处有一点灯火。他看见这点灯火就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朝着那点灯火摸行,脚下磕磕绊绊的,时不时摔个跤。他心里有些烦躁,恨不得朝黑夜劈剑。
那是一间挺大的木屋。窗上映出一个瘦高的人影。那人安生地坐着似在读书。
廖永生挂起丝笑意,轻步走到门前。正欲敲门,屋里已传出话声:“请进吧。”他感到很惊讶。他的轻功说不上高,也不算弱,但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难道里面这位是位武林高手?
“还不进来,再晚一会儿,我可要睡了。”
“哦。”
廖永生停止思绪,不再迟疑,推门而入。桌案前坐着一个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
“你是不是要借宿?”
不等廖永生启齿,老者当先发问。
“正是。”
廖永生不敢轻视,恭敬一礼。
“你是第一百四十二个被困在阵中的人。明天,我带你出去。”
“阵?”
廖永生不明白。
“我在这片林子里摆了个迷魂阵,凡是进到阵里的人还没有一个能走出。”
“前辈是世外高人?”
“什么世外高人,老朽只不过懂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好了,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老者说完就倒身在案前睡了。
廖永生环顾左右,屋里哪有床铺。木地板上铺着一块毯子,他就在毯子上睡了。
不知到了何时,廖永生被惊醒,但见窗外一片火光。“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想着,快速起身,将剑拔出。
那老者已不见了。
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向外察看:屋前空地上站着一伙人,高举着火把,老者就站在他们对面。
这时,几道白光闪烁,人群中有四人几乎同时拔出了剑。四人模样相似,像是孪生兄弟。
看情形,这是一场江湖仇杀,今晚其中一方难免血溅当场。这老者只此一人,面对众人,只怕凶多吉少。
廖永生谁也不想帮,只想看热闹。他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从不给自己乱找麻烦。
“张老头,你就要死了,难道就不问问我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人群中,一个白衣青年口气里带着几分狂傲。
老者听了笑了笑道:“今夜谁活谁死还说不准呢。像你们这样的无名小辈,老朽素来不放在心上。难道踩死一只蚂蚁,还要问它来路?”
“张老头,你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狂妄。看来,你大限就在今夜。”
“刚才说话的是哪一位,是条汉子往前走一步。”老者神情微微肃然。
半晌,并无人向前走一步。
“怂包!”
白衣青年右边一个胖大汉子用鄙夷的眼神瞧着白衣青年身后,愤然地骂了一声,随后往前迈了一大步,怒视着老者,“怎的?张老头奈我何?”
轻影一闪,去而归,眨眼之间,胖大汉子惨叫一声,身子翻滚而起,落入人群。
胖大汉子落入人群一下压倒一片同伙,这些同伙无不惨叫连连。其余人等见状忙一起上手将胖大汉子和被压倒的同伙救起。那被压倒的同伙还算好,顶多受点轻伤,而那胖大汉子就惨了,脸上出现五道血印不说,神智变得不清了,像醉汉一般在那儿摇摇晃晃又哭又笑。
这一手功夫惊慑了在场的众人,也惊慑了躲在屋中的廖永生。
“果然有真功夫!”
白衣青年语气里已经有打退堂鼓的意味。但是也许是为了面子,又从容道,“看来杀你还真不容易。我不能为了杀你而伤了自家兄弟,所以今夜叨扰了。”说完抱拳一礼,就要带众人离开。
“且慢!”
老者缓缓道,“来好来,这走可不是容易的。”
“张老头,你想怎样?莫要欺人太甚!”白衣青年胆怯道。
“不知是谁大半夜来扰老朽休息,口口声声要取老朽性命,这会儿却说老朽欺负人。说这话的人真是厚颜无耻!”
白衣青年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问道:“张老头,你想怎样?”
“喊爷爷——”
“快喊——”
“否则——”
老者说着拿眼神轻瞟了白衣青年一眼。白衣青年见了却是浑身一哆嗦,险些跪下。在他看来这眼神里已装满腾腾杀气。
“张……爷爷——”
白衣青年哆哆嗦嗦喊了一声,双腿犹似不由自主了,一曲,跪在当场。
“好孙子,这就对了。”老者瞅了一眼众人,“你们不想跪?”
话音刚落,众人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这就对了。我说过来好来,去难去。现在,你们都给我滚着走。”
“滚着走?莫要欺人太甚!”
人群里,站起一个高大汉子,黑夜里,两只眼像两颗星,精光四溢。他满脸怒容地继续道,“我们好歹是邱三爷的手下,即使死也不能死得窝囊,何况活着。更不能受侮辱。我愿跟你单打独斗,情愿死在你的掌下。”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廖永生一听到“邱三爷”三字,心想,哪个邱三爷,莫非就是他的大师兄?如果真是,师兄的这帮不成器的手下有难,他可不能袖手旁观。想到这,轻轻把剑拔了出来,来到门口,把门轻轻推开,然后身形跃起,一个飞刺,剑直指老者后心。
老者真不愧乃武学高人,当廖永生飞身刺剑那一刻起,他已经洞察。只是他没有想到剑来的比他想象的快,所以他这一避,并没有完完全全避开,在腰间留下一个小破口。
尽管口子不大也不深,但老者已然疼得直皱眉,头上冒冷汗,神情痛苦溢于言表。
廖永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这老者竟能躲开他的偷袭。刚才,他那一招叫闪电一剑。这一招乃是他剑法中的精华绝招,几十年里例无虚发。
打铁要趁热。廖永生得手之后,并没有停手,反而出剑更狠,想要一鼓作气要了这老者性命。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竟不是老者对手。
“为什么?”
老者满脸疑惑问道。他平生最恨背后伤人的人。
“因为我和他们是一伙。”
廖永生直言不讳。
老者不再发问,进攻越来越猛,出手越来越重。身影快如行云,变幻莫测,神出鬼没。
也许是老者身手太快了,众人只看见一人持剑乱舞。俄而,只听一声闷哼,舞剑者身体向前一扑倒地,擦着地面划出二三丈远。
老者并未穷追猛打,而是身形飞跃,如一片流云,朝林间深处飘去了。
白衣青年上前把廖永生扶起,关切道:“朋友,不要紧吧?”
廖永生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庞,苦笑道:“皮外伤,小意思。只要诸位兄弟免受这老鬼头欺负便好。”
“莫非解围,我们真要被这老家伙欺负死。多谢,多谢。”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又问:“刚才听闻说乃是跟我们是一伙的,可我们从未见过你。难道是信口开河?”
“难道我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廖永生有些懊恼,这白衣青年不说感恩,反而怀疑他的初衷,心里十分不爽。
“莫恼,即是一家人,就该认识认识。兄弟可否透露名号?”
“邱三是我的同门大师兄。”
“原来是——真是自家兄弟。”
白衣青年满脸堆笑,道,“失敬,失敬。莫非是廖爷?”
“正是。”
“三爷时常提起您,说您武艺超群,义气当头,我们大家都十分仰慕。说您不日将来沧州,我们大家日夜相盼,不想众兄弟竟在这般情形下与廖爷邂逅。真是事出预料,喜出望外啊!”
“兄弟怎么称呼?”廖永生问道。
“在下乃是邱三爷手下三狼四虎中四虎之一,白玉迷魂虎白彪。”说完又朝身后人群道,“三位兄弟都来跟廖爷认识一下。”
话落,从人群里走出三位青年,站成一排,齐齐向廖永生抱拳施了一礼。接下来挨个自报家门。其余三人分别是老二赤眉虎白瑞,老三黑面虎白良,老四采花虎白青。
介绍毕,白彪才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赶回县衙吧。”
“不!”廖永生道,“斗了半夜,众兄弟不累么?我看就在此安歇过夜,明早再赶回去不迟。”
“廖爷高见!我们都听廖爷的。”白彪满脸堆笑的应承道。
众人二十多口,一起进了屋,就地盘坐,勉强容下。
廖永生睡意全无,不禁问道:“白兄弟,我大师兄为何要杀这老家伙。这老家伙武功绝顶又是什么人?”
白彪叹了口气道:“要问这老家伙的来历,三爷和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姓张,有人在武当山见过他练功。想必是武当派门人。本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不想这老家伙非要多管闲事,害得三爷痛失了好几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