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Nikushou餐厅

高总的办公室极大，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眺望整个江城。办公室分隔成会客区和大班台。姚秋秋心神不定地走进去，也不敢坐下来，就站着听女壳王高兴的吩咐。

高兴没有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没兴趣知道，何况她也没少知道。

高兴头也不抬地问了肖总助理的来意，不置可否，只让姚秋秋直接和肖福庆联系，传递信息：“这个生意可以谈，让他把壳里1.5亿别家股票的情况做个估算给我，能拿回来多少，还有，我高兴看上的壳，其他行家不会出手，免得把收购壳的价格做得太高，这是行规。大家做生意，我也不会亏待他，但是他从我这儿拿走的钱，足够结很多人的账。他可以赖有钱人的账，但不能赖穷人的账。让他给我做个承诺书，我想看到他清还部分账目的承诺。”

姚秋秋记在本子上，一字不差。

“另外，你多接触接触肖总，确保交易顺利进行。”

姚秋秋一脸茫然，和一个大骗子多接触接触？姚秋秋不知道高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把肖总的助理叫进来，那小男孩叫什么？”

“柴小战。”

“昨天肖总没介绍助理名字，你怎么知道他全名？”

高兴这细节洞察力，不愧浮沉商海多年。这句话丢出去，姚秋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强装镇定地撒了个谎：“他找我交换了电话。”

高兴看着自己的美女助理红着脸的样子，并没有怀疑，只是暗暗觉得好笑，这老的小的都黏上你了，有你头疼的。

高兴哪里知道，姚秋秋并不是完全撒谎。毕竟五年前，他们就交换过电话。

姚秋秋云山雾罩地从高总办公室出来，喊柴小战一起进了总裁办公室。

高兴对柴小战很有兴趣，那天听他介绍葡萄酒，有历史，有传说，还有分析，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小小年纪，却也算得见多识广。小伙子虽然长得不够帅气逼人，认真的样子却可圈可点。

柴小战把H的大盒子递给高总，高总满脸欢喜，向肖总表示感谢，并约着下次她来安排餐厅吃饭。高总顺便向柴小战提了个请求，可否帮着整理下酒柜。

高总推开了一道暗门，里面是一张可以休息的小床、一个巨大的保险柜和一个单开门的Eurocave[1]酒柜。

高总的酒柜里什么都有，大多是别人送的，她也不知道酒的价格。柴小战按照高总的要求，把贵的放在最上面，按照价格，依次摆放到最底层，然后抄下了所有酒款，按照每层不同酒款的名字，仔细地贴在酒柜上，这样找起酒来就方便多了。

看着柴小战这番细心的操作，高兴更有了几分兴致，继续跟柴小战闲聊，让他介绍下最贵的几个酒款。柴小战实在忍不住了，问高总能不能给杯水喝，来之后已然等了三个小时，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

“一口水都没喝？前台秘书没给你倒茶吗？这是前台最基本的工作。”高总问道。

“可能前台同事太忙了吧，忘记安排了。”柴小战本想插刀，但又担心高兴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也就简单地带过了。

“姚秋秋，你通知人力资源部老大，安排她离职，该补偿的补偿，尽快招聘新人到位，顺便让人力资源部老大算算该扣行政部主管KPI考核多少分数，向我汇报。”

柴小战瞠目结舌，追悔莫及。虽然自己在前台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不想毁了别人的工作，毕竟找份工作不容易。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毁了别人前程。

高总从酒柜拿出一瓶1985年的康帝，递给了柴小战。柴小战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不明所以。

“我问你几个肖总的私人信息，你说出来，这瓶酒送给你。”高总笑着和柴小战说。

柴小战什么话都没说，赶紧把酒放回酒柜，连声拒绝，推说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该离开了。高兴没说什么，微笑着叫来姚秋秋送他出去。

“高总问你点事儿是看得起你，你这次不珍惜，下次可就没机会了。”姚秋秋依旧一脸冷漠。

柴小战回道：“有的东西能卖，有的东西不能卖。卖主求荣、见利忘义的事，我做不来。”

姚秋秋自然是听出了柴小战的有所指，却也懒得发作，只轻声说了句：“滚——”

柴小战回到肖福庆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肖福庆甚是开心，礼物收了，脸上有笑容，还让自己的小助理干了点儿私活，说明卖壳的事靠谱。

卖壳的事情算是小有进度，肖福庆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那么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姚秋秋这条小美人鱼到底吃还是不吃呢？吃了，怕生意黄了。不吃，心有不甘。赚钱图的不就是为所欲为嘛，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就不用出来混了。

姚秋秋看到H家白色的Kelly 32傻了眼。H家的包包，可是一个女孩的终极梦想，这个包只在八卦杂志上见过，能拎着它的不是名媛就是明星。

想到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也才不过能买个LV包充门面，不免自怜。但今天这梦想实现得莫名其妙，姚秋秋又不免挣扎。

正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秋秋妹妹，我是你肖哥，今晚有空吗？来家里吃饭吧。”

“秋妹肖哥”？姚秋秋看到这油腻的用词，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回一条：“你老婆和五个孩子今晚吃点儿什么？”

但想着高总的嘱托，还有这个H家的白色Kelly 32，实在是不便发作，她只好回了一条：“肖总您好，正好也有工作要跟您聊一下，我们随便在外面吃个简餐吧。”

姚秋秋按照肖总给的地址，报了肖总的名字。餐厅唯一的包间里，坐着两个男人，肖福庆还有柴小战。看到柴小战也坐在这里，姚秋秋瞬间尴尬了起来，随即又宽慰了不少，毕竟自己的安全算是多了一道保障。

Nikushou[2]是江城最高级的烧肉店，菜单上的套餐虽然只有1000多元，但是有些时令的海鲜需要单独选择。食材都是日本精挑细选出来的尖货，如果这么算下来，人均三五千元才可以吃到。

开场依然是肖福庆一通志得意满的介绍，随后便由柴小战讲解今天晚上的用酒。

来自菊姬酒造生产的十年陈酿，日本三大神酒之一的菊理媛。日本清酒的特点是新鲜度，超过新鲜度的老清酒，都会带股陈腐的味道，就好像龙井一定要喝新茶，陈茶就没有那种鲜甜清香的特质了。作为日本神级的酒造菊姬，杜氏六大高手之中排第一的农口尚彦。用兵库县吉川产特A地区山田锦、50%的精米步合十年陈酿，做出了一款违反常识存在的神酒。除了菊理媛，没有一款陈酒，能保持如此甜美清香且带有深邃的复杂度。

姚秋秋听着两人这长篇大论，并没有想配合的打算，一言不发，权当没听到。这让肖福庆有些尴尬，但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话多，只怪柴小战介绍得太过生硬，破坏气氛。

肖福庆大手一挥，直接让小柴回家，只留老邱在楼下候着。

柴小战前脚刚走，肖福庆就让服务员把房门关上，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姚秋秋的身边，一双手开始不老实地上下游走。

姚秋秋也不闪躲，冷笑着问：“肖总，您已经结婚生了五个孩子的事情，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

肖福庆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以高兴的调查能力，这种事情不可能在姚秋秋这里蒙骗过关，可这第二天就被揭穿，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悻悻地坐回对面，摆出一副很沉重的姿态：“秋秋，我不跟你说，不是因为骗你，而是没有必要，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财产也分过了。我现在在江城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我以为你会温暖地接纳我，没想到你却如此疑心我。”

姚秋秋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但听着肖福庆的这般“语重心长”，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便顺着肖福庆的话，继续娇嗲试探：“我哪里有疑心？还不是怪你没早说清楚，让我这白白难过了一整天，你倒怪上我了。”

“没有没有，我哪里会有怪你的意思？我这不是正跟你说嘛，你这小性子，还挺着急。”肖福庆说着便又坐回到姚秋秋的身边。

“那你在国内的纠纷呢？你想怎么解决？”

肖福庆大概解释了下，这次卖壳，主要就是为了解决欠款，他也不想一辈子回不了大陆。虽然大陆现在房地产行业遇到些瓶颈，但是相信以中国人的购房习惯和城市化进展，未来几十年，房地产在中国仍大有可为。

姚秋秋听了这些，突然对肖福庆的印象有了些转变，甚至还生出了些怜悯之心。第一，这个人离婚了，婚都离了，就是单身，之前也不算说谎，至少对自己是有几分真诚的，那么自然可以和他在一起，至少可以和他试试。第二，虽然他欠了很多钱，但是为了还债，积极卖壳，责任心也是有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第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现在有债务纠纷，但是只要卖壳成功，这资产依旧会是很客观的。

姜还是老的辣，肖福庆三言两语之间，姚秋秋的态度就产生了180度的大扭转，甚至有些春心荡漾起来。

肖福庆当然从姚秋秋的脸上看出来了一切，再接再厉，巧舌如簧，把当年如何从包工头摇身一变成为地产公司老板的创业奋斗史，又是一顿编派，就着几杯酒下肚，姚秋秋的眼中甚至出现了敬佩的神色。

肖福庆继而让姚秋秋给高总带话，1.5亿的股票是借款。他是通过购买朋友股票的形式借出去的，借款合同都在。他朋友也是个上市公司老板，就算还不起钱，大不了卖壳还钱，咱们还是有主动权的。至于国内的经济纠纷，完全可以立个字据，拿到壳钱当天就结账，决不拖欠。

听完肖福庆这番话，姚秋秋如同吃了定心丸，白天的不快全都过去了。肖福庆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又将往年间环游世界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通，并当下承诺姚秋秋，下个假期就带她去东京旅行。

饭后，姚秋秋扭捏着要自己回家。肖福庆哪能允许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以要继续谈正事为由，带着姚秋秋坐着“大劳”，沿着山路回到了别墅。

注释

[1]尤勒凯夫，酒柜品牌。

[2]餐厅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