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这该死的应激反应，是常年在躲避挨揍、逃避责任、认罪服软、戴罪立功的过程中自学成才的，脱口而出的痛快，面对压力的痛心，让此刻的我生不如死啊。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教室，无助的看着这伙满脸喜庆，准备过节的同学们。
“就这几块废料，能整出个啥成品？”我暗自叫苦，而且大家认识也不过三两个月，名字能叫全就不赖了，我怎么组织？我甚至连组织的勇气都没有……
“嘚、嘚、嘚、嘚……”我脑海里有一个一休在不断地搔着光头，我多么希望他能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给我娓娓道来他的妙招。
无助的我顺手打开文具盒，里面的小镜子里露出我这漂亮、踌躇的脸蛋，它并没有因为暂时的沮丧而丧失原有的风芒，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忧郁美？“叮！”我的脑壳里突然响过一休招牌式的胜利声响，我再次理顺着自己的思路，试图判断其中的得失，确认是否可行，我习惯性的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放在口中，还是那么凉，“搞砸这个联欢演出，我估计也要凉凉，成功了呢？是否可以喜气洋洋？”我患得患失的寻思着，不敢下定最后的决心。
“好吧！求人不如求己，有机会不逞强，谁还看得起老娘？”我乱七八糟的给自己打着气，本委员决定亲自上场，表演我的唯一特长！
“不就是跳个维族舞吗？无非就是把观众换成全体同学吗？我甚至连排练都不用！”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抬起了高傲的头颅。我为自己的睿智、机敏、果敢深感骄傲。“服装？哈哈，服装！老姜啊老姜，我看你会不会做维族服装？”高昂的头颅加上了得意而狡黠的微笑。
“你说这上中学也就几个月，环境都不太熟悉呢，老师同学之间更谈不上了解，学校这时候组织活动？还不能不参与！杨老师这也是为难，我作为文艺委员吧，是不是该做点啥？”我抱怨的唠叨着。
“你是文艺委员，这方面的事情就该多考虑一些，新环境、新老师要好好表现啊！”老妈一边给弟弟盖上撩起的被角，一边轻声的说。
“但是我谁也不了解，同学们也不听我的啊”，我沮丧地说：“除非我自己来？”我侧眼观察老妈的表情。
她并没有觉察到什么，略带吃惊的笑道：“你会干啥？”
“妈”，我神秘的凑到老妈跟前“你说我表演小李阿姨教我的维族舞怎么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跳，说实话，你感觉咋样？”
老妈露出一种如梦初醒的表情，眉毛一杨“你别说，还真行，又不要多专业的节目，你那几下还挺唬人”。
“可是我不敢啊，我怕上台太紧张搞砸了，只是……只是真要是表演这个的话，倒是不用排练，而且不耽误学习……”我欲言又止的唠叨着，显出非常为难的样子，继续给老妈“挖坑”。
“你都跳了多少遍了，这机会还真挺好，又能锻炼自己，省得你天天上不了个台面，窝里横！”一切如我所愿，老妈结结实实的踏进了我的圈套。
“你真的支持我上台跳舞？”我假装心虚，其实只是在确认这自己的胜利。
“去吧，看你那没出息样！”老妈开始鼓励我。
“那好吧，可是……”我惋惜且为难的说，“妈，我穿什么表演啊，总不能穿校服吧？”我余光观察着老妈，临门一脚了可别功亏一篑啊，胜利已经对我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找你爸去，让他给你去买身行头吧，要像点模样，我闺女要闪亮登场！”老妈确定的说。我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虽说让我去找老爸，但实际操刀的肯定还是老妈啊。周末，我们来到百货大楼，尽管汴城地处中原，但是却也常住着不少少数民族，所以大的卖场里还真有不少少数民族服装的店铺。
“哟，这是谁家的丫头啊，这么水灵，跟大姐进来看看吧，我这有一件特适合你，”售货员笑盈盈的拉着我就往店里走，眼睛却留意着我妈的态度。
老妈倒是没理她，自顾自的看着，跟进了这家店。这应该是家“大杂烩”的店，多个民族的服装挂了满墙，堆满柜台，见到我妈进了店，售货员这才开始又仔细打量起我来。
“啧啧……这眉眼，真是个美人胚子，不是汉族吧？”她边摇头，边感慨，显出一副发自肺腑的样子。
“汉族，标准的汉族。”我妈翻动着柜台上的衣服，头也不抬的应道。
“有维族的女装吗？”老妈不再自己看了，估计也是对于各个民族服装的辨别能力有限，想着缩小搜索范围呢。
“大姐，你们可来对地方了，看这儿！”售货员一扬手，指着正面墙上挂满的衣服，“我们这里就是维族的衣服最多，看看喜欢哪件可以试试。”
我和老妈看着满墙的衣服，略显尴尬，这么显眼的位置，我两竟然都没发现，准确的说是没认出来，足以证明我们对于维族服饰的无知。但是谁让咱是顾客呢？老妈立刻开始以一个“资深裁缝”的视角开始打量。我则有点迷茫，在我看来这些衣服有些夸张，和我日常见到的衣服都不太一样，我像一个零基础的“小白痴”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花里花哨的衣服发呆。
“大姐，这件怎么样？”老妈摇了摇头。
“您瞧这件呢？”还是默默地摇摇头。
“让孩子试试，挂着看不出来，穿上才显气质，您闺女这小模样，能给您穿出吃惊的效果，我就怕背着您穿上，出了门，您都不认得姑娘了！”服务员的嘴还在叭叭的不停推荐……
“嗯，那个……”老妈终于开口了，但是声音有些低，显得有些迟疑，“这些衣服太民族化了，有没有上台可以表演，下来还可以穿的那种？……”
售货员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思索我妈这番话里的真实含义。
“又想少花钱多办事了。”我立马就明白了老妈的真实含义，不过我倒是也不反对她的想法，因为本身能答应给我买衣服，这也是我人生第一件购买的衣服，我已经很满意了，而且我确实觉得老妈的想法极其正确，简直堪称伟大，我可不想要那种上台表演以后，下来只能供在家里，穿不出门的衣服。
“明白了”，售货员反应的还挺快，“怪我，您看看我这介绍的，”边说边顺手举起一个撑衣杆，熟练的取下正中间的红色裙子。
“您是看这些装饰夸张吧？这都是可以取下来的，咱们这里卖的衣服还是要迎合当地实际需求的，而且这是传统经典款，流行了好几百年了……”售货员压低声音跟我妈说，像是在传授武功秘籍，也像是要维护我们的面子，因为毕竟我们娘俩在她的专业里的确实懂得不多。
说话间，售货员熟练的把衣服腰部的金属细链取了下来，看起来显得密密麻麻的碎链子，其实是固定成两个整体的。
随着金属细链被摘下来，衣服的风格一下子显得接地气了，更像是我们日常的裙子了。老妈的眉头舒展了，看得出她对这种设计还是很满意的，同时也对这件衣服的性价比有了一个重新的估算。
“大姐，这可是最经典的款式，挂上就是明显的维族裙子，摘下来走在街上，您能看出和咱平时的这衣服有啥区别？多漂亮啊！”售货员一边投其所好的说着，一边不停的做出安装拆卸的动作。
虽然她的介绍有些夸张，毕竟就算没有链子这件裙子也还是显得有一点另类，但是老妈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她接过衣服开始捏来捏去，翻过衣领仔细的看着布料、针脚等细节。
“这质量多好啊，一看您就是行家，我都不多说话，您自己看！”善于察言观色的售货员还在不遗余力的做着努力。老妈终于到了她熟悉的领域，自顾自的仔细看了起来。
此刻，我也从眼花缭乱的状态里回过味来，还别说，单独看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轻盈的艳红色薄布料，在腰部收紧的效果下，显得上下都很蓬松，就这么简单的搭配，一种活力且灵动的感觉就出来了。这就是一见钟情吧？猛然间我有了一种亲近感，我想到了教我舞蹈的小李阿姨，当时我第一次见她也有这种感觉。
“妈，这件很好啊，”我看着老妈认真的样子，生怕她以什么原因否决了这件衣服，用期待的眼神在老妈那里寻找认可。
老妈已停止了手里的摸索，上下打量着我，应该是在测量比较着衣服的大小和我的尺寸。我松了口气，以我对老妈的了解，这事差不太多了。
“拿一件比这个小一号的试试吧。”果然进入最后阶段了。
“好嘞！”售货员也是满心欢喜，快速的进屋翻弄去了。
片刻功夫，她手里拿着一件款式相同的裙子出来了。
“小美女，快去穿上试试。”
我兴奋的接过衣服，三下两下的换好了，因为是深秋的天气，并没有脱太多的衣服，基本相当于换了个外套。
人靠衣装马靠鞍，鲜艳的颜色更适合我这个年龄的女孩，我甚至感觉我像换了一个人，死气沉沉的校服里我是一个规规矩矩学生，红裙的包裹下我则是一个漂亮洋气的精灵，之所以说洋气，是这件红裙激活了我自身容貌的密码，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般配。
我沉浸在自我陶醉中，飘飘然的对着镜子转来看去的臭美着，没再关注售货员和老妈的具体交易过程。
回家的路上，我穿着校服，抱着裙子，心里美滋滋的。
“都没让你试这双鞋”听到老妈的话，我才注意到老妈手里还柃着双鞋，鞋上是明亮的金黄色喜鹊绣花图案，红色的底色倒也搭配的特别好看。
“老妈这眼光还不错，”我心里盘算着，刚要拍马屁。
“大是大了点，不过，先多垫点鞋垫，过阵子就合适了，还是最后一双了，合适……”老妈得意的自言自语着。
“哦，好吧，一向如此。”我本来就要求不高，现在心愿已达成，还这么喜欢，鞋子又是锦上添花的存在，没有埋怨，只有满意……