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Zachys拍卖行

姚秋秋整理着衣衫和肖福庆从办公室走出来，柴小战眼中带着一丝鄙夷，都被姚秋秋看在眼里。

老邱去开车，柴小战拎着两个包，跟在老板和前女友的身后。或者不该再说是前女友了，应该叫她“老板娘”。

女壳王高兴的公司前台已经换了新人，新人热情地带着众人进了会客室。姚秋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肖福庆等了很久，也没见到高兴的身影。

下班时间到了，公司也不见有人离开。都快晚上七点了，姚秋秋才过来带着肖福庆和小助理柴小战走进了高总全海景的办公室。

会客区，肖福庆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前两个工作邀请对他意义不大，第三个以壳抵押借贷的形式，双方都有盈利的空间，属于双赢。但是1.5亿的第三方公司股票、3000万现金和一层写字楼，必须要计算在总额里。

高兴也没废话，直接灵魂发问：“肖总，您不如把股票先卖掉，写字楼也卖掉，咱们再算？我可以等，但到时候壳的估值可能要重新计算。”

肖福庆也不傻，那1.5亿股票的事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他通过朋友的上市公司套了1.5亿出来，给了2000万的好处费，自己进账1.3亿，肯定瞒不过女壳王高兴。再说写字楼，现在恒生指数都跌成这样了，谁还买写字楼啊？这要是半年都没卖出去，他岂不是被耗死了？能把壳估到4亿，借出来2亿，他已经知足了。如果高兴能把壳以4亿卖出，自己还能收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柴小战做好了会议纪要，肖福庆满心欢喜地从办公室出来，语重心长地和柴小战说：“这次的交易，对你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学习机会，你陪着咱们财务总监曹总把交易完成，今年年底的奖金，不会少了你的。”

肖福庆去年没有发奖金，给财务总监曹总发了个新款诺基亚N95、前台大姐发了一个LV钱包、司机老邱准备了三套G2000的西服配六件衬衫，反正老邱也需要穿正装上班，算得太精了。这些人出来打工，只想要钱，看到肖老板送的这些不知所谓的礼物，内心都在骂娘，还不如给点儿现金来得实在。

柴小战的年终奖最特别，肖福庆打开酒柜，只要不是拉菲和康帝，任选。柴小战选了Domaine Leroy Musigny Grand Cru 2000（勒桦酒庄慕西尼特级园干红葡萄酒）。这瓶酒虽然市场价已经不便宜了，但以2008年当时的定价来看，仍是被低估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福庆天天无所事事地和姚秋秋腻歪在一起，剩下对接的事情，都是财务总监和柴小战在做。财务总监年纪大了，但是工资很低。这么低的工资实在令曹总提不起精神干活儿，正好有柴小战这个免费劳动力使用，自是落得一身轻。这次虽然是壳的抵押，但是所有程序不亚于卖壳。买方需要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楼做大量的审查工作，确保壳的干净，并随时向卖方了解情况。好在壳上市不久，也没有转过手，做起来相对轻松。

周一到周五，柴小战没日没夜地干活，周五晚上，还要加班帮肖老板去买酒，好在Zachys[1]拍卖行有吃有喝。

Zachys拍卖行是全世界最大的酒类拍卖行。柴小战是常客，也是VIP。

拍卖行的大张总特地安排最好的位子给柴小战。柴小战频频举牌，大张总却一直在为柴小战隔壁的姐姐服务，又圈又画，姐姐就是不举。大张总见势头不对，也离席忙别的客人去了。

姐姐发现了柴小战，主动递了张名片过来，上面写着“山城市山水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若楠”。不承想身边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同行老板，柴小战也客客气气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李若楠本以为是个富二代在频频举牌，不承想是个小助理，不过这举牌的魄力倒可见一斑。

李大姐向柴小战求助，本来是有个朋友陪着自己来拍卖会买点儿酒，谁知道朋友应酬走不开，把自己留在这儿了，嘱咐大张总务必照顾好。

李若楠何许人也？从工厂工人到厂长，再到私有化，最后涉及地产行业，一路创业至今的山城著名的女企业家，自然不会凭大张总巧舌如簧、自卖自夸的几句话就随便出手。

倒是身边这个小伙子引起了她的注意，目光坚毅，面若刀削，举牌选酒，利落干脆，到像是个行家里手。

柴小战说起酒来，滔滔不绝。李若楠听了个大概，反正是葡萄酒拍卖，只求不被坑就行。柴小战先分析了李若楠的需求。第一需求是应酬，拉菲是硬通货。大量买拉菲，肯定没有问题。他推荐了1988年、1996年和1998年的拉菲，一千多块钱的价格，有多少扫多少，不用犹豫。既然是应酬用酒，只需要考虑拉菲的品牌就可以，年份挑吉祥数字就行，没必要选1982和2003这样的大年份，喝起来太浪费。如果不是懂行的人，根本喝不出区别，只要是拉菲，面子上肯定是赢了。

李若楠的第二个需求是收藏。女企业家有魄力，认为葡萄酒作为可消耗的奢侈品和收藏品，好的酒只会越喝越少，她打算拿一亿来买酒，全部放在专业酒窖，未来再看需求是喝还是卖，选择空间很大。柴小战分析了目前产区的情况，波尔多慢慢开始热，有上升的空间。但是长远来看，波尔多的产量巨大，就算是拉菲这样的顶级酒庄，年产二十几万瓶，量太大了，如果价格想炒上去，非常有难度。如果是收藏，肯定是收藏更稀有的、更容易被炒作的酒款。但是一亿元实在是一大笔钱，他建议DRC（罗曼尼·康帝酒庄）除了康帝都可以买，配合Leroy（勒桦）红头、Armand Rousseau的Grand Cru（阿曼卢梭父子酒庄）、Roumier（卢米酒庄）的GrandCru（特级园）以及爱侣园，做一个勃艮第的收藏组合。李若楠好奇地问：“为什么DRC除了康帝都可以买？康帝有什么问题吗？”柴小战讲解了DRC的股东构成，因为是两大家族持股，且分别有非常多的股东，股东多了，涨价意愿就会降低。他个人认为康帝的定价过高，而未来的涨幅有限。像Echezeaux（依瑟索园）这样的特级田，只要两千多元就可以买到，La Tache（踏雪园）这么顶级的酒款都不用八千元，实在是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有理有据，说得李若楠心悦诚服。在柴小战的指引之下，山城山水房地产的李若楠董事长开始频频出手，凡是柴小战画圈的拍卖品，疯狂举牌，这两人几乎包场，交替着举牌，举到别人不举为止。

大张总心花怒放，推推自己的小眼镜，镜片后面的一对小眼笑成了一道线。这柴小战有几分道行啊。两人这么买下去，今年提成能攒出一套房的首付。

第二天一早，柴小战和李若楠两人继续开战。因为拍卖行会提供免费的葡萄酒，大张总也特别为两人加餐，开了五大酒庄中的玛歌1983年。柴小战一口一个“李总”，李若楠听着不舒服：“你怎么还叫‘总’呢？”柴小战酒劲也上来了：“姐，以后你有什么事，使唤弟弟就是了。”李若楠这才满意地和柴小战碰了杯，约好一起买酒，买够一个亿再开庆功宴。

另一边，财务和法务的进程颇快。壳已经转手，钱已经入账，从今天起，壳已经不姓肖了，而是姓高。肖老板给柴小战放了长假，算是感谢他前一阵没日没夜地工作。

注释

[1]拍卖行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