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悔恨
“请你们离开这里。”
“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牙齿闭紧，气息收紧嘴巴里，一丝一毫也不露出，他的眼睛也看着脚下，那里被血溅到，而他正好害怕血。
他只好重新直视他们，却又要小心的令视线避开妻儿的尸体，在他重新调整好勇气准备再一次赶他们走之前，陈光突然说：“丧尸听到声音了！”
他说话时异能就已经发动，眼前向下到六楼的楼梯又变成那种光滑的墙壁，而且这一次，他利用楼梯的扶手在墙壁上做了许多的铁刺，他想或许有些发疯的丧尸因为空气的血味不要命的冲上去。
“走！我们进去！”
陈光没有时间询问这家主人的意见，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在他的妻儿和这个略有些粗暴的男人之间流转。
他不久前才刚杀死了他的老婆和孩子，怎么现在又敢若无其事的闯进他的家？
他挡在门口想要表示自己的态度，陈光突然停下，看到男人愤恨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恨意——他们并不认识。
他猜到了一些事情，于是回头将这两具尸体用石块包藏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坟墓。
胡盈已经趁着他心理防备松懈的时间先一步进去了。
而等到陈光看见楼下的丧尸一个个蜂拥上来，他也站在门口。
看到对方忍耐着不得已侧开身子，他露出一个微笑，走了进去。
这小子一定是个懦夫，亲眼看着老婆和孩子被杀，他吓得甚至尿了裤子，就躲在房间里。
陈光单凭嗅他身上的气味就能猜到，他是个十足的懦夫。
“他们是你的？”
陈光一发问，他就变得十分气恼，可他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但是需要借助沙发支撑住身体，他休息了会儿，胡盈很拘谨，眼睛又不安分的向到处看来看去。
他用牙齿咬住嘴唇，疼痛让他麻痹的哀色稍微振作了一些，但依然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发抖，眼眶也快收不住眼泪。但至少有了力气，或者，倒不如说是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他们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你们刚刚杀了他们！”
他的气息忽然失控，声调高了几分，以此表达不满。
陈光喉咙里的气息刚急促的凝聚起来，但听到他喉咙里的悲腔，于是立刻泄了下去，转而低下头沉默。
但胡盈刚不久才面对过丧尸，一想到面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明明同为人类，居然包庇那些丧尸，而不是关心他们，即便它们曾是他的家人！
“他们已经变成丧尸了！他们要攻击我们，难道我们要任由他们咬死我们吗？”
“再说了，我们也不想要碰到他们，可是我们……”
陈光瞪了她一眼，因为她的话未免太有些多了。
胡盈还想为自己头上莫名的杀人罪辩论，但陈光的眼神按住了她因紧张积攒下的激动。
没人再和他争辩杀死丧尸的罪名，即便他们是他最爱的人。
他渐渐地也在这种无声的沉默里妥协。
“我知道，他们变成丧尸了，那都怪我，如果不是小峰听到家里没有太多吃的了，他不会要冒险跑出去，我听见那些怪物的声音了，可是小峰他不回来，他妈想带他回来，我以为她会成功的。”
“我真以为她能把小峰带回来的。”
他恳求的目光得到了陈光的点头，他又摇头：“可是晚了，它们很快就咬到了小峰，我从没听见过那种惨叫声。”
那种穿透骨头的疼痛和凄惨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回忆起当时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的手指遮挡住眼帘，随后又经过额头，又按揉脸颊，他想缓解不断从胸口涌上的酸楚：“都是我的错，我爱我的妻子，我也爱小峰，可是我害怕，我不敢碰那些怪物，我老婆知道我胆小，她……”
“她被咬死之前还帮我关上了门。”
他哭着发笑，然后悲伤又将笑容挤到很远的地方去，他用手掩住面，眼泪从指缝流出，也因此彻底没有了勇气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他的精神又一次被摧毁，只剩下喃喃的自语：“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一直都是个没用的人。”
陈光也只好无奈的叹口气，而胡盈则彻底被他的讲述所打动，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害怕，他又在害怕什么，她也有这样的时候，他只是缺少勇气，他也很爱他的老婆，他只是缺少了那本不会需要那古怪的……足矣事关亲人生死的勇气。
“别哭了，你已经失去他们了，就算重新再来一次……”
“你看到外面了吗？”
硝烟下的废城，尸体和鲜血绘成人类社会的地狱。
丧尸在竭尽全力扼杀人类的良知和善良，人类一切站起来的力量都被逼到最阴暗的角落，就像不会升起的太阳照不到无法消散的阴云。
有另一种通行的生存方式正在慢慢生长，它注定长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对了，你说几天以前你们就没有什么可吃的，那么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正好我们想吃一点东西，但现在也许并不方便离开。”
“吃饭？”
他的眼袋发黑又浮肿，精神状态很差，想了片刻后他才回答：“我没有吃饭，我几天都没吃饭了。”
末了，他又丧气的低下头：“我不需要吃饭，我也不想再吃饭了。”
他的眼神难以聚拢，看样子，已经有了死志。
胡盈怜悯的看着他，可是她也难以想象，失去爱人和儿子，又亲眼看着他们死去，无能为力的后悔如何能恢复过来。
“奇怪，你怎么没被感染？”
“我看你虽然状态很差，但也只是缺乏休息，你这几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吗？”
陈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这似乎无关紧要，但他急迫的语气却破开了他的悲怆，缓缓凝聚起意识用于思考。
这里是感染区，像他这样的人不该还能活下来，尤其是没有意志力，病毒只要侵入身体，他连半刻都坚持不住。
可是他偏偏没有被感染。
难道他也觉醒了？
看起来不像是体能类型的，精神方面的吗？
陈光对他来了兴趣，暗暗希望能遇到一个有用能力的家伙。
他想要建基地，正缺大量人手。
至于他因为家人变成丧尸心里受到伤害，虽然他看起来很快就会想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办法解决自己，但是那一定仅仅只是看上去，现在这世道，生存可是稀罕物，人人都拼了命的追求。
索性他也懒得试探，直接了当的问他：“你刚才看到我的异能了吧？”
他这才想起，刚才那匪夷所思的变化力量，是出自这个男人手中。
“那就是异能，那是什么能力？”
“你是怎么获得的？”
陈光微微一笑，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异能的吸引。
“我可以控制材料形成建筑，石块，泥土，沙子，钢铁，我可以随意驱使。”
“真的吗？”
陈光随意的从地上控制石块变化形状，这奇异的现象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他也难以否认。
胡盈以为陈光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此让他缓解精神的痛苦。
她一直觉得这个家伙是个有些神秘，有些可怕的家伙，面对那些丧尸，他居然能像一个战士一样，正常人应该都会觉得害怕吧，可是他就像一个战士一样，敢思考如何对付那些怪物。
不过现在，居然在细心的安慰别人，他的心也是蛮温柔的嘛！
陈光忽然察觉她的眼神有些奇妙，他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投回一个我明白的笑，陈光变得更加不解。
眼前这家伙询问的眼神将他拉回。
“没错，我的异能就是这样，并不算厉害，她，胡盈可以控制空气。”
“当然她刚觉醒不久，力量还有限。”
他及时阻止了对方想要她展示的期待，胡盈一定会因此不高兴的，毕竟她的能力还有些生疏。
可是他确实低估了一个普通人忽然获得异能的自信。
她立即控制桌上的一把刀飞到了自己的手里。
两人的目光都被此吸引，他看到胡盈的泰然自若，一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陈光尴尬的闭紧嘴，生怕从里面跑出什么不适当的话来。
倒是他，这个病秧子，十分赞叹的点了点头：“真厉害，像是念力一样，我要是也有这样的力量就好了。”
他这样说着，立即就想起刚才陈光说的话。
“你说我也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没错，不过还不知道你叫？”
“林歌，我叫林歌。”
“林歌？”
“哎。”
胡盈古怪的看了眼陈光。
“好吧，林歌，你或许不知道，丧尸病毒不仅仅存在于丧尸的身体上，而且有的时候，也会通过连接点出现。”
“连接点？”
“就是那些从中跑出丧尸的地方，你没有看到吗？”
陈光看了眼窗外，这里的位置确实看不到那显眼的连接点。
林歌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我之前在手机上看到过，有人上传了视频，好像是，很大的门，那里面都是丧尸，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哪个国家的阴谋吗？”
“哪有那么厉害的国家？再说了，现在可不光是我们这里是，全球所有的地方，啊，还包括南极，你们敢相信？我居然看到有人拍到了南极的连接点，不过他们叫异次元之门。”
胡盈觉得难以理解，但也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趁此机会又拿了出来。
“异次元之门？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意思，连接点背后连接的是另一个世界，正如你看到的，那个世界里都是丧尸那样的怪物。”
“世界？全部都是？那我们，能对付它们吗？难道人类要灭绝了吗？”
陈光无奈的笑笑：“别担心，人类面临过很多糟糕的情况了，就算是丧尸，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胡盈眉头皱在一起，陈光一扫而过并未放在心上，还想多跟林歌说些异能的事，想让他想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异能。
“怎么没网了？”
胡盈忽然烦躁的坐起身，四处环顾。
林歌很快就明白，及时的问道：“你需要WIFI吗？我家有。”
陈光的目光静静的在他们之间来返，心里暗暗的等待一个结果，默念道：“已经有一周了吧？那么，应该要到那个时候了。”
胡盈忽然站起身：“我手机好像没信号了，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
房间里突然响起轻轻的滴的一声，众人的呼吸声便随着房内丝丝温热的暖风一起降低下来。
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