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稚气小孩到科学巨人:伽利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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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大学生

旷课的医科学生

回到童年度过的地方,又能常见到绿茵地上的比萨斜塔,伽利略感到格外亲切。不过,经过几个星期新奇的大学生活后,伽利略很快发现自己不是一块学医的料。

伽利略不喜欢上解剖课。一想到那些挂在壁上的人体挂图,他就觉得扫兴。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不让学生接触实际,而是一味地照本宣科。还有医学老师的讲授方法,也是墨守成规,乏味得很。

在课堂上,伽利略经常会提一些让老师为难的问题。比如:“我们天天在教室里坐而论道,又不接触病人,甚至连尸体解剖都不让参加,怎么能学会治病呢?”

这话在当时听起来确实有点胆大妄为,不受欢迎。

“这有什么奇怪的!”教授不悦地答道,“几百年来都是这样教的,连国王的御医都是这样教出来的。”

对医学经典的论述,伽利略也提出尖刻的质疑。

“亚里士多德说:‘精子对月经起作用,如同种子对土地起作用。’请问老师:精子对月经起什么作用呢?”

“伽利略同学,亚里士多德的话是不容怀疑的。”教授一阵尴尬,厉声喝道,“这个作用明显得很,就是播种。”

教室里一阵喧动。同学们都捂着嘴窃笑。

伽利略很纳闷,月经怎么会怀孕呢?他仍然一本正经,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么,生男生女究竟决定于什么呢?”

“子宫左边怀的胎儿是男的,子宫右边怀的胎儿是女的。”教授翻着讲义答道。

“那怀在子宫中间的胎儿呢?”伽利略问。

“不是生男就是生女。”

教授的回答很高明。伽利略却仍然一脸茫然。

总而言之,伽利略发现自己同医学实在是无缘。内在的原因,恐怕还有对父亲意愿的一种逆反。他曾经对同学说:“我实在无法忍受做违背自己本意的事,谎称自己对医学感兴趣。”

于是,他的座位常常是空的。每当上医学课时,他就溜进图书馆,找他自己感兴趣的书读。倒是上哲学课时,伽利略从不缺课。16世纪的欧洲大学,所有专业的学生都必须学哲学课。伽利略喜欢在哲学的蓝天里遨游。古希腊先哲们的智慧和玄机,引起了这个大一学生的莫大兴趣。

真有意思,米利都的泰勒斯说:“水是万物之源。”

毕达哥拉斯却讲,世界的本质是抽象的“数”。

赫拉克利特说得更妙:“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还有雄辩滔滔的苏格拉底、理想主义的柏拉图,都是哲学史上的大师级人物。而柏拉图的弟子亚里士多德—这位古希腊文化的集大成者—他的百科全书式的著述更是博大精深。伽利略在修道院勤读三年,只领略到了他的毛皮。

这些大哲学家都使伽利略感到景仰。

他尤其对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和自然观饶有兴趣,对其包罗万象的著作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读。

世人公认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哲学家中最博学的人,他的著作涉及哲学、美学、逻辑学、心理学、物理学、生物学、数学、历史、政治学、伦理学等领域,几乎无所不包。由于亚里士多德通常在散步时和弟子们讨论问题,所以亚里士多德学派被称为“逍遥学派”。这表明亚里士多德的学风是比较自由的。但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学说被人们奉为经典。尤其是在中世纪,亚里士多德的“第一推动者”等观点被教会利用来维护“神创天地”的教义,以至他的著作独步一千七百多年,成为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伽利略深入研读了亚里士多德的书,发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位大师提出的原理许多都是未经证明的。他抬起头来思索:为什么一个科学假设或推论,未经事实验证,就可以下结论说是真理呢?

世上有绝对的真理吗?

为什么亚里士多德的每一句话都被奉为金科玉律呢?

在课余时间,伽利略还常去听数学讲座。讲课的老师是奥斯蒂洛·利奇教授。利奇教授是杜斯干大公的宫廷数学家,当时正随大公从佛罗伦萨来比萨的行宫,经常给随行人员和学生讲课。

这是伽利略第一次系统地学习数学,这门科学的严谨和完美令他惊叹不已。尤其是欧几里得几何学,使他感到耳目一新。几何学起源于古代劳动人民丈量土地等生产实践。中国古代也有著名的“勾股定理”。欧几里得几何学是公元前3世纪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在总结前人成果的基础上创立的。他的十三卷《几何原本》,犹如一座恢宏的数学殿堂。这本书几乎包括了现在中学课本中几何学的全部内容。

伽利略这个医科学生旁听数学入了迷。他几乎是每讲必到,而且认真地记笔记。利奇教授渐渐注意到课堂后排这个肤色黝黑的旁听生,很赏识他的好学精神。每次课后,伽利略常常向利奇教授请教不懂的问题。教授发觉伽利略不仅勤学好问,而且对数学的悟性很高,只要稍加点拨,他即可融会贯通。

“你怎么会选择学医呢?”一次,利奇教授问伽利略。

“我父亲的意愿。”伽利略无奈地说。

“你自己的兴趣呢?”

“我喜欢数理科学。”伽利略毫不犹豫地说。

“本人非常欢迎你成为我的正式学生。”教授微笑道。

伽利略听见这话,感觉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所等待的一刻。

于是,伽利略产生了转专业的打算。父亲自然不赞成,再三向儿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明学医的种种好处。可是伽利略已经不再是小孩,这一次他不再照父亲的意愿做了。到比萨大学第一学期时,伽利略已经成为一名数学本科生了。

这是他人生的一次转折。

伽利略第一个反叛的是自己父亲的意志,第二个反叛的就是亚里士多德的绝对权威。不同的是,父亲最后原谅了他,亚里士多德的信徒们却总是跟他过不去。

由于伽利略善于思考,有独立见解,而且敢想敢说,敢于亮出自己不同的观点,他在班上树敌不少。伽利略认为,亚里士多德的整个哲学体系是环环相扣的,一个原理引出另一个原理,一个观点支撑着另一个观点。如果其中有一个部分有错,那么整个体系都将存在问题。他的这个大胆的看法几乎没有一个人敢苟同。

伽利略身上似乎藏着一种斗士的天性。为了捍卫自己的见解,他经常和同学们辩论,有时争得面红耳赤,难解难分。争辩的焦点,是如何评价古希腊先哲的遗产和权威。

伽利略认为,亚里士多德不可否认是一个伟大的天才,但是他的一生都没有做过一次实验,因此他的理论是建立在简单的逻辑推理上面的。也就是说,亚里士多德的结论并没有经过实践的验证。

“亚里士多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人,他的原理一千多年来从没有人怀疑过,我们凭什么狂妄地去指责先哲?”

卫道的同学这样批判伽利略。

“我承认亚里士多德是天才,但是他的理论缺乏证据。”伽利略辩解道。看得出这和他父亲的观点有渊源。

“嘿嘿,天才是不需要证明的!”另一位讪笑他。

“先生们,科学必须建立在实验的基础上,光靠冥思苦想是发现不了真理的!”伽利略大声反驳道。

激动的时候,他会昂起脖子,抬高嗓门,大声喊叫。这时候的他活像一只好斗的锦毛大公鸡。

但是大多数同学都不赞同伽利略的反叛观点。他们讥笑他头脑发热,不知天高地厚,竟胆敢怀疑神圣的亚里士多德。连个别老师也认为他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不过伽利略机智的辩才和蔑视权威的勇气,也使不少同学刮目相看。大约因为他辩论得太多了,大家送了一个“辩论家”的雅号给他。没想到,这个雅号竟然伴随了伽利略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