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鸿运当头

肖福庆哪想到对手已经把自己研究得透透的，还心情颇好地和几个富豪友人打电话吹牛，把自己和女壳王的交情吹了一遍，吃完午饭，又喊着柴小战逛街去了。两个人徐徐走进商场，柴小战始终保持慢半个身位的节奏跟着，这是他在官场小说里学来的，和领导出行，始终保持半个身位，既让领导感受到跟从，又可以随时便捷地为领导服务。

太古广场H店里，店员们表面顺从恭敬，实则爱搭不理，热情里裹着怠慢，越是那种笑脸相迎之下“你买得起吗”的内心独白，越容易激起富豪的购物欲。

肖福庆刚拿起一个公文包，一个瘦高男店员就突然闪现在他的身畔，跷着兰花指，掐着尖细的嗓音，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先生，这个刚刚已经有位顾客想要预订了，您还是尽量不要直接用手拿。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由我帮您介绍一下，这款的价格您需要了解一下吗？”

男店员还在慢慢悠悠地戴白手套，肖福庆都没正眼看他，将公文包直接扔给男店员，吓得男店员手套还戴着半截，赶紧张开双臂抱住包。惊魂未定之际，肖福庆轻描淡写地说：“要了。”

皮鞋两双，运动鞋一双，休闲西服三套，衬衫十件，男店员忙前忙后，店长也被炸了出来，端茶倒水，查了查肖福庆以前的销售记录，今年在店里消费了二百多万，排在店里五十名左右。金钟H店是什么店？当年一线女明星进店都碰钉子，向媒体吐苦水，如果没有足够的消费额，休想从店员手里拿到想要的包。

男装消费得差不多了，肖福庆问店长：“包，有吗？”

“您需要什么包？”

“我要两个，鳄鱼皮要沉稳点儿的颜色，普皮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粉色或白色的。”

店长进去了十分钟：“肖先生，普皮的白色有个Kelly 32[1]，但是鳄鱼皮的您应该也是了解的，需要排期预订的，这个真的真的很难拿到现货，我只能尽量地帮您把排期缩短一些。”

肖总是混社会的人，这还不懂？“我能穿的男装你们拿，拿什么我买什么。”

瘦高男店员喜上眉梢，挥舞着双臂，选了一堆浮夸得不能再浮夸的衣服，肖总看都不看，全要了，最后拿了一个电光蓝鳄鱼皮的Birkin 25[2]和一个白色的Kelly 32。

肖福庆猜测，女壳王高兴应该不差H牌的包包，甚至不止一个鳄鱼皮。但电光蓝是新出来的颜色，送了也不会出错。至于给姚秋秋选的包，必须要够大。她要给高总做助理，包里的东西只能多装，不敢少装，Kelly 32应该够她用的。

肖总把包丢给柴小战，嘱咐了一通，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回公司。柴小战则搭地铁去给女壳王高兴和自己的前女友姚秋秋送包。

高兴的办公室在江城市中心最高也是最贵的写字楼里，每年需要将公司财报上交给业主。业主认为符合法律和规格，才会继续租给租客。

高总的办公室可比肖福庆的办公室高级太多了，柴小战哪见过这阵仗，在前台就遇到了阻挠。

柴小战不依不饶、软磨硬泡一定要亲手送进去，毕竟柴小战明白，肖福庆给自己安排工作并不是送货上门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就是要看看女壳王高兴收到礼物之后的表情和答复，来帮助判断交易的可能性，这才是“人肉快递”最重要的使命。

女壳王高兴的工作强度很高，不要说他一个小小公司的小小老板的小小助理，多少大公司的老板想约她见面都难。柴小战好话说了一箩筐，前台死活就是不肯。

这时候姚秋秋走出来，看见自己前男友愣头巴脑地在和前台小妹掰扯，倒让姚秋秋回想起当年这个二货和自己在一起时吵架拌嘴的往事，不禁叹了口气。柴小战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

姚秋秋走向两人，面无表情地说：“别吵了，让他进来，里面等吧。”然后转身就走了。

柴小战看到姚秋秋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想到自己好心帮她解围，她倒投怀送抱和自己老板搞起了破事儿，心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真想把手里这两个硕大的购物袋直接砸在前台，大不了回去负荆请罪。

但这也仅局限于想想，脑海里过了一遍暗爽的画面，确定了是自己负担不起的情形，回到现实中，柴小战客客气气地和前台小妹道歉：“小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带个路，我进去候着高总，万分感谢。”

前台小妹看都没看柴小战一眼，话也没说，鼻孔里喷出轻蔑的气息，边摇头边自言自语：“有的人啊，就是没有什么教养，不懂规矩，也难怪是个跑腿送货的命。”

前台小妹领着柴小战进了会客室，水都没给一杯，就让他在这儿干坐着。

两个H家的大袋子，装了两个盒子。巨大的是给姚秋秋的，中型的是给高总的。但是什么时机给姚秋秋，真的很难把握。如果当着高总的面儿，拿出来中型的送给她，再拿出那个巨型的送给小助理姚秋秋，恐怕高总和姚秋秋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想到这里，柴小战不禁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替前女友做打算呢。

好心不负好运，正在柴小战纠结的时候，姚秋秋来了。

姚秋秋黑着脸，刚刚知晓了肖福庆这么多的隐藏信息，心里正燃着无名邪火：不仅刚认识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还满嘴谎话，欠了一屁股债不说，更隐瞒婚史。如果说他是个渣男，真的是玷污了“渣男”这两个字。肖福庆这个王八蛋，就应该抓起来扔到海里喂鱼！

没好气的姚秋秋，看着这个二货前男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男人只有钉在墙上的时候才会不好色，什么柴小战、肖福庆，有一个算一个。

气氛有点尴尬，但毕竟是姚秋秋走进的会客室，只好先开口问道：“见高总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看高总时间才能会面。你这么唐突地上来，前台肯定不会让你进来，要不是正好我路过，你这趟铁定是白跑了。你这次见高总有什么事情吗？”

柴小战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脑瓜子正跟糨糊似的，又听着姚秋秋跟自己打着官腔，不知怎的，就没头没脑地扔了一句：“昨晚你跟他，不会还真是你第一次吧？”

姚秋秋瞬间炸了：“你说什么呢？”

柴小战的第二句，似乎是对着自己说的，又像是对着姚秋秋说的，但依旧让人恨得牙痒痒：“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幸福就好，但为什么偏偏是肖福庆……”

姚秋秋也不知他到底说的是“幸福”还是“性福”，但不管说的是什么，都已经气得她直翻白眼儿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当然这账原则上和柴小战没半毛钱关系，不过现在姚秋秋眼中的柴小战跟肖福庆俨然是蛇鼠一窝：“咱俩是什么关系？我跟谁有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操心的工夫回去跟你家方珍珍操去！”

柴小战自顾自地歪着头，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继续说了莫名其妙的第三句，边说边从大袋子里拿出来巨大的盒子：“这是你昨天的收获，是你应得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和肖总说什么，他怎么说现在也算是我老板，我犯不上因为这事跟他找不痛快。至于咱俩，以前……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这句说完，姚秋秋直接就奓了毛。什么“昨天的收获”？什么“有什么没什么”？姚秋秋无视递过来的盒子，吼道：“你！还有你老板！有一个算一个！能滚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

柴小战也不生气，幽幽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高总的意思？”

听到高总两个字，姚秋秋瞬间清醒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行了，别这么多废话了，你这次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柴小战回道：“肖总感激高总的提携，特地准备了礼物，让我亲自将礼物送到你手里。如果你现在不接这礼物，那我就等见到高总的时候，让她转交给你。”

姚秋秋生气归生气，毕竟这货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上来就没头没脑地一通操作，本来就一肚子委屈没处撒，到了柴小战嘴里，自己居然都已经成了肖福庆的情妇！但涉及高总，姚秋秋还是惴惴不安的。昨天稀里糊涂地睡着了，高总也没找自己问话，下午又看到了肖福庆的资料，以及高总准备收购的这个壳的资产，这事情还没来得及消化，不能意气用事，自己只是个新助理，一个不小心，前程尽毁。

姚秋秋让柴小战帮着把大盒子藏在自己办公桌底下，再让柴小战回会客室继续等待。这时候收到了人力资源的邮件，她心中霎时惶恐，上午没上班，昨晚没和老板一起离开，这是要开除我吗？

她点开邮件，内容很简单，鉴于姚秋秋助理近日的优异表现，经高兴总裁特批，发放奖金为十二个月的月薪。

姚秋秋一头雾水，虽然拿了钱真是超级开心，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仅没和老板共进退，还泄露老板要买壳的底线，再翘班半天，然后奖励我十二个月的奖金，脚底下还踩着巨大的H盒子。

难道前男友的出现，给自己带来了好运气？这好事接踵而至，突然让姚秋秋觉得，在这个诺大的江城有了一点儿站稳脚跟的底气。

正在姚秋秋神思飞飞之际，电话铃响了，高总让她进办公室安排工作。

注释

[1]爱马仕凯莉包。

[2]爱马仕铂金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