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赵一凡的年中总结写完了，他发给办公室主任审阅，不得不承认，赵一凡还是有能力的，主任看完很满意，发文印室打印。开会那天，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的念着稿子，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领导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看起来像是迟疑，又像是语句的停顿，领导很快把握住节奏，念完了发言稿，博得了一片掌声。

参会回来，领导怒气冲冲的把主任叫到他的办公室，不一会儿主任脸色铁青的来到赵一凡面前，把那份总结摔在桌子上：“赵一凡，你看看第六页第七行，那个数字是半年的任务吗，你操的啥心，这么重要的数字出现失误，你让我们单位的这些个大大小小的领导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赵一凡，你能干不？你要是干不了了就走人。”说完主任走了，留下了一屋子错愕的人。赵一凡疑惑的拿起总结翻到第六页，他看见了第七行：全年任务为2700万，现已完成2700万。赵一凡脑子轰的一声，这怎么可能，每一次的总结报告他都会仔细核对，尤其是这种变数很小但又非常关键的任务总量、人数变化、股室编制等他都是核了又核，他清楚的记得全年任务2700万，截止六月底已完成1700万，他是核对了几遍后才发给主任的，主任看完也没说什么，那就说明没有错，怎么打印出来就变了。

他来到文印室，打字员小魏正趴在桌子上看一本杂志，他问小魏：“小魏，昨天给领导打印年中总结，机子没出现故障吧？”“没有啊，好着呢。”“那你打印的时候谁在这？”小魏想了想说：“吴秘在，我正准备打印，他进来让我帮他选一款口红，说是送他爱人，他不懂怎么选，就过来让我帮他挑，呶，就这本，还挺丰富的。”说着小魏扬起正看的那本杂志。赵一凡心里一沉，他又问：“你怎么帮他挑的，从杂志上就能挑吗？”小魏笑的嘎嘎的：“一看你就没有邮购过东西，这个小康之家邮购手册，东西便宜又漂亮，尤其是首饰和化妆品，都是广东货。”“那你帮他选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电脑？”“离开了，因为口红在自然光和灯光下有差异，吴秘说他爱人很挑剔，让我多看看，我就在门口看了看。”“那吴秘干嘛呢？”“哦，他没干嘛，就在桌子旁靠着呢。”赵一凡心里已经清楚了，他回到办公室，同事们正在窃窃私语，一见他进来都不说话了，他来到吴秘桌前说到：“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干，不要在背后搞这些龌龊的动作。”吴秘明显底气不足：“你说啥呢，出错了别给自己找借口。”

吴秘比赵一凡入职早，工作勤勤恳恳，没有太大的优点也没犯过错，不出意外，再干几年就能提成副主任，赵一凡的到来，打碎了他的梦，小城市的人有小城市的梦想，吴秘一心想着当个官，给他的父母脸上贴个金，也好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扬眉吐气，但是眼瞅着梦想快要破灭，吴秘不觉忧心忡忡。俄国作家果戈里在他的《死魂灵》一书中，关于人的欲望有这样的描写：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犹如海中之沙。这些欲望各不相同，不论是卑鄙的还是美好的，起初都可以控制，后来就渐渐成为人的可怕的主宰了。有的人只容许自己有最美好的欲望，从而克制了其他一切欲望，这种人是非常幸福的。但是有些欲望是不容许人们选择的。这些欲望是人们生来就有的，人们也无力克服它们。这些欲望包含着一种永恒的召唤，在人的一生中，这种召唤是永不停息的。人世间的一切竞争注定由它们来实现，不管它们的表现形式如何，不论是化为一个阴影，还是化作一个令人欢呼的光辉形象，它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人所不知的利益。也许，在吴秘身上，就有一种欲望处处牵制着他。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满足这种欲望，他不惜一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